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南秦將端上來的清粥放在一邊的矮櫃上，他在床沿坐下，昏黃的壁燈讓他清晰地看到墨書瑤的臉。

    他抬手，放在女人臉側，“既然醒了，為什麽不睜開眼？”

    很平靜的一句話，沒有帶任何多餘的感情。

    他問的直白，墨書瑤便不好再繼續裝睡。

    睜開眼，入目的男人臉依舊那麽好看，一如初見時心頭片刻的悸動。

    此時看著他，和他對視，墨書瑤眼底卻如一潭寂靜的湖水，裏麵什麽也沒有。

    她早在冀南秦進來之前就醒了，隻是無法行動，睜著眼也隻能一個人獨麵一室冷清，索性眼不見為淨。

    “你怎麽還不走？”她又問這句話。

    “他說你可以喝一點清粥，我喂你。”冀南秦仿好似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麽，塞了個枕頭在她身後，扶著她坐起來，端著那碗粥用勺子攪拌。

    墨書瑤看著這樣的他，“這種事，你很少為我做過。”

    冀南秦低著頭攪拌清粥，說道：“以後會更多。”

    沒有以後了，墨書瑤在心裏默默說著。

    “來。”冀南秦把勺子放到墨書瑤嘴邊，“小心燙。”

    墨書瑤張嘴，喝粥。

    溫度不燙，把握的剛剛好。

    “再來。”冀南秦見她吃了，表情沒什麽異常，又是一勺粥遞到嘴邊。

    墨書瑤照常吃。

    冀南秦喂，墨書瑤就吃，冀南秦喂完了，墨書瑤就不吃。

    就這樣一個喂一個吃，兩人之間一句話不說，安安靜靜的，有一種淡淡的溫馨縈繞在兩人周圍。

    粥喝完了，墨書瑤靠在床頭，看著冀南秦將勺子和碗放到盤子上，同時放到更遠一些的桌子上。

    做完這些，冀南秦又去了浴室，出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條熱毛巾，“擦臉。”

    “我自己來。”墨書瑤不適應他這種無微不至。

    冀南秦沒同意，把墨書瑤的手放下去，眼神認真地為她擦臉，專注的模樣仿佛此時不是在擦臉，而是在辦一件嚴肅的公事。

    不隻是臉，冀南秦把她的手也仔細擦拭幹淨，一個指甲蓋縫隙都沒放過，直到他滿意為止。

    他要做什麽，墨書瑤從不開口阻止，隻是由著他。

    擦完了，冀南秦問：“還有哪裏不舒服？”

    墨書瑤搖頭，“沒有了。”

    冀南秦見她不似說謊，才把毛巾放回去。

    再返回，冀南秦的大手將墨書瑤的手包裹進去，房間裏開了空調，她的手放在被子外麵，沒一會兒就有些冷了。

    “躺著吧。”冀南秦說。

    墨書瑤照做，慢慢躺下去，任由冀南秦給她蓋被子。

    “現在感覺如何？”冀南秦問。

    “還可以。”墨書瑤說。

    冀南秦點頭，表示滿意。

    做完了該做的，就不知道該做什麽。

    兩人一個坐著一個躺著，一時間又沒了話題。

    墨書瑤想閉上眼，回到剛才那種沉思狀態。

    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冀南秦說話，“你住院這件事，我有責任。”

    “不關你的事，不用覺得有太大的負擔，如果你覺得麻煩，可以不用來。”事實上，墨書瑤希望他此刻就點頭，說自己真的很忙，沒時間照顧她。

    然而冀南秦卻答了一句，“不麻煩。”

    墨書瑤更弄不懂他到底要做什麽。

    “墨書瑤，你恨我嗎？”冀南秦突然又問。

    他連名帶姓地喊著她的名字。

    墨書瑤這次的沉默尤為長久，她不知道冀南秦是出於什麽心理，才問出這種話。

    “我如果恨你，不就證明我眼光真的不行？”她用了一個反問來自嘲，想把這個話題略過去。

    誰想冀南秦在這個問題上不準備敷衍，“恨我沒關係。”他說。

    墨書瑤便不想說話了。

    “這件事你遲早會知道，我現在告訴你，”冀南秦頓了頓，接著道：“我交給任西華的藥不是真藥，被人做了手腳，由於某些原因，沒能及時察覺，結果導致你產生排斥反應，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冀南秦簡短地概括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個人是徐紫嫣？”墨書瑤不用想就問。

    冀南秦點頭，承認。

    墨書瑤絲毫不感到意外。

    徐紫嫣給他的藥不對，任西華對他信任，沒有多加確認，最後導致墨書瑤承擔事情的所有惡劣後果。

    這件事冀南秦沒那麽容易結束，隻是有些事，現在的墨書瑤並不需要知道，她需要做的，隻是好好休養。

    “還有什麽想問？”他們之間存在許多他不自知的誤會，冀南秦聽徐紫嫣講過，聽身邊人分析過。

    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之後，他更想聽墨書瑤的質問。

    “沒有。”墨書瑤卻回答兩個字。

    冀南秦有心多說，但現在墨書瑤的情況卻不允許，來日方長，他便沒有急著解釋。

    “冀南秦，你回去吧。”墨書瑤說。

    冀南秦坐著不動，隻是深深地看著她。

    “沒必要再糾纏下去，過去的我權當做一段過往，我希望我們好聚好散，都給彼此留一點體麵和尊嚴，而不是窮追不舍，惹人厭煩。”

    她的眼神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頓地清晰表達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我從來不把你的分手看在眼裏。”冀南秦說。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我這次很認真。”墨書瑤強調。

    隔閡其實一直都在，隻是最初她對他有了心思，主動忽視，後來在一起之後，兩人聚少離多，很多分歧即使發生了，也會以雙方的沉默冷戰開始或結束。

    她想要的感情不是這樣，當然，現在的墨書瑤本人不配談感情。

    墨書瑤把眼神偏開，看向房間內某個不知名的點，她以為能讓自己更完整的離開人世，首先她需要在離去前談一場完美的戀愛。

    這樣才不枉此生。

    但在地下停車場被冀南秦追著難以逃脫的時候，她想，她的人生比起愛情，更想要的是自由和瀟灑。

    有些注定一輩子得不到的東西，何必再執著？

    沒有她，冀南秦的生活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甚至於他還將會有一個美麗溫婉大方的妻子，而不是像她這樣更自我，更自私。

    他想要的女人一定是那樣的，墨書瑤莫名的篤定。

    但偏偏，她的一個隨意興起時所做的決定，改變了三個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