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存在的接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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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因為這幾天發生的諸多大事而感到筋疲力盡,他躺在陽台上的長椅上,迎麵吹來的是潮濕寒冷的暴風雨。一道閃電從天空的雲層之間滑落,刺眼的白光照耀著大地,緊隨其後的是震耳欲聾的雷鳴。嘉德任由狂風暴雨擊打在他身上,他的身體早已麻木,但是他的內心恐懼回蕩。
那個地道裏的情景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不是可怕的死亡,亦或者慘絕人道的肢解暴行,真正讓他脊背發涼的,是那個可怕的惡魔。涅威亞讓他感到恐懼,站在他的身旁,你首先關注到的是他腰間的那兩把致命的匕首,但是很快你就會驚訝於自己的愚蠢,武器不會殺人,隻有人才會殺人。涅威亞的眼神同樣寒冷淩厲,他的每一次喘息都好像剝奪了周圍所有的氧氣,致你於窒息的境地。沒有人敢走在他的前麵,因為沒有人能夠心安理得讓一個他所恐懼的人走在他的後麵。涅威亞說話時的語氣,他用的字詞都好像經過了精挑細選,你能夠從他的每一個句子之中讀到鋒利的刀刃,他不是在針對你,更像是在警告你。這種人,讓你無法和他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哪怕隻是在街道上見到彼此。你企圖躲開他,卻又避之不及。
就在嘉德心存餘悸的時候,突然傳來的敲門聲。
“是誰啊?”
沒有人回答。
在這樣一個風雨大作的夜晚,除了電影當中的鬼怪以外,又有誰會敲響你家的門卻不進來呢?
嘉德並不害怕,因為他清楚涅威亞最近要到北部戰場去指揮,他是安全的。於是嘉德來到他的房門,透過貓眼觀察著門後麵的一切。
什麽都沒有。
能有誰呢?嘉德首先想到的就是靜下心來聆聽,他渴望聽到每一個隱藏在暗處的聲音,但是什麽都沒有聽到,就好像剛才根本沒有人來到過他的家門口一般。
嘉德慢慢的推開門,他探出頭去環顧走廊,那裏空無一人,甚至連保鏢都沒有來光顧他,整個走廊就像與世隔絕的地下山洞一樣,安靜幽深。嘉德看了一眼地板,一張白色的信封正躺在地毯上。嘉德趁著沒有人發現,趕緊撿起信封躲回了房間裏。
嘉德拿著褶皺的信封,邊邊角角都有撕裂和黏貼的痕跡,表麵布滿各種汙漬,鉛筆屑,油汙,髒水,顯然是用大量的廢紙拚接而成的一張信封。嘉德上下翻動信封,渴望找到哪怕一點兒線索,再做進一步的深入之前,他嚐試了最後一種方法。
嘉德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罐牛奶,他熟練的用刀具剝離了包裝包麵薄薄的一層塑料膜,並且將其貼在了信封的表麵,再將薄膜放置在燈光下觀察指紋。在他從事情報工作之前,嘉德曾是一個十分優秀的間諜,他那“隱形”的上司教會了他許多種獲悉情報的方法,這隻不過是他眾多技能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個罷了。
嘉德很後悔自己未經大腦思考就用裸手觸摸了信封,以至於塑料薄膜的表層布滿了錯綜複雜的指紋。但是嘉德仍然能夠清晰的看出來,信封的主人沒有在信封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嘉德也愈發認識到,這個一直以來通過神秘方式和他聯係的人,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高手。
嘉德毫不猶豫的拆開了信封,他甚至不為信封裏紙上的一連串神秘數字而感到驚訝,他判斷這和上次的紙條應該是運用了同一套密碼——卡諾斯密碼。有了經驗之後,嘉德三下五除二就破譯了密碼,留在紙上的一行字,或者說是一連串的短語令他困惑不堪。
如果他沒有犯什麽錯誤的話,紙上寫著的是:暴君 起義 白城 崔特爾。
嘉德對這些詞語的第一映像也算是理所當然。“暴君”自然是指現今波西共和國的這個背信棄義,草芥人命的無情殺人犯巴斯;既然國家出現了一個無法讓人民滿意的領導者,那麽大規模的“起義”也是十分有可能的;“白城”或許直接指明了未來起義的發生地點,更可能是革命者大規模聚集的地方。
唯一讓嘉德感到困惑的,恰好是最容易理解的“崔特爾”一詞。結合現在國家情況來看,出逃在外的“內奸”崔特爾很可能就是這信封中提到的“起義”的策劃者。但是真正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崔特爾”一詞的密碼排列方式和之前的盒子中那一張紙條上的,“吐司”一詞的排列方式大同小異。嘉德不知道這到底是這個神秘人故意暗示,或者是他過度理解,但是不管如何,這些信息絕不能讓巴斯或者是軍方的人知道。
士兵們穿著嶄新的軍裝,迎著朝陽,揮汗如雨,每一個堅實的腳步都刻畫著數日來他們艱苦的訓練與奮鬥。他們比肩接踵,排列整齊,威風淩淩,每一次擲地有聲的呐喊都反映出他們勇於拚搏,敢於奮鬥的精神。
“想不到啊,這些年輕人仿佛還是昨天才剛斷奶,今天就已經如此充滿鬥誌了,這一切可多虧了您啊,崔特爾先生。”
“哼,小事一樁,我也是這麽走過來了,他們心裏怎麽想,他們想要怎麽做,我都了如指掌。”崔特爾看著自己多日來的成果,不由得驕傲起來。
“這麽有自信麽?那好,崔特爾先生,我可問您,這些人之中,誰最有領導能力呢?”
