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兩個小時候，楚冰羽和程佳璐“再次”搭乘直升飛機降落到了齊家的軍事基地最之內，其實他們在現實中還是第一次來。

    而降落的地點和在夢中所見也一般無二。

    雲珂此時就老老實實的坐在他們身邊，作為陪同者。其實她的思維，現在還在那場迷夢中徘徊，隻是她的身體已經被水異操縱，完全聽楚冰羽的話了。

    由於之前在雲珂的夢境中已經見證過了她要做的事情，楚冰羽便依樣畫葫瓢，讓雲珂做出和夢中一樣的言行，因此瞞過了那些人造人的耳目。

    楚冰羽已經完全洞悉了雲珂的記憶，所以操縱她降下橫橋，進入到了整個基地內所有網絡的中心位置。

    這一次，平台上並沒有發生打動，他們安然乘坐著平台極大的接近了那個有著球型器皿的終端控製台。

    此時楚冰羽又出了怪招，他扒開已經宛若木頭人的雲珂的衣服，用自己悄悄帶來的小刀劃開她的皮膚，皮下自然不是血肉，而是仿生材料打造的機械身軀，他帶著一次性的手套，從她的身體裏徒手扯出了一些電線一樣的東西，並連在了終端的機體上。

    “我要利用雲珂作為計算機，來破解和黑入這終端之中。”楚冰羽道，“雲珂全身都具備可以演算的能力，不僅僅是她的腦子，其實她的腹部也被我裝入了演算裝置，我現在要利用那個，場麵你看了可能會覺得有點不適。”

    程佳璐聳聳肩，表示自己無所謂。

    楚冰羽於是再次把手深入到雲珂的肚子裏，不知道他到底捏到了哪裏，雲珂忽然發出一聲怪叫。

    而隨著他進一步的動作，雲珂的聲音開始有了高低起伏的變化，好似是在唱歌。

    “聲音也是一種信息和編程。”楚冰羽道。

    程佳璐反正聽不懂，索性一屁股坐下來，兩腿從欄杆下耷拉著，看著楚冰羽浪。

    這時，有動靜從下麵深處傳來，程佳璐嚇了一跳，問道：“那是什麽？”

    “是保護終端的裝置，不用擔心，我們有雲珂這個護身符，她之前取得了這裏的管理權。等下你千萬不要理那個裝置就好。”楚冰羽道。

    程佳璐還想說什麽，一顆足有兩層樓那麽巨大的人頭就從下麵的“黑暗深淵”裏升了上來——那頭顱是用機械造出的人臉，外加無數管線組成的長發，不知道是什麽裝置在支撐著它，它在四周的空間裏呈流線型遊動，像是人麵蛇。

    程佳璐顯然被這恐怖的機械怪物弄得有點驚駭，她吞了口口水，然後轉頭看著楚冰羽。

    楚冰羽這時候一言不發。

    程佳璐以為隻要自己不動，不說話，那機械大頭就不會找上自己，不料那大頭就懸停在他們十米開外的地方，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

    三四分鍾後，那機械大頭忽然開口說話：“尊敬的楚教授，我記得雲珂女士說過要帶你來到這裏，但是她可沒說，讓你在她的身體上進行某種改動，而且，你似乎在連接電腦終端。”

    天啊！它有智能！

    程佳璐感覺到了好似被作弊抓包一樣。

    “我這樣做，當然也是得到了雲珂小姐的允許，我是她的製造人，我隻是在幫她維護罷了。”楚冰羽道，“對我來說，她就是我的女兒啊。”

    好肉麻。程佳璐心想。

    “哦？但是為何我卻感到，您是在試圖盜竊並操縱我們的終端呢？”機械頭顱的臉孔忽然發生了些許細微的改變，它之前的女聲也轉換成了男子的聲音——

    “楚冰羽，我的兄長，你果然夠狡詐，竟然還能黑進我的終端。”

    此時說話的人，正是齊翡！

    原來這機械頭顱，在第一時間就聯絡了齊翡！

    “你以為你掌控了終端，就能奪取我的工廠和基地麽？告訴你吧，所有武器的最終操縱權都在我的腦子裏，楚冰羽，隻要我下個命令，你和程佳璐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會變成屍體，你們還打算繼續做下去麽？”齊翡威脅道。

