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餃的蓋子打開，霎時間，香氣四溢。

    顧鳳儀和艾寶寶一樣，除了早飯，一整天幾乎沒吃東西了。

    加上又連續做了五個多小時的搶救，這會兒下來人早就已經餓得虛脫。

    他的胃部基本沒受什麽傷，吃東西不受任何影響。

    聞到飯菜香氣，喉結抑製不住的鼓動，唾液腺在分泌。

    但他還是偏開頭，冷漠道：“我不吃，拿走。”

    他不是說挨了他的打，就還了他的恩情，以後再和顧家沒任何關係麽？他顧鳳儀不稀罕他送來的飯。

    阿湛站在那裏，沉默了好半天，卻沒有收回手，他深吸一口氣，“顧哥，你脾氣不要這麽臭，這麽硬行不行？你再這樣下去，會把身邊所有的人都氣跑。”

    他以為他想來，要不是一晚上沒看見寶寶姐姐，他現在肯定選擇回去睡覺，明天還要上課的。

    “你說什麽？”顧鳳儀眯起眼。

    可能是血壓還有點低，這一激動，他眼前立刻就一陣發黑，頭暈眼花到他不得不閉上眼睛緩了好一會兒。

    阿湛看著他虛弱的樣子，臉上立刻有慌亂一閃而逝，但他很快鎮定了情緒，站在那低聲嘲弄道，“你都成這樣了，還想著罵我，不如早點把傷養好再說。”

    兩個月前決定回顧家時，他是下了無比大的決心的，跟陌生的哥哥相認，同處一個屋簷下，這樣的決心這一輩子恐怕也就這一回，一旦被拋棄過，就再也撿不回當初赤熱的心，就像一隻受了傷的螃蟹，隻想用殼緊緊的把自己包裹住。

    顧鳳儀睜開眼，黑眸冷冷的盯著阿湛，卻沒再說什麽，伸手接過了飯盒。

    他在那裏吃東西，阿湛就又回到茶幾旁邊，把所有的東西都規整得井井有條。

    顧鳳儀一直用餘光觀察著他這個“便宜弟弟”，發現他放置東西很有條理性，一看就是曾經經常做這些瑣事的。

    不過這些瑣事整理得再細致又有什麽用，男人始終是要拚事業的。

    顧鳳儀唇角勾出不以為然的弧度。

    自從知道了阿湛的身份，再看他的目光就帶了諸多挑剔。

    他不由得想起了這兩個月和阿湛相處的細節。

    家裏有很多名貴的物品，阿湛從不將目光過多的放在這些東西上，吃飯也是一樣，無論家裏做了什麽珍饈美味，他隻吃麵前最容易夠得到的那些食物，每頓飯不多不少正好是兩碗。

    他好像從不放縱自己的欲望，避免自己過於醉心於外物。

    這一點，倒是有幾分像顧家子弟的模樣了。

    顧鳳儀想到這裏，突然間，他腦袋裏不經意間同時閃過阿湛挨打時歇斯底裏的模樣和葉晴好哭訴的臉。

    仿佛有一個答案隱隱在心裏跳動著。

    他潛意識裏不想去深究。

    可……卻有一股莫名的愧疚念頭在心裏跳動，跳的他有些煩躁起來。

    阿湛從浴室走出，端著一盆熱熱的水，“我幫你擦擦身上，等你睡下我就回去睡覺了，明天還要上課。”

    顧鳳儀不知坐在那裏失神了多久，聽到阿湛的話，他才咽下最後一口餃子，放下餐盒，冷聲問道，“去睡覺是假，去找顧文箏才是真吧。”

    顧文箏是個善於蠱惑人心的人。

    相比起他的冷漠和暴力，阿湛應該更喜歡顧文箏那樣的堂哥吧。

    今天他去會所接艾寶寶，分明聽到阿湛在裏麵的笑聲。

    阿湛被他噎得一滯，氣得丟了毛巾，“你為什麽不試著相信寶寶姐姐，相信周圍的人，把你對葉小姐的信任放在我們身上多一點。”

    顧鳳儀臉色微沉，“你在教訓我？因為挨了我的打？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打你和葉晴好無關，如果不是你親口承認那些事是你做的，我不會對你動鞭子，成年人要為自己的一舉一動負責。”

    他也不知自己在在意什麽，下意識的就解釋起來。

    “是，我是承認了沒錯，我那隻是想快點結束這些事，不想讓寶寶姐姐難過，倒是你，你就沒有想過懷疑葉小姐嗎！”阿湛畢竟隻是個15歲的孩子，這些事埋在心底，讓他很痛苦。

    這會兒，再也忍不住的質問出聲。

    “懷疑是要講證據的。”顧鳳儀嗤笑了一聲。

    比起阿湛的火冒三丈，顧鳳儀反而冷靜下來了，他靠在那裏，聲音雖然很冷，可是表情已經恢複了淡定。

    阿湛下意識的脫口反駁道，“隻要你有心，一定可以查到證據的，你有想過檢查葉小姐的血液嗎？她一定是故意吃了什麽藥才會讓自己有了心髒病！”

    這些話是他在會所裏聽到寶寶姐姐和蘇雲她們講話時無意間聽到的。

    “我說過，這件事我不會再追究下去了。”顧鳳儀臉色冷了下來。

    阿湛咬牙切齒的望著他，“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真後悔來到顧家，更後悔這麽多年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偶像，因為根本不值得！”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

    砰的一聲，門被他重重地合住。

    阿湛大步穿過走廊，來到電梯門外。

    很快電梯就到達了所在的樓層。

    阿湛卻站在那裏，半天都沒有邁步走進去。

    護士說顧鳳儀的頭部有腦震蕩，一定要留人隨時觀察，一般這樣的頭部傷很容易有後遺症發生，如果夜裏暈厥或是嘔吐，沒人在旁邊就糟糕了。

    好半響，他泄氣的低吼了一聲，又轉過身，重新走回病房。

    看到去而複返的阿湛，顧鳳儀臉上依舊是一副冷色，不過眸底的寒霜卻消散了不少。

    他沉著臉，“怎麽？不是後悔認識我，怎麽又來了？”

    阿湛虎著臉走進來，“別以為我是想繼續留在這裏惹你嫌，我隻是為了寶寶姐姐，她不在這裏，我代她值班而已！”

    顧鳳儀意義不明的扯了扯唇，也不想跟半大的孩子斤斤計較作口舌爭執，再者他確實是困了。

    他不看阿湛，靠在那閉上了眼睛。

    東方泛起魚肚白。

    艾寶寶伸了個懶腰，舒舒服服的起來。

    下一秒，她整個人就僵住，然後嗖的一下從軟榻上跳起來。

    她居然睡在了顧教授的病房裏。

    外麵天都亮了，她在這裏過了一夜！

    對麵病床上，顧文箏閉著眼睛躺在那，呼吸平穩，隻是眼底有著兩坨顏色很深的暗影，像是一晚上沒睡似的。

    艾寶寶趕忙讓自己動作小下來，輕手輕腳的往外走去。

    病房的門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修好了，她輕輕一擰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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