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厲半真半假地嚇唬她，攔住她的手卻一直沒鬆開。

    艾寶寶渾身抖的更厲害了，“別老是嚇我好不好！走了走了！”

    她驚恐地衝出屋子。

    不遠處的樓梯口，丘吉爾管家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手上拿著一隻手電筒，燈光照過來，更加襯得走廊幽暗可怕。

    雲厲往那邊看了眼，“好了，沒什麽事，你下去吧。”

    丘吉爾不會說話，卻不知是不是想要表達什麽，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收起手電筒離開。

    “下次別再半夜亂跑，聽到沒有？”雲厲領著艾寶寶來到隔壁的房間，點開燈，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燈光下，他麵容比平時還要潔白，微卷的短發有些淩亂，整個人看起來比白天柔和了不少。

    “哦，知道了。”艾寶寶回答著，抬起頭，這才冷不丁注意到，雲厲隻穿了一身薄薄的睡衣，高挑精瘦的身材若隱若現。

    她立馬避嫌地退開好幾步遠，“你去睡你的就好，我在沙發上睡。”

    “沙發上沒有多餘的被子。”雲厲沉下臉，聲音聽起來一下子冷了幾分。

    艾寶寶趕忙擺擺手，“沒關係的，反正在一間屋子裏，我不害怕就好，要是換你睡沙發多委屈你呀，而且我看這沙發這麽小，你這麽大的個子也不夠睡。”

    雲厲似乎被她氣到了，皺眉看著她，好半天，咬牙切齒地重重用英文說了句什麽。

    艾寶寶沒聽懂，隻覺得雲厲一下子又變得煞氣滿滿，她有些招架不住地起身，“那個，要不我還是回去……我再試試，興許這次回去就不害怕了……”

    雲厲走到床邊，頭也不回地扔過來一床被子，恨恨地說：“不用了！你睡沙發！”

    艾寶寶趕忙伸手接起，被子還殘留著熱烘烘的溫度，並且還帶著雲厲身上特有的一種味道，淡淡的木質香調，很特殊，艾寶寶從沒聞過這樣的味道，一下子就聯想到了什麽宗教儀式。

    “睡吧，還在那裏發什麽呆？”雲厲瞪著她，沒好氣道。

    “我有點睡不著，我們來聊天吧。”艾寶寶披著被子靠在沙發上，眨了眨眼睛，“你身上用的什麽香料啊？還是什麽香水？還挺好聞的。”

    “冥府之路。”雲厲淡淡地道。

    “什麽之路。”艾寶寶琢磨了半天，“聽起來好特別……”

    “我困了。”雲厲明顯沒什麽聊天的興致，也不知怎麽的，對她的態度又變得有些苛刻，“現在是半夜三點鍾，你想明天出去逛沒精神就在這裏熬夜。”

    艾寶寶隻好老實地在沙發上躺下，卻又翻個身看著雲厲的身影問：“其實昨天你是真心想救那個女人的，對吧？”

    “當然不是。”雲厲毫不遲疑地否認，“她怎麽樣關我什麽事，還不是因為你……”

    “別否認了，我都看到你眼裏的焦急了，你眼睛也都發紅了，那副樣子騙不了人的，你其實也不像表麵上那麽冷漠，為什麽不大大方方承認，有人情味沒什麽不好的。”艾寶寶淺淺一笑，“我覺得熱心腸很好啊，你是醫生，本就該是這樣的，熱心腸的人才會讓人覺得溫暖可靠。”

    對麵床上，雲厲卻沉默了，不知是睡著了根本沒聽到她的話還是不想回應。

    過了好久，一絲悶悶的聲音從雲厲口裏吐出：“別自以為是了，我隻是那時候恰巧想起了我的母親，那場空難，她為了保護我，付出了生命。”

    艾寶寶愣住。

    她直接從沙發上坐起來，過了好一會兒，震驚的樣子才有所緩和，她有些不是滋味地看著雲厲，“之前聽你舅舅提起過，他們是空難去世的，沒想到那時你也在……”

    “是，我幸存了。”雲厲的聲音又無端變得極度冷，“駕駛艙起火，整架飛機很快都燃燒成一片，丘吉爾帶著我跳了飛機上唯一的降落傘，他的臉，就是在那次事故中留下的傷疤。”

    艾寶寶心裏頓時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她有些不是滋味地道：“那時你也才一歲不是麽，這些事都是管家後來告訴你的麽。”

    雲厲沉默了一會兒，沉聲說道：“那時太小，不記得我母親當時的樣子，聽管家說，我母親托著我，渾身是血的從駕駛艙裏爬出來的，爬出來的時候，兩條腿已經燒硬了，她把唯一的降落傘交給管家，就死在了飛機裏。”

    艾寶寶眼睛抑製不住的一酸。

    雲厲的媽媽真的很偉大，那樣的情況下，不知得疼到什麽地步。

    艾寶寶之前一直想挖掘雲厲的過去，找到他執意要對付顧氏的根源，或是找到任何有利於顧鳳儀的破綻，自從做了這樣的決定，她從來沒有動搖過。

    可這一刻，她卻覺得深扒雲厲的過去有些殘忍了，這樣悲傷又慘烈的過往，每提起一次都是在傷口上撒一次鹽，雲厲的幼年真的很淒慘。

    頭一次，艾寶寶對著雲厲產生了深深的同情。

    艾寶寶心裏難過，不再開口問了，卻是雲厲主動又說道：“你剛才回頭看的那口棺材，是給我母親準備的，房間裏還有另外一口一模一樣的，是我父親的。”

    “為什麽放在那裏不用呢？”艾寶寶忍不住問。

    “他們連一點骨灰都沒留下，飛機最終落在了太平洋，那兩口棺材裏，隻是放了我父母的一些遺物。”雲厲嗓音沉沉的，本該悲傷的，從他口裏說出卻無端透著一股寒涼，“不過很快就可以安葬他們了，我會讓他們在下麵安息。”

    “這話怎麽說？”艾寶寶心裏有著一絲不好的預感。

    去世了這麽多年，就算有轉世投胎這回事，也早就投胎二十多次了，怎麽可能一直都不安息。

    難不成雲厲的父母出事真是人為的？而這一切不會和顧家有關吧？！所以他才要瘋狂的對付顧鳳儀，甚至不惜接近她，在她手機裏放置竊聽裝置，又未雨綢繆地送給她那支同樣安裝了竊聽裝置的溫度計。

    然而雲厲卻顯然不打算多說，聲音一改之前的沉鬱，冷颼颼的，帶著不滿，“你睡不睡？不睡就把被子還給我，我很冷。”

    艾寶寶這才發現，雲厲躺在那裏什麽都沒蓋。

    她立馬閉嘴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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