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接了荷葉包隨便往挎包裏一塞，轉頭瞪了還在竊竊私語的圍觀人群一眼，沒好氣道：“看什麽看？看沒見過我這麽英俊的男人？！”

    說罷，男人擠出人群，踢踏著解放鞋，昂首挺胸，大步走遠。

    賣茶葉蛋的老太婆站在對麵樹蔭下，看著男人的背影憤憤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小聲嘀咕著：“狗娘養的臭東西，我看你今晚回去吃了那茶葉蛋會不會直接翹辮子！”

    秦筱筱和瘋子這時也收拾好了東西，背上背簍準備離開。

    圍觀人群見沒熱鬧看了，也跟著散去。

    “小小，渴了。”瘋子跟在秦筱筱旁邊，走出一段路，突然憨憨地說道。

    “給！”秦筱筱將水壺遞給瘋子，看著瘋子張口咕嘟咕嘟喝水，他脖子上的喉結也跟著上下竄動，秦筱筱有些臉紅的移開視線。

    她今天早上出門還是沒考慮周全，光記著拿水壺，卻忘記帶一個瓷缸出來，以至於今天她和瘋子都是就這一個水壺喝水，無異於間接接吻了。

    秦筱筱也不是嫌棄瘋子，他洗幹淨後身上並沒有什麽異味，反倒有一種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像竹子的味道，又有點淡淡的蘭花香，很好聞，可是他畢竟是個成年男人，秦筱筱還是覺得要避嫌。

    她隻是感激瘋子幾次相救之恩才收留了他，她並不想和他發展出別的關係。

    何況她都不知道瘋子身份背景如何，家中是不是早有妻兒，貿然交了心，換來的可能是以後極大的傷害。

    秦筱筱前世就吃了感情的虧，這輩子，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對待瘋子，她更多的是將自己代入他的母親或者姐姐，絕不摻雜半點男女之情。

    “小小，水好甜！”瘋子並不知道這麽一會兒時間，秦筱筱腦海裏竟然轉過這麽多念頭。他喝完水，隻看見秦筱筱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種慈愛的表情，心裏莫名有點不舒服，卻又說不清這種不舒服從何而來，隻好撓撓頭，將水壺蓋好，放進身後背簍裏。

    “餓不餓？走，帶你去吃麵！”秦筱筱“慈祥”地摸了摸瘋子的平頭，眯眼笑著說道。

    瘋子總覺得秦筱筱這表情不對勁，心裏怪怪的，但一聽到有吃的，他立即就高興起來，忙不迭點頭，“好呀好呀！我們去吃麵！”

    八零年這時候物價水平低，吃的東西也少，不像後世那樣五花八門各種小吃層出不窮，平時街上除了早點鋪的包子饅頭蔥油餅，就是一些小攤販挑著擔子出攤賣的陽春麵餛飩酒釀元宵這類的。

    餛飩酒釀什麽的雖然味道好，但是以瘋子的胃口，給他一桶都不一定能吃飽，所以秦筱筱首選還是帶他去吃麵條。

    現在秦筱筱手上有了點錢，十幾二十塊錢雖然不多，但是好歹也是筆存款，至少能保證她和奶奶還有瘋子一段時間衣食無憂。

    所以秦筱筱很大方地給瘋子要了兩碗麵，再加一斤蔥油餅，瘋子全給吃光光了。

    秦筱筱也吃了碗麵條，吃完了，她瞧著供銷社沒有下班，便領著瘋子進去，打算給瘋子買身衣裳。

    秦躍進的衣服對於瘋子來說還是小了，他上衣褲子都吊在身上，鞋子也開了口，也就是他顏值高，這麽副打扮竟然也不顯得寒酸。

    供銷社有兩層樓，一樓都是賣日雜貨品的地方，二樓賣布匹成衣鞋子之類。

    秦筱筱一路逛過去，買了把剪刀，接著便要上二樓，瘋子看到那邊有刀具，死活不肯走，秦筱筱隻好叮囑他在這等著不要亂跑。

    二樓賣成衣布匹的售貨員在那嗑著瓜子，看到有人上來，隻用眼角掃了一下，動都沒動，繼續嗑瓜子。

    秦筱筱見有成衣賣，於是很禮貌地問道：“請問，那件男士襯衫多少錢？”

    “有布票五塊，沒布票八塊！”售貨員很不耐煩地說道。

    秦筱筱有些躊躇，布票她倒是有，可是一下子拿五塊錢買一件襯衫還是太貴了。

    “那布匹呢？多少錢一米？”秦筱筱按了按口袋，尋思自己有多少布票，能買多少布。

    “有布票兩塊錢一米！沒布票五塊錢一米！”售貨員翻了個白眼，用鼻孔噴氣，一臉瞧不起秦筱筱的樣子，她一眼看著就知道這人是從農村來的，一身鄉土氣，沒錢還來逛供銷社，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

    “要不要？”售貨員見秦筱筱沒說話，頓時沒好氣地敲了敲櫃台，鼻孔朝天，態度很惡劣。

    秦筱筱皺了皺眉頭，有些不高興，但是她也明白，現階段這種國營公司就是鐵飯碗，在這裏上班的人眼睛都長在頭頂上，這人的態度惡劣，應該也不是針對她，而是習慣了這樣，所以和她計較沒有意義。

    “那塊藍色的布，給我兩米五，還有這個碎花的確良給我一米五。”秦筱筱咬了咬牙，成衣太貴了，還是買布回去自己裁衣裳吧，一會下去還得買點針頭線腦之類的。

    “有布票嗎？”售貨員沒有動，卻用懷疑的眼神盯著秦筱筱，顯然不相信秦筱筱這副村姑打扮能有錢買得起這麽多布。

    “我既然說要，那當然有布票！”秦筱筱也沒了好脾氣。

    如果有別的選擇，秦筱筱肯定不會在這裏受這個窩囊氣，無奈現在隻有供銷社賣布，沒辦法，壟斷太嚴重，不來還不行。

    售貨員撇了撇嘴，眼角閃過鄙夷，手一伸，“一共八塊錢！”

    秦筱筱數了錢遞過去，心裏很是肉疼，但是她也明白這錢必須得花，瘋子身上那衣裳已經薄的不能再薄，再洗幾次估計就要報廢了，她總不能讓他穿的破破爛爛到處亂跑。

    售貨員收了錢和布票，雖然態度依然不好，但還是很專業地量了布，裁好，包起來，遞給秦筱筱。

    秦筱筱急著下去找瘋子，拿了布包就走。

    她剛下樓，迎麵就撞上了瘋子，隻見他一臉興高采烈，一看到秦筱筱，就興奮地拉著她下樓，“小小，我看到一把刀好看，你買給我好不好？”

    “買刀？”秦筱筱眉頭一挑，不知道瘋子為什麽要買刀，“家裏不是有菜刀嗎？砍柴刀也有！”

    瘋子卻沒回答秦筱筱的話，而是拉著她，來到賣刀的櫃台，指著一把對秦筱筱說道：“小小，就是這把，你買給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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