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忠於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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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紮神態迷離的漫步在暗無天日的長廊中,他手中的那把短刀恍恍惚惚泛著幽淡的銀光,他的腳步沉重,他的神情死寂,仿佛全身心都遭受到了重大而影響深厚的打擊。他死灰一般的眼神,呆呆地看著前方似有非有的道路,走廊裏的吊燈提供的光源隻夠人們認識到這裏還有燈,而行走在這裏的人也並不需要真正看到什麽,走廊裏空無一物,唯有肮髒的地板,滴水的裂縫,養有老鼠的洞穴。然而這裏也並不是真正的孤獨,每在這條走廊上走個十幾步都能夠在左右手邊發現一扇鐵門。鐵門的表麵潮濕生黴,但是並沒有生鏽,這些沉重厚實的鐵門或許可以阻止任何人肆無忌憚地闖入,但是源自於鐵門背後的聲音卻輕而易舉的突破了防線,傳到了長廊之中,回響在瓦紮的耳畔,一路隨他在看似無盡的長廊之中穿梭。

    這裏便是全國上下都臭名昭著的“整改樓”,所有來到這裏的人都會接受一係列的測試,然後根據專家和工作人員給出的評定分數,受到不同程度的“教育”。

    瓦紮來到這裏並不是因為他也是眾多“問題兒童”中的一員,他的到來僅僅是為了探訪他的那些來到這裏的可憐的屬下。他一直都站在邊上,目睹那一切,那不被外人所熟悉的一切。

    關押在一級“重症患者”房間裏的絕大多數都是來自波西莉亞大陸上的流亡政府和被剿滅的起義兵殘黨,他們被派來卡諾斯帝國經受了日複一日,夜複一夜的洗腦工作。鞭擊,毆打,剝奪睡眠,以及一切你可以想到的最慘不人道的手法,直到最後,這些人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那種絕望感呼之欲出,工作人員便會在他的胸口處用燒紅的鐵塊留下永遠的印記。最後,這些整改成功的案例將會回到自己的國家,用他們最病態的思維去影響身邊的人,這些帝國和王國的狂熱信徒把國王和國家奉為至尊的天神,他們的忠誠度是尋常的平民百姓無法比擬的,這些人稱“鐵烙黨”的狂徒也被特殊機構大量收取,用來從事一些機密的間諜工作和情報收集。按照官方人員親口所說,他們早就不是有自我意識的尋常人,他們都是一心一意為帝國效力的沒有任何感情的機器。

    隨著患者分類逐級遞減,他們收到的待遇也逐漸好轉,因此也出現了那些最為“叛逆的孩子”後來變成了最受到國家重用的人,而隻是犯了一點點所謂的“小錯誤”的人卻隻是留下了一個檔案,以正常人的身份回到了他們的日常生活之中,而且無時不刻不被監視著。

    至於瓦紮帶領的刺客軍團,他們作為戰場上最為特殊又有著非凡意義的存在,這場遲早要來的洗禮或許還是遲到了。

    瓦紮挨個探訪他的手下,他站在黑暗潮濕的角落裏,盡力讓自己隻是用雙眼去觀察,用雙耳去洞悉,而不是動心或動情,發怒或發火。

    那些平時苦心訓練,在戰場上無所畏懼,在軍營裏活潑開朗的孩子的遭遇令人痛心疾首。他們被鐵鏈束縛在椅子上,首先要學會的就是背下一整本的《國家道義》。這種三教九流的不知名書籍想必也是工作人員臨時編寫出來的。足足50頁,10節之多的胡亂書籍,他們卻要在短短一個星期之內精確到每一個章節,每一個單詞,每一個標點。在經過了第一重的初步摧殘之後,之後就是暗無天日的洗腦時刻。宣誓,行禮,電影,短片,甚至是演繹。瓦紮看得出來,這些駭人的改造工作正在把他們一步步地變成固定思維的甚至是沒有主觀思維的僵屍,很快他們的每一個腦神經都隻會記憶著那些在他看來毫無作用的動作,之後肌肉也會開始習慣這一切,他們的肢體會準確無誤的來到最為精巧的位置,比書上畫著的插圖還要精準規範。在這之後他們便會養成絕對的條件反射,當國家貴族出現在他們的麵前,或者是高級軍官在他們身後耳語,他們的四肢都會不受大腦控製的開始行動,一直到完成那些已經重複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動作。

