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的儀器發出滴滴滴尖銳的報警聲。

    艾寶寶急得站起身要叫大夫。

    這一站之下，有個什麽東西死死的拽住了她，艾寶寶低下頭，才驚覺女人的那隻枯瘦的手不知什麽時候，緊緊的拽住了她的袖口。

    一群醫生和護士聽到機器響，衝進來急救。

    可惜隻急救了五分鍾不到，醫生便停止了急救，搖搖頭，轉身對阿湛遺憾的道，“抱歉，無力回天，人已經去世了。”

    話音落下，阿湛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朝著病床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叫了一聲媽。

    艾寶寶站在旁邊，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紅，豆大的淚珠蹦了出來。

    她別過頭，不忍看這心酸的場麵。

    阿湛的哭聲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沙啞，斷斷續續的，悲痛的聲音讓人心碎。

    他跪著爬到了床邊，緊緊握住女人的手，“媽，你安心睡吧，我會好好生活，我會讓你為我感到驕傲。”

    艾寶寶看這一幕，眼淚越來越不受控製。

    爸爸去世的時候，她連最後一麵都沒送到。

    艾寶寶心裏被狠狠觸動了，無法直視這離別的一幕，跌跌撞撞的走出病房，在走廊裏無聲的哭泣著。

    幾個護士一臉沉痛地在旁邊小聲議論。

    “……真的是很可憐，聽說他媽媽吸毒，把所有的家產都變賣掉了，連房子都賣掉了，他們住的還是政府無償提供的廉租房，現在她媽媽去世，這套房子就要被收回了，以後他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還在上學的孩子，沒了媽媽又沒了住的地方，他以後可怎麽辦啊……”

    艾寶寶站在旁邊，哭著哭著，哭聲漸漸小了下來。

    那兩個護士的話，讓她的表情凝重起來。

    雖然她和阿湛的母親沒什麽交情，甚至她還綁架過她，可是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她又在臨死之前把阿湛的事囑托給了她。

    現在讓她這麽袖手旁觀，什麽都不管，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況且，阿湛的真實身份還是顧鳳儀有血緣關係的弟弟。

    艾寶寶站在那思索著阿湛今後的安排，以及怎麽樣讓他順利的回到顧家。

    不知不覺，一個多鍾頭過去了。

    阿湛中終於從病房裏走出。

    一眼看到艾寶寶還站在走廊那裏，他眼裏劃過一抹意外，走到艾寶寶身邊，聲音沙啞地道：“姐姐。”

    艾寶寶轉眸看向阿湛。

    他原本白皙俊俏的一張臉上滿是憔悴，臉色青黃，不健康的膚色像是營養不良似的，黑眼圈大大的籠罩在眼眶上，像是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

    現在這副樣子，哪裏還像初見時那個俊俏中帶著幾分桀驁的小小少年。

    艾寶寶一陣心酸，卻強壓住想要落淚的衝動，她從包裏拿出一串鑰匙給阿湛，“我在電影學院對麵租了一套房，租期還沒到，回到顧家之前你先住在那裏。”

    阿湛低頭望著她手上的鑰匙，眼圈慢慢又紅了，久久都沒有伸出手。

    “別拒絕，我是真心想要幫助你。”艾寶寶深吸一口氣，昂起頭回憶，“八歲那年，我父親跳樓自殺，當我趕到醫院太平間的時候，隻看到他冰冷的屍體，從那以後，我雖然有家，卻過得像個孤兒，現在我有能力幫助你，我不想讓我過去的悲劇在你身上重現。”

    在於芳舒長期的打罵和冷漠的教育中，她漸漸的長大。

    不，於芳舒對她根本沒有教育。

    隻是像養貓養狗一樣的賤養著她，期待她長大以後賣個好價錢。

    在那種長期自私冷漠暴力的環境下成長，艾寶寶一直都很孤獨，雖然當演員一直是她的夢想，她也如願上了電影學院，表麵上看起來她活潑開朗，和其他女孩沒有什麽區別。

    可是，隻有她自己心裏明白，內在的她和那些開朗的女生根本不一樣。

    她骨子裏自卑，太容易相信人，有著嚴重的討好型人格，隻要別人對她有一分好，她就會報以十分，一旦什麽人有恩於她，再對她提出什麽要求的時候，哪怕這件事她不願意，也會強迫自己答應下來。

    這些年，她經常因為這樣的性格被人利用，被人欺騙。

    可是沒辦法，她無法改變這樣的自己。

    因為從小到大受過的關愛實在是太少了，但凡有那麽一點點，她都會異常珍惜，想要不計一切的回報。

    如果爸爸去世那個時候有人拉她一把，帶她逃離那個家，該有多好。

    “謝謝。”一聲低啞的道謝，阿湛終於抬起手，接走了她手裏的鑰匙。

    艾寶寶大鬆了一口氣。

    她打起精神問阿湛，“你母親的後事打算怎麽料理？”

    阿湛搖了搖頭，眼裏有著迷茫，“我不知道，剛才打電話去殯儀館，那裏一個墓位最低就要兩萬塊，我拿不出這個錢，醫院的太平間冷凍室一天要兩千塊錢的租位。”

    這裏是帝都，什麽都賣的貴。

    連人死後的房子賣的都比別的城市貴。

    阿湛蹲下身，痛苦地抓著頭發，流露出無助的眼神，“我不知道該怎樣安葬媽媽。”

    艾寶寶壓抑了許久的眼淚又一下子溢了出來。

    說到底，麵前的少年再怎麽堅強也不過就隻是個14歲的半大孩子，一個人獨自承擔這一切太艱辛了。

    “別急，你等我下。”艾寶寶拍了拍阿湛的肩膀，突然大步往外走去。

    按她的計劃，原本是打算再過一陣子才和顧鳳儀引見阿湛這個人的。

    可現在，她等不了了，就算是暴露阿湛，她也不想再拖下去了。

    她直直乘坐電梯來到負一層。

    剛來到停車場，就看到阿紫站在不遠處，正拿著一瓶礦泉水喂停車場裏的流浪狗。

    艾寶寶徑直朝阿紫走過去，“阿紫，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阿紫起身，問也不問就答應，“沒問題，什麽事？”

    “我有個弟弟的母親去世了，你能不能幫忙料理一下後事……我身上的錢可能不夠，因為買墓需要一些錢……另外還要人手和車子，把他媽媽運到殯儀館那邊……”

    艾寶寶從來沒操持過這些，也不懂這裏麵的具體流程。

    可是滿打滿算應付下來也要好幾萬塊。

    按華國喪葬傳統，接下來的殯葬都需要人手。

    已經超出她的能力範圍了，她不得不求助。

    “明白，交給我吧。”阿紫點點頭，沒怎麽思考就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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