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低頭看著秦筱筱，他能看出她是真的不想再在這待下去了，所以也沒多說，隻冷冷地掃了眼還在那發抖的秦大有，然後拉著秦筱筱就要離開。

    這時，秦大有也不知道是哪裏被刺激到了，向來在外麵不敢大聲說話的他，竟然發瘋般地抄起板凳衝向瘋子，目眥欲裂，張嘴大吼，“我打死你！”

    “秦大有，你幹什麽？！”臧阿姨和陳華蘭剛好進來，就看到秦大有眼底通紅，舉著板凳在屋子裏追打秦筱筱的可怕模樣，兩人嚇得抱作一團尖叫起來，都想不起來要跑。

    瘋子攬著秦筱筱，兩人反應都特別快，就在秦大有靠近的那一刹那，兩人迅速分開，讓出身後的牆壁，然後就見秦大有抱著板凳，“砰”一聲撞了上去……

    張翠花剛從眩暈中醒來，就看到秦大有筆直地往後倒，她先是一愣，接著就爆發出一陣驚天的尖叫聲，“啊，殺人了！殺人了！”

    張翠花一叫，秦小鳳和秦小麗也醒了過來，兩人坐在地上，腦袋還懵著，隻聽見張翠花在那搖著秦大有哭的驚天動地。

    “媽，爸這是咋了？”秦小鳳揉著撞疼的胸口，還有些搞不清狀況。

    “你爸被秦筱筱和這瘋子打死了！”張翠花癱軟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哭起來，一邊還不忘痛罵秦筱筱。

    “警察同誌，就是這家訛詐勒索我，霸占我三百塊錢還有手表錄音機不還給我！”

    這邊張翠花正在哭喪，突然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有兩個穿著製服戴大蓋帽的警察衝了進來。

    “這裏發生什麽事了？”兩個警察一進來，就看到屋子裏很亂，幾個人是有站的，有坐的，還有躺在地上的，一看就不正常。

    張翠花看到警察先是呆了一下，接著就激動地四肢並用爬過去，抱著那個國字臉警察的大腿就嚎，“警察同誌，你們可要給我做主啊，這死丫頭竟然殺她爸啊，你們快抓她！一定要槍斃她！”

    國字臉警察順著張翠花的手指一看，眉毛就挑了起來，驚喜道：“秦姑娘，是你？！”

    秦筱筱本來冷眼看著張翠花在那演戲，她倒是沒想到那個王經理要不回彩禮竟然真的去報案了，更沒想到來的還是熟人。

    這個國字臉警察可不就是昨天出警的，處理她在醫院門口被人誣蔑的那個姓林的警察嗎！

    秦筱筱想笑一下，但稍一扯動嘴角，她那腫起來的半邊臉就火辣辣的疼，她隻能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這裏究竟發生什麽事？誰是張翠花？有人報警說你敲詐勒索，侵吞別人財產，可有這回事？”國字臉警察也和秦筱筱笑了一下，再看向張翠花的時候，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

    “警察同誌，這裏有殺人犯啊，我丈夫被人殺了，你們都不管的嗎？”張翠花氣的大叫起來。

    和國字臉警察一起來的是個中年警察，他上手一探秦大有鼻息，就板著臉開始訓斥張翠花，“你有病啊，你丈夫明明隻是昏過去，哪裏是死了？你自己都不看的嗎？”

    張翠花呆了一下，急忙爬過去在秦大有胸口聽了聽，果然聽見了心跳聲，她臉上頓時躥過各種神情，突然使勁在秦大有胳膊上掐了下，“你個天殺的，都什麽時候了，竟然給我躺地上睡著了？！”

    秦大有吃痛，“哎喲”一聲，弓起身體，眼睛也隨即睜開了。

    “翠花？你掐我幹啥？”秦大有撞的太狠，即使醒了，整個人也是懵的，頭和胸口都疼的厲害，他看張翠花滿臉怒容瞪著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張翠花氣的不行，哪裏有空給秦大有解釋，心裏都在痛罵，都是秦大有這個窩囊廢，什麽事都做不了，還害她出醜。