    瓦紮的麵色陰鬱,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次親眼目睹全過程,這一次,他終於忍不住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瓦紮終於從黑暗的角落裏走了出來,一直到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刺痛他的雙眼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個可怕的建築物內部待了整整兩三個星期了。也就是在這一刻他才認識到這棟建築的病態之處。那些昏暗的燈光,生鏽的鐵窗,堅硬的床板,泛潮的食物,甚至是看似循環的走廊,永遠充斥著可怕叫喊聲的地牢。一切的一切,這一切的景物和細節無時不刻不在影響著他,他知道如果自己在這棟建築物裏多呆一段時間的話,他自己也會變成這等行屍走肉。而就是這片刻的意識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

    正在對他的一個手下進行洗腦的官員轉過身來,將自己幾乎就要粘在椅子上的屁股微微抬了起來,然後又習慣性地放了下去,他看著凶神惡煞的瓦紮,絲毫沒有恐懼,:“瓦紮先生,請你理解,這都是我的工作,不管怎麽說,我也算是迫不得已吧?而這些可愛的孩子們,我或者說是我們已經盡全力讓他們輕鬆的度過這一切了。”

    “你管這個叫輕鬆麽?”瓦紮憤憤不平的大喊著,這激烈的發聲甚至撕扯著他的聲帶,給他帶來的無與倫比的痛感,仿佛身上的每一個缺水的肌肉都在痛苦的呻吟,這甚至讓他忘記了自己已經不吃不喝,徹夜未眠多長時間了。

    瓦紮突然感到腦部傳來一陣瞬間的痛感,他屏住了一時的痛楚,接著說:“你看看你的所作所為,我感覺我最親愛的孩子們都要被你們折磨的不成人樣了!這是精神上的摧殘,這些測試,這棟大樓,還有你們都是!你難道沒有意識到你在做什麽嗎?”

    工作人員突然冷笑了一聲,那種發仿佛是經過了特殊訓練的笑聲在狹小的房間裏回響著,一次又一次的重擊瓦紮的耳膜,讓他心力交瘁。

    “瓦紮先生,難道我有在做什麽壞事麽?在我看來,我隻是捧著一本書,按照書上告訴我的去做事,而我真正有在做的事情也隻不過是給這些人念書罷了,順便讓他們自己參悟其中的道理,這跟學校裏的老師沒有什麽區別吧?嗯?”

    工作人員說著轉頭看了一眼那個正在被他“教訓”的瓦紮的手下,那個孩子無力的垂下腦袋,他的手腕上是明顯的勒痕,他裸露的上半身滿是讓人不知所雲的奇怪烙印,毫無規律道理可言,或許這就僅僅是一個階段標記吧。而這個士兵聽到工作人員的聲音,突然提起了警惕,全身上下的每一個關節都開始重新活動,他現在直直的坐在椅子上,兩腿並攏,如果不是雙手被鎖在椅子後麵的話,想必姿勢還會更加的紳士一些。而掛在那飽受摧殘的軀體之上的,是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毫無生機,死灰一般的微笑。

    瓦紮看到這一幕,受到了無比的驚嚇,他的胸膛之中湧起一股怒火,他身上每一個緊繃的肌肉和神經都在提醒著他,這根本就是在毀滅他的士兵!

    “夠了!我現在就要帶他們離開這裏!”

