兩個人聞言，一前一後立刻趕到董明月身前。

    董明月的專屬律師站在旁邊，剛才應該是董明月和顧霖顧恒他們交待了身後遺產的事。

    旁邊還站了三四個醫護人員，時時刻刻監控著老太太的狀況。

    艾寶寶走近後，董明月眼眸微微睜大了一點，看到她哭腫的眼睛，董明月就歎氣了一聲，渾濁的眼睛裏也湧上了淚花，“奶奶原本還想看你們結婚抱你們的重孫，可惜等不到那一天了……”

    “奶奶……您不要丟下我們，我好舍不得您！剛才我在走廊裏等您，一直忍不住想起我和您第一次相遇時的樣子，您那個時候精神矍鑠，在一家餐廳的包間裏吃飯，知道顧鳳儀欺負了我，您就立刻答應要補償我……其實您不知道，那是我演戲騙您的，顧鳳儀他沒有欺負我，可是您那麽善良，那麽深明大義，把我接回了顧家……”回憶著以往的點點滴滴，艾寶寶的眼淚更加如泉湧了。

    “小艾，傻孩子，別哭……”老太太隻好出聲勸著她，可是自己的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情緒越來越激動，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醫護人員站在旁邊，看著老太太又有呼吸急促的趨勢，立馬又給她注射了一針嗎啡。

    打完針，董明月的氣息緩和了許多。

    艾寶寶也嚇得不敢再哭，不敢再提起那些往事，生怕奶奶看到她傷心的樣子跟著激動，她擦幹淨眼淚，端端正正的坐在床邊。

    董明月拉住艾寶寶的手，緊接著，布滿褶皺和老人斑的枯手又伸向顧鳳儀。

    顧鳳儀立刻把自己的手遞到董明月手裏。

    董明月就把兩個人的手交疊在一起，放在手心裏。

    進來許久，顧鳳儀一句話都還沒有說，此刻，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艾寶寶悄悄的抬眼看向他的臉。

    卻一下子怔住。

    他臉色悲切，喉頭不停的做著吞咽著的動作，艾寶寶離得近，可以清楚的聽到他喉嚨裏溢出的哽咽聲。

    雖然他一直在壓抑著，可是艾寶寶還是輕而易舉就看到了。

    董明月用盡最大的力氣捏了捏兩人疊在一起的手，望向顧鳳儀，吃力道，“奶奶這一走，整個家裏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答應奶奶，和寶寶結婚吧，讓寶寶代替奶奶來照顧你……”

    顧鳳儀直直的看向董明月，悲傷的情緒壓抑的太狠了，眸子幾乎變得猩紅，慢慢的，眼眶裏的液體越積越多，卻被他的狠狠眨掉，他艱澀地張口：“奶奶，您不會有事的。”

    “別，騙我了，大夫說了，我的肝髒和脾髒破裂，手術失敗，已經無法運轉了……”董明月說完，就看向艾寶寶，“寶寶，奶奶一直沒告訴過你，幾年前的機場，你曾經無意中救過奶奶，奶奶最喜歡，最中意的女孩兒就是你，嫁給鳳儀吧，這是奶奶的遺願，你要是覺得這次車禍愧對奶奶，就好好的跟鳳儀一起過日子，好好照顧鳳儀，為他生兒育女，這輩子都陪著他。”

    艾寶寶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下來，她一個勁兒地點著頭，一邊哭一邊說：“奶奶，您放心，我答應您。”

    “好……好……”董明月頓時鬆了一口氣，紅著眼睛道，“奶奶這就放心了，不管你們之間是什麽誤會，看在奶奶的份上，讓往事隨風而去吧，以後的日子裏，你們要好好相愛，互相扶持，攜手度過這一生，希望你們能原諒我這個老人家臨死前自私的要求。”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望著不曾張口的顧鳳儀，連眼都不曾眨一下。

    像是等著他一句回應和承諾，要是他不答應，她就死不瞑目。

    顧鳳儀眼睛越發紅了，一滴淚水極快地從他麵頰上滑落，滴落在地。

    “好，奶奶……我答應您。”顧鳳儀聲音粗啞，艱澀的道。

    說出這幾個字，仿佛用盡了他所有的自製力。

    說完，他再也克製不住的哽咽了一聲，喉結極快地滾動了一下，然後就偏開頭去，不想讓自己的悲傷情緒流露在老人家麵前。

    董明月頓時流露出欣慰的笑臉，“10月1，就10月1號吧，是個好日子，你們10月1號去領證，領了證就是一輩子，不許你們離婚。”

    “好，奶奶您放心，我們會去的。”顧鳳儀答應下來，他看著董明月滿是創傷的身體，臉上現出一抹悲傷，“奶奶，這次出事撞您的到底是誰？”

    董明月聞言，先前還悲戚的臉上現出一抹冷意，“小艾……你先出去吧，我有點事要和阿儀交代。”

    艾寶寶點了點頭，扭頭很是不舍得看了董明月一眼，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艾寶寶走後，董明月的臉色霎時間凝重起來，“鳳儀，你和寶寶結婚以後，我不許你……你以任何理由離婚，你答應我，無論是哪個女人教唆你離婚，你都不可以答應，要好好和寶寶過日子。”

    顧鳳儀皺著眉頭，心切地看著董明月，“好，我答應你，奶奶，那個撞您的人到底是誰？”

    想到那個女人，董明月的胸口突然急速起伏起來，“我……不確定，我隻是懷疑，這世上最恨我的人，也隻有她了，當年我將她趕到國外……”董明月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幾乎都要顧鳳儀使勁把頭貼到跟前才能聽清。

    “奶奶？”顧鳳儀突然聽不到董明月在說什麽，他抬起眼慌亂地看向旁邊的儀器，隻見顯示心跳和血壓的那條線又緩慢起伏的山峰，變成了直直的一條直線。

    許院長走立刻過來查看情況。

    半響，他轉過身，一臉沉痛地道，“顧總，請您節哀，老夫人她已經去了。”

    顧鳳儀整個人頓時怔在那裏，他挺拔的身影站在床邊一動不動，整個人被一股狂風巨浪般的悲傷所籠罩。

    這個家裏要說他對誰感情最深，那麽當屬奶奶了。

    從母親去世後，顧墨也一並離開了帝都，從此，他就一直留在奶奶身邊，可以說是奶奶一手栽培起來的，祖孫間的感情異常深厚。

    可是現在，看著董明月失去了生命體征，躺在那裏無聲無息，最難過的人也是他。

    幾秒鍾後，他心裏壓抑著的那根弦仿佛突然斷裂，再也控製不住地衝到董明月的床前，低低的吼了一聲：“奶奶！”

    奶奶。

    可是奶奶再也不會回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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