    “那你就殺了他們吧！我們已經做好了和你這個狂人鬥爭到底的準備！他們的犧牲會成為將來我們擊敗你的旗幟！我一定會殺了你報仇！”程佳璐指著齊翡怒道。

    她的話語顯然超乎齊翡的預想，齊翡露出了不爽的表情：“楚冰羽，你可真是找了個好碧池！”

    “你得到了隕石，而我得到了齊家，這並沒有什麽好冤冤相報的吧！”楚冰羽忽然從雲珂的體內抽出了自己的手，他的手套上都是濕噠噠的藍色液體。

    “那顆隕石，足以滿足你所有的渴望，你也不會在乎這點對你來說已經是身外之物的家業吧！”楚冰羽話音剛落，終端忽然被啟動了，程佳璐大叫道：“不好！”

    她以為是齊翡啟動了基地的所有武器，然而楚冰羽卻笑道：“不要慌，是我做的。”

    “楚冰羽！！！”齊翡怒吼了一聲，就在他要操縱機械大頭有所動作時，那機械大頭卻劈啪冒出了電光火花，而終端機械樹則發出了一陣陣的電子脈衝，光效相當驚人，簡直猶如開啟了時空隧道，這讓整個昏暗的空間，頓時變得明亮無比！

    與此同時，接收到了終端指令後，基地內所有的軍用器械忽然都開始了活動，那些殺人飛行器紛紛從漸漸打開的地底大門內升入天空，朝著深邃的宇宙空間一飛衝天，這些足以操縱全人類的武器，在呼嘯著進入到了宇宙空間之後，一個個開啟了自爆模式，在黑暗的宇宙內炸成了一朵朵漂亮的光之花。

    齊翡怒吼不已，然而木已成舟。

    緊緊用了三分鍾不到，楚冰羽就把齊家多年來辛苦營造的兵器庫給毀了！

    不過，齊翡畢竟還是個很有腦子的人，他很快平靜了下來，並意識到楚冰羽就是想激怒自己罷了。

    “楚冰羽，你不要猖狂，就算你毀了我的多年的心血，但是，就像你所說，我真正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比起我所持有的隕石，你手裏的一切都不過是渣滓，你最渴望的，和我一樣，永遠是對知識的追求。

    很可惜，你要永久無法得知隕石的所有秘密了，而我，將會真正成為全能全知的神。

    求而不得的知識，對你來說才是最煎熬的折磨。”齊翡悠悠的說。伴隨著他的話語，他用來顯形的機械頭顱，也隨之崩解脫落。

    最終隻剩下了一堆雜亂的電線。

    “沒錯，這確實是對我的折磨和懲罰，但是換個角度想，若是犧牲了對知識的求知欲，換來的卻是愚蠢的人類荷爾蒙刺激而生的蠢笨感情——愛情，我覺得倒也算是值得。”楚冰羽自言自語道，“我有了佳璐，便等於擁有了世上最終極的知識！”

    程佳璐睜大了眼睛！

    他！

    真的會撩！

    簡直又在不可思議的地方，到達了浪漫的頂峰！

    不過她覺得他的求知欲是該收斂點了，她一點都不可憐他。

    此時，大型終端裝置繼續運作著，第二道指令是讓基地內所有的人造人自毀。

    當終端的脈衝終於停息下來之後，楚冰羽道：“我想，這裏已經變成了一個死城了。”

    “除了我們之外，人造人都死了？”程佳璐問。

    楚冰羽點點頭：“包括那些儲存在倉庫裏的備用體，也全部一並自毀了。知識這東西，就像是珍寶古玩，留給有錢人自己收藏把玩就好，沒必要換算成現錢接濟全世界的窮人。

    畢竟人的欲望難以估測。”

    “啊，真是累人的一夜。雖然才入夜幾小時，我卻覺得像是過了一年。”程佳璐撓著頭道。

    楚冰羽道：“那麽我最後要圓滿這位雲珂女士的夢，她為了自己的戀情，害死了無數的人，到死了幾千年還在作禍，我要給予她真正的美夢結局。”