    瓦紮說著邁步走上前去,他隻手抓住冰冷的鐵椅子,正想要連人帶椅子拖走,才發現椅子已經被牢牢的焊接在地板上。這也解釋了為什麽他的手下沒有任何一個人做出行動,主動離開這裏。

    這種不人道的行為更是火上澆油,讓原本就怒火中燒的瓦紮更加的激動,他強有力的雙手在燃燒,全身的力量都要迸發出來,那鐵質的椅背被擠壓到變形,甚至是地麵上的焊接處都開始拉伸曲折,距離崩壞僅有一線之隔。

    “或許你太激動了,瓦紮先生,你想不要來一點......蘋果派呢?”

    蘋果派三個字猶如一記重拳,狠狠的打在瓦紮的臉上,但是卻作用在他的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一種深刻的暈眩感開始襲擊他的思維,他逐漸感到視線模糊,還伴有明顯的耳鳴,就連四肢都開始失去力氣。也就是在這一刻,那些被他遺忘到記憶深處的片段開始湧現。

    在那些一晃而過的謎一般的記憶裏,他看到的是血淋淋的鞭子,烤紅的鐵烙,黑色的血液從新鮮的烙印點緩緩的流淌,還有牆角的老鼠洞,充斥著畸形的百足和蟑螂奇形怪狀的盒子,還有一個永遠擺放在餐桌上的腐爛的蘋果派......

    “有什麽感覺麽?瓦紮先生,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呢?”

    瓦紮搖搖晃晃的向門口走去,他用最後的力氣驅動自己沉重的雙腿,他對自己耳語著:“我必須離開這裏,離開這棟大樓。”

    他磕磕碰碰的闖出了房間,來到了那個深邃黑暗的長廊之中。

    黑暗之中,他向前方的光亮摸索著走去,他根本無法使上力氣,全程都病怏怏的扶著長有苔蘚的牆壁。

    那個工作人員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用十分高傲的語氣衝著走廊深處喊了一聲:“瓦紮先生要離開這裏,誰來攙扶一下?把他送到穿上吧,據我所知,那艘運輸船可是等了他很長時間了!”

    兩個黑衣男子隨後從一旁的角落裏蹦了出來,攙扶著虛弱的瓦紮一點點的蠕動,但是瓦紮使用全身的力氣掙脫了兩人,還大喊道:“你們都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要徹底摧毀這個地方,摧毀這個人間地獄!”

    突然,蒙著頭一路跌跌撞撞的瓦紮撞在了幾乎和他同樣高大健碩的身軀上,他抬起頭來,站在他麵前的是戴斯喬伊。

    “瓦紮將軍說的是什麽話啊?你是摧毀這個帝國幸幸苦苦建造起來的偉大的建築物麽!?”

    眼花繚亂的瓦紮勉強看到了他胸口處的烙印,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烙印,看起來,戴斯喬伊是他手下第一個完成了全部測試的“幸運兒”。

    “戴斯喬伊......你沒事兒吧?他們沒有把你怎麽樣吧!”瓦紮撕心裂肺的大喊著,似乎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這第一名“出院”的人身上。

    “我怎麽會有事兒呢?我好好的!但是我還是要問一句,你剛才都說了些什麽!?”

    瓦紮定睛一看,眼前的戴斯喬伊仿佛變了一個人,他瞪大了眼睛,眼球之中充滿著血絲,臉色蒼白的瘮人但是看起來一點都不虛弱,而是病態的敏感。

    “不...不不不!”瓦紮意識到了這一切,他知道戴斯喬伊已經被徹底的洗腦,很快,不出多久,他的手下都會變成這樣的行屍走肉!

    瓦紮撕心裂肺的大喊著,尖叫著,他推開所有人,一路向大門口狂奔而去。

    就在瓦紮將要到達最後的出口,徹底離開這裏的時候,他聽到身後傳來了戴斯喬伊的聲音:“瓦紮將軍!你可不要想著背叛神聖偉大的帝國!我會一直盯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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