    “爸，爸你沒事吧？嗚嗚，剛你躺地上不動，我們還以為你被秦筱筱打死了……”秦小鳳也爬到秦大有旁邊，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嗚嗚的哭。

    秦筱筱眉頭一緊，冷眼看著秦小鳳，這綠茶婊，真是什麽時候都不忘往她身上潑髒水！

    “對啊對啊，警察同誌，就算秦筱筱沒殺了我丈夫，那他剛剛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倒在地上，肯定還是秦筱筱幹的！”張翠花自覺又抓住了秦筱筱一個把柄，在那說的義憤填膺的。

    “警察同誌，這個可不能冤枉人，我們都親眼看見的，剛才是秦大有抓著個板凳滿屋子追打小小丫頭，小小丫頭都沒還手，後來是秦大有自己撞到牆上才暈倒的，你們可不能錯怪小小丫頭了！”陳華蘭立即站出來作證。

    “對對對，我也看見的，姑娘沒還手，是他自己撞到的！”臧阿姨也跟著說道。

    張翠花恨恨地瞪了陳華蘭一眼，咬牙切齒的在心裏將她一頓痛罵，轉頭看向國字臉警察的時候，又眼珠子亂轉，指著自己和秦小鳳她們，急著說道：“那就算我丈夫不是被她打的，我們，我們都被那瘋子和秦筱筱打的昏過去了，警察同誌，你們還不把他們抓起來！”

    “昏過去？”林隊長疑惑地掃了一眼，“誰昏過去了？你們不都好好的在這嗎？”

    “我們都是被打昏過去，然後自己醒的，就，就他們倆打我們的！”張翠花不依不饒，又往地上一坐，撒起了潑，“反正警察同誌，你們今天必須把秦筱筱這傷天害理連老子娘都打的害人精抓起來！”

    林隊長聞言，突然問：“你說你是這位秦筱筱姑娘的娘？”

    張翠花一邊抹著臉上不存在的淚水，一邊猛點頭，“對！警察同誌，你可給我做主啊，我生她的時候差點連命都丟了，可是這天殺的狗東西，竟然要打殺了我和她爸，你們必須把她抓起來槍斃！”

    林隊長抬頭看了眼秦筱筱，發現她神色漠然，顯然對於這樣的事已經司空見慣，半點情緒反應都沒有，他想了想，又問張翠花，“你是秦姑娘的後媽？”

    張翠花愣了下，不知道這個警察為什麽這麽問，但隨即就咬牙切齒地說道：“當然是親的了，她是我生的！”

    林隊長卻摸著下巴，臉色凝重地搖頭說道：“我辦案那麽多年，還從來沒見過哪個親媽巴不得自己孩子被抓去槍斃的，現在我懷疑你家這孩子是你拐來的，你和你家屬必須跟我去公安局走一趟！”

    “不，警察同誌，我，你不能……”張翠花一聽這話，當時臉色就變的慘白，想說什麽，卻結結巴巴說不出來。

    “翠，翠花……”秦大有更是嚇得癱軟在地，兩條腿不停發抖，站都站不起來。

    兩人這種反應，明顯就是在心虛，在場眾人，包括臧阿姨和陳華蘭在內，全都看的直皺眉頭。

    秦筱筱則抬頭看向國字臉警察，眼裏閃過複雜神色，這個警察倒是敏銳的很，一眼就看出症結所在。

    但是秦筱筱也明白，就算所有人都覺得有問題，然而隻要張翠花死不承認，她就沒有辦法證明自己和他們毫無關係。

    否則張翠花虐待折磨了她這麽多年，秦家溝的人私下裏都議論紛紛，張翠花不但毫不收斂，反而愈發變本加厲，就是因為她有恃無恐。

    要是現在就有DNA技術就好了。

    “警察同誌，我媽是被氣狠了，才會這麽說的，其實她平時很心疼我大姐的，她對大姐也很好，今天真的隻是一時氣急了，才會口無遮攔！”秦小鳳見勢不對，急忙站出來解釋道，“你們，你們可不能冤枉我媽！”

