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飯，顧鳳儀果真如約六點就回來了。

    一大家子坐在餐廳裏。

    顧墨看到兒子出現，震驚之餘又有些激動，坐在那，幾乎都要語無倫次了，“我以為你這些年翅膀硬了，已經看不上我這個老爸了，沒想到你心裏總算有我這個爸的一點點位置，還知道回來陪我吃飯。”

    “我隻是例行回家吃飯。”顧鳳儀低頭，將盤裏的魚刺一根根挑出，放進艾寶寶碗裏。

    顧墨被噎得臉色有些不好看，端起酒杯說道，“來，丫頭，我們幹一杯……”

    艾寶寶拿起酒杯，正要去碰，卻被顧鳳儀一把收走，“不準喝。”

    顧墨無奈的放下杯子，“那我們父子兩個喝，這麽多年，我們從來都沒碰過杯。”

    “沒興趣和你喝。”顧鳳儀冷淡的說道。

    顧墨訕訕的收回了手，將杯子裏的紅酒一飲而盡，酒杯見底，他又倒一杯。

    反複三杯之後，他白皙的臉變得有些酡紅，眼底漸漸湧上了一絲痛苦和自責，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情緒不受控的激動道：“這些年是我不好，你現在對我這樣，也是我咎由自取，我沒什麽怨言。一直把你扔在你奶奶身邊不聞不問，享受了幾十年獨自一人的快活日子，就要承受你長大成人後對我的疏遠和冷漠，我早有心理準備，可我不後悔。”

    “砰！”

    顧鳳儀猛的放下碗筷，“你喝多了，別再說了。”

    顧墨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我說的是實話，在當時那種情況，我驟然痛失所愛，根本沒辦法留下來，留下來隻會讓我陷入在痛苦裏無法自拔，每當看到年幼的你我就會想起……”

    “你話太多了！”顧鳳儀幾乎是咆哮的陡然出聲打斷他，他站起身，讓自己的情緒緩了緩，然後拿起餐布擦嘴，麵色已經平靜下來，隻是那平靜中已沒了半點波瀾，像一潭死水，“我吃好了，你們繼續。”

    田管家趕忙走上前來打圓場，“您才吃了一小碗，再給您添半碗飯吧。”

    “不用了，我還有工作，去加班了。”他看向艾寶寶，“快點吃。”

    “哦……”艾寶寶老老實實點頭，加快了扒飯的速度。

    一頓飯就這麽不歡而散了。

    好在第二天早晨，顧墨並沒有再像昨天晚上一樣不開眼，提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他一大早就神清氣爽的從健身室走出，在家裏東晃晃，西轉轉。

    到開飯時間，他慢悠悠踱步來到餐廳，看到艾寶寶和顧鳳儀都在，立刻燦爛的一笑，朝兩人打招呼，“早啊，今天是周末，你們有什麽安排？”

    仿佛前一夜的不愉快沒發生似的。

    艾寶寶看了眼顧鳳儀，他沉著眉眼坐在那裏安安靜靜吃飯，似乎不打算回應。

    艾寶寶咽了口唾沫，小聲說，“顧鳳儀最近工作有點忙，這兩天可能會在家裏加班，我可能會抽空出去陪姚雪晴吃飯，別的應該沒什麽安排。”

    “哦……姚雪晴那個丫頭，我還記得她。”顧墨忽然提議，“為什麽不把她叫到家裏一起吃飯？”

    “也……可以啊。”餘光瞄著顧鳳儀越來越沉的麵色，艾寶寶咽了口口水，“回頭我看情況約。”

    “我已經聽田管家說了你們在英國的經曆，沒想到那個雲厲竟然是另一位叔叔的孫子。”顧墨率先提起這件事。

    半響，見沒有人搭他的話茬，他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拉開一把椅子，坐在顧鳳儀對麵，“阿儀啊，你看看我，別對老爸不理不睬的行不行？”

    “有話就說。”顧鳳儀皺起眉，放下碗筷，懾人的目光盯向顧墨。

    顧墨被他盯得怪不自在，拿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裏，一邊嚼一邊說，“好吧好吧，那我就說正事，聽說你們在等那個雲厲蘇醒，可都這麽多天過去了，那個醫療團隊似乎也沒幫上多大忙，我懷疑那幫人都是庸才，騙錢的，不如把他交給我，我帶他去一個地方治療，保證沒幾天他就醒過來，把我的小孫孫在哪裏一五一十的招出來。”

    顧鳳儀扯了扯唇，“這件事與你無關。”

    “什麽叫與我無關？我也是顧家一份子，這種事怎麽可能放手不管，全都丟給你。”顧墨大義凜然的擺擺手，“還是說你連老爸都信不過？”

    “是。”顧鳳儀靠在椅背上，淡漠的看著顧墨，“我半點都信不過你，這件事你最好少管。”

    他語調裏隱含著警告。

    顧墨又怎麽可能聽不出，他無奈的苦笑，“我也是想讓他快點醒來，講真，我認識法國的一個醫療團隊，醫術精湛，不過他們不接受出國服務，人隻能我帶過去……”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鳳儀打斷，“不可能。”

    顧鳳儀站起身，看向艾寶寶，“我吃完了，先去工作了，你慢慢吃。”

    “好的。”艾寶寶拿起調羹繼續吃飯。

    “喂，你怎麽這麽死腦筋？”顧墨追著顧鳳儀走出餐廳。

    兩個人在外麵的爭執聲傳來。

    “我說過了，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我也說了，我是你父親，我是顧家的一份子，怎麽可能不插手？”

    “讓開，我要上樓。”

    “你怎麽跟你奶奶一個臭脾氣？你媽媽年輕的時候性格溫婉寬厚，你到底像了誰！”

    “住口！你有什麽資格再提我母親？”

    艾寶寶坐在餐廳裏，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好在顧墨似乎被說到了心虛處，一下子不吭聲了。

    外麵有顧鳳儀走上樓梯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傳來。

    艾寶寶搖搖頭，也沒什麽吃飯的興致了，起身往外走。

    誰知卻被迎麵走過來的顧墨堵在了玄關，“丫頭，我陪你去散步怎麽樣？順便說說昨天早晨那件事？”

    艾寶寶搖搖頭，“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

    要是被顧鳳儀看到她和顧墨一起散步，不知道又要激起他多大的火氣。

    “是那個雲厲，你能不能想辦法帶我去看看他。”顧墨壓低聲音說道。

    艾寶寶詫異的抬眸看向顧墨，“這種要求你應該去和顧鳳儀說，現在這些事我已經不再參與。”

    “拜托拜托了，丫頭，這事隻能你幫我了。”顧墨誠懇的望著她，半響後，他焦急道，“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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