“這是個好問題,我這幾天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關於這個,你估計比我更加熟悉他們吧?”
“您不要謙虛,我隻是一個組織者,想來坐在最高位的我,怎麽可能有時間有機會了解到手下呢?”
“話不能這麽說,一個領導要是連自己的手下都不了解的話,那還談什麽引領眾人走向成功呢?”
兩人站在高台上,兩雙眼睛紛紛掃過操場上的眾士兵。
“你覺得吉諾如何?”那男子問道。
“他太過於自私,雖然能力不錯,但是絕對不是一個受人喜歡的領導。”崔特爾如此回答道。
“薩卡呢?”
“薩卡十分的自大,人緣不錯,隻是太過於相信自己的那一點兒卑微的能力。”
“沃爾姆如何?”
“是一個好人,但是太軟弱了,手下不會聽從於一個內心動搖的領導。”
兩人關於就成立小隊長的事情開始討論起來,一番對話下來,這個男子對於崔特爾的看人準度刮目相看,每一句話都毫不拖拉,直戳要害,三言兩語便描繪出來一個栩栩如生的“人體肖像”,精細到了每一個細節。
“您還說你不了解我的手下,這不是看的很全麵麽?”男子如此說。
“不不不,這些都是我這種職業的人應該具備的基本技能,話說,你才是,明明都把自己的手下摸得一清二楚吧,還故意來套我的老底。”
那男子聽到崔特爾的這一句話,不禁發出了爽朗的笑聲,他幾乎都要豎起那一根大拇指:“您才是那一個充滿經驗的智慧的老者啊,而且還這麽的年輕,將來一定是可以成就一番大事業的人!”
崔特爾也懷著多重感情笑了起來,兩人在半個小時的一番無心卻又勝似有心的對話之中,充分的交流了經驗,相信他們心裏也都有了屬於自己,更屬於彼此的那一些最佳人選了吧。
崔特爾也望著驕陽,又看著北邊的天空,在那望不到邊的遠方,一重暴躁的烏雲好像正徐徐而來,攜帶著繼續了多年的憤怒和力量,等待著爆發。終於,崔特爾還是問出了他一直都心有餘悸的一個問題。
“你之前說,我們會有一支規模龐大的接頭的部隊,對吧?”
“沒錯,怎麽了?”
“我們會在那裏和他們的會麵?相比兩軍交匯的時候,戰爭也早已經打響了吧。”
“是的,我們會不動如山,動如雷霆,給予敵人致命一擊,而那決定我們命運的一戰,將會是在白城。”
“你的意思是我們的援軍,或者說其他分部起義部隊在白城?”
“沒錯,這還隻是我們最大的一個分部,就像我說的,革命的勢力無處不在,這個國家早就已經腐朽了,所有阻撓我們推翻這個國家的力量都會被徹底地擊敗。”
“我們的接頭人,他們的領導者和我們是一夥的麽?或者說,他們和您是熟人麽?”崔特爾問道。
“他們是絕對會協助我們的,這一點請您放心。至於我們接頭人的身份,與其說我和他們的交際,倒是你跟他們比較熟吧。”
“什麽意思?”
“您到時候就會明白了。”
崔特爾看著潛藏在遠方的陰雲,他拿出了自己的湯匙,再一次透過其中審視自己。倒影中的自己在不斷清晰,一層層掩蓋自己真實的紗幕被揭開,掩蓋在外殼下麵的他自己,正在不斷的放光發亮,無論這一道光將會照亮眾生,亦或是燃燒萬物,崔特爾知道,隻要追尋自己的內心,做出來的事情就一定是屬於他自己的正確和正義。
一陣強風吹過,手中的湯匙向一方滑去,崔特爾通過湯匙的角落,看到的是身旁的那人的倒影。崔特爾看著那男子的側臉,臉上的每一個溝壑,每一條曲線都被浮誇的擴大,呈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人麵。崔特爾默默的收回了湯匙,他看著身旁的男子,說道
“我還沒有問你的名字呢。”
而那個男子卻說:“我不需要被人所熟知,您可以用別人給我取的可笑的綽號稱呼,他們都稱呼我為‘大哥’。但是對於就要取代我的您來說,還是算了吧。”
“不用,這個綽號好記,而且非常符合你爽朗的性格,我以後就這麽稱呼你好了。”
“那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崔特爾先生。”
“沒什麽,老大。”
兩人對著陽光,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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