    “你說你媽平時對你姐很好？”林隊長上下打量著秦小鳳，又看看秦筱筱，撇嘴嘲諷一笑，“當我瞎呢？你瞧瞧你衣服，再看看你姐穿的，你怕是腦子不好，以為我會信你的話？”

    林隊長立刻就指出秦小鳳是在撒謊。

    秦小鳳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簇新的泡泡紗連衣裙，再看看秦筱筱那件都不知道洗了多少水，上麵打滿了補丁的衣服，臉一下子就漲紅了，但是她還想狡辯，“我媽也給姐姐做了新衣服的，可是姐姐不穿！”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在警察麵前撒謊，我可以立即逮捕你！？”林隊長旁邊的那個中年警察皺眉不悅地說道。

    秦小鳳畢竟隻有十六歲，即使再有心機，然而在閱人無數的警察麵前，就跟小透明一樣，她一聽要逮捕她，嚇的臉都白了，哪裏還敢在說話，低著頭直往張翠花身後躲。

    張翠花則立馬張開手，老母雞似的保護著秦小鳳，怒聲道：“你們憑什麽要逮捕我家小鳳，她不就說了幾句實話，犯哪門子法了？”

    秦筱筱冷眼看著張翠花對秦小鳳嗬護有加，忍不住再一次唾棄自己從前的愚蠢。

    張翠花哪裏是李蘭英說的重男輕女，要是重男輕女，她會對秦小鳳這麽好？

    在場的幾人看到張翠花對待兩個女兒這樣迥異的態度，紛紛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張翠花見所有人都看著她，突然也反應過來，慌亂之下，她竟然跑去找秦筱筱，“秦筱筱，你快告訴警察，我是你親媽，叫他們不能抓我和你爸！”

    但是張翠花還沒碰到秦筱筱，就見一道高大的身影攔在了秦筱筱前麵，秦筱筱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

    張翠花對秦筱筱向來是跋扈慣了，見狀，當時就氣的她再次破口大罵，“秦筱筱你個天殺的死東西，你這樣對你媽，就不怕天打雷劈嗎？還有你，你這個瘋子，你給我滾出去，這是我家！”

    瘋子眯著眼，就這麽看著張翠花不說話，就讓張翠花陡然感覺到泰山壓頂般的巨大壓力，張翠花莫名感到一陣心悸，咚咚後退幾步，莫名的，接下來那些罵人的話竟然說不下去了。

    秦筱筱沒理張翠花，倒是被無視了的王金貴在那不耐煩地提醒林隊長，“警察同誌，這個是我報案的，你們快給我挽回損失啊，別老說別的！”

    王金貴這話一出，頓時又捅到馬蜂窩了，張翠花立馬叉著腰，指著他開罵，“好你個王金貴，當初是誰死皮賴臉找到我們家，找這個人托那個關係，說是看上我家姑娘，想說她做媳婦，我都不嫌棄你死了老婆是鰥夫，要把我家黃花大姑娘給你做填房了，你現在跟我來要彩禮？這些東西都是你自己送上門的，現在怎麽的，還想要回去？警察同誌你們來評評理，哪有這個道理？”

    張翠花說的義憤填膺，一直在那用右手拳頭敲左手掌心，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王金貴好歹也是個國營飯店的經理，平常就精明過頭，他哪裏會被張翠花三言兩語嚇到，直接懟道：“我是看上你們家姑娘，但是你也沒告訴我你們家姑娘根本就沒到法定結婚年紀，而且你明顯都沒告訴你家姑娘這件事，還一直拍胸脯打包票說你家姑娘肯定願意，現在你家姑娘不願意和我結婚，你們還不退彩禮，警察同誌，你們說這是不是訛詐？”

    “誰說我家姑娘不願意了，她是我女兒，我叫她幹什麽她敢不幹嗎？反正王金貴你就算找警察來，彩禮錢我也肯定不會退的，我把話放這，要麽秦筱筱你帶走！要麽，你人財兩空！什麽都沒有！”張翠花又是拍胸脯，又是拍桌子，情緒非常激動。

    這話一出，又是全場寂靜，所有人都用詭異的眼神看著張翠花，然後又同情地看向秦筱筱。

    “媽！媽！你別說了！”秦小鳳都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拚命在後麵拉張翠花。

    “你拉我幹什麽？”張翠花一巴掌拍掉秦小鳳的手。

    “張翠花，你的意思，是寧肯把閨女往火坑裏推，也不願意退彩禮？”陳華蘭一臉難以置信，“以前一直就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不喜歡小小丫頭，今天才明白，你何止是不喜歡啊，簡直就是恨啊，我就不清楚了，小小到底做了啥，讓你這麽恨不得她死的？難不成還真像外麵傳的那樣，小小不是你親生的？”

    “我家的事，陳華蘭你憑啥在這裏吆五喝六的管？！誰敢說秦筱筱不是我生的？就是因為她是我生的，她那把骨頭都是我的，我要她死都行！”張翠花怒瞪著陳華蘭，滿臉囂張，她就是篤定秦筱筱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此時門外除了臧阿姨等人，也圍了不少農機廠職工，今天剛好又是禮拜天，天氣熱，大家基本都在家裏休息，聽到吵嚷聲，就都出來看熱鬧，待到看到張翠花家還來了警察，這圍觀群眾就更多了，這時聽到張翠花這麽不講理的話，有很多人都聽不下去了。

    “怎麽這麽說話呢？平時看不出啊，張翠花竟然這麽狠毒？”

    “是啊，一直知道她不喜歡大丫頭，放農村養就算了，這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但是這要把好好一閨女給比她爸還老的男人做填房，這就讓人看不懂了。”

    “也不知道安的什麽心，對那兩個孩子好的不行，單單就討厭這大丫頭，我倒是瞧著大丫頭漂亮又懂事，可比秦小龍秦小鳳好多了，要是擱我家，那不知道要怎麽喜歡呢！”

    “對哦，我聽著也不對勁呢，這當媽的就算再不喜歡自家孩子，也總不至於要警察抓走槍斃吧，我活了幾十年，還第一次見到這種當媽的，我懷疑秦筱筱可能真不是張翠花親生的……”

    “肯定不是親生的，你們瞧瞧，秦筱筱那臉還是腫的，肯定是姑娘不願意嫁，被這狠毒的兩口子打的！警察同誌，這樣的人必須抓起來！”

    “……”

    一時間，屋子外麵各種議論聲都有，而且都是在譴責張翠花的。

    屋子裏，張翠花氣的都要發狂了，“你們都在胡幾把亂說些什麽，別讓我知道這話是誰說的，不然我絕對不饒了你們！”

    秦大有坐在地上，半天都沒起來，此時已經臉色灰敗，嘴唇都烏紫了，還在那不停地打擺子，眼看就要厥過去。

    “爸！爸你咋了？媽，你快看爸這是怎麽了？”秦小鳳在旁邊看到，急的連忙去叫張翠花。

    “當家的，當家的，你這是咋的了？”張翠花看到秦大有這樣子，也嚇了一跳，連忙蹲下去掐秦大有人中。

    “警察同誌，你們到底還在等什麽？這幾個刁民肯定又在想花招，就是不想還我的彩禮，你們快點把他們抓起來，幫人群群眾挽回財產損失不是你們的義務嗎？！”王金貴見這事鬧起來沒完，生怕自己的錢拿不回來，急的在那直跳腳。

    林隊長和中年警察交換了個眼神，這時也發話了，“張翠花，秦大有，現在有人舉報你們敲詐勒索，現在你們跟我們去公安局走一趟！”

    “不！我不去！警察同誌，我剛不是說清楚了嗎？我沒有侵吞他王金貴的財產，是他主動給我的！”張翠花怒道。

    王金貴剛要反駁，卻被林隊長抬手製止，“是或者不是，去公安局說！”

    “不！不！我不去公安局，我死也不去公安局！”張翠花臉色大變，突然往地上一躺，說什麽都不起來，一邊還在那大聲嚎道：“去了公安局，我這臉要往哪擱啊？別人會怎麽說我？啊啊，我這命怎麽這麽苦，秦筱筱你這是要逼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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