    “你……要做什麽？”程佳璐呆呆的問。

    “你要一起來看麽？所謂的千年戀情的終末。”楚冰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朝著程佳璐伸出手，她握住他手指的一刹那，便忽然周圍場景轉換，他們竟然瞬間來到了海都市裏。

    那還是他們熟悉的海都市，在一個普通的居民樓的房間內，楚冰羽坐在床上安靜的看著書，而雲珂則在忙碌著家務。

    程佳璐捂住了嘴，此時真正的楚冰羽卻從後麵一把抱住了她。

    她看見鏡子裏沒有自己的身形，顯然，此時此刻，她和楚冰羽都是隱身的狀態。

    “你快點吃飯，等下我要去上班！”雲珂沒好聲氣的說。

    “你就不能多陪陪我麽？”床上的那個“楚冰羽”委屈的說。

    “我哪有時間陪你！我要工作！要養家糊口！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的生活是我花費了多少心思才換來的！我多不容易才清除了你和我體內的水異！如果水異還在的話！我就不會像現在這麽辛苦！我原來的身軀是無敵的！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會換成人造人這個普通的肉身！”雲珂從廚房裏走出來，怨恨的嘮叨起來。

    “你這個廢人！什麽用都沒有！隻知道躺在床上！全家的重擔都落在我一個人身上！”雲珂看到“楚冰羽”，氣就不打一處來。

    “這是你的選擇啊，清除了水異，你和我都變成了普通人，既失去了原來的知識，也沒有了異能，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而我……因為你的緣故，我現在全身癱瘓，隻能躺在床上，你給我的生活又有什麽意義？”“楚冰羽”看著麻木的說。

    “這不是我要的生活！不是！我等了一千年，不是為了和你一起受苦！現在什麽費用都要我來承擔！你說啊！你不是很有本事麽！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才能賺到更多的錢！”雲珂崩潰道，“我懷孕了！你知道嗎！家裏很快就要多一張嘴吃飯！”

    “那就打掉吧。”“楚冰羽”冷漠的說。

    “你那是什麽態度！我懷的可是你的親生骨肉！”雲珂忽然將手中的飯勺扔向“楚冰羽”，她徹底歇斯底裏了。

    真正的楚冰羽拉著目瞪口呆的程佳璐的手走進了客廳，這時，場景又發生了改變，房子變得陳舊得多，骨瘦如柴的假楚冰羽蜷縮在輪椅上，整個身體看起來都因為長期臥床而沒得到好的照顧萎縮了，連脖子都不能抬起來，歪著頭躺靠在那。

    這是，其他的房間裏傳來小孩子哇哇的哭喊聲，兩人循聲望去，隻見臥室裏，已經蒼老得多的程佳璐正在凶狠的打著一個小孩。

    “叫你調皮！叫你調皮！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養活你和你老子多辛苦！你老子就是個廢物！廢物！你就是個小廢物！！都四歲了還不會走路！！你為什麽遺傳了你老子的殘疾！為什麽！”

    那個孩子趴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大哭，一雙小孩用的拐杖跌落在地板上。程佳璐目瞪口呆——楚冰羽的基因就算是剝離了水異，也依舊可以把殘疾遺傳給下一代！

    雲珂打完了孩子，終於捂著腰支起了身體，她挺著大肚子，竟然是又懷孕了！

    然而當程佳璐再度返回客廳裏時，客廳竟然已經從白天變成了夜晚，一個比剛才挨揍的小男孩看起來又大了好幾歲的小男生坐在沙發上，看他的臉龐，和楚冰羽有七八分相似，而在他身邊，坐著另一個小男孩，比他小幾歲。

    此時哭罵聲從緊閉著房門的臥室裏傳出，是雲珂，還有她不斷用木棍拚命敲擊什麽的聲音。

    “哥哥，媽媽又在打爸爸了，等下她不解氣，肯定要打我們。”小一些的孩子望著哥哥說。他坐在小孩用的手推車裏，整個身體不自然的扭曲蜷縮著。

    大點的孩子於是說：“那我們先出去吧。”

    “可是都天黑了。”弟弟搖頭。

    “那也比挨打好，你跟著我吧。”哥哥艱難的扶著沙發的扶手站起來，然後將一雙拐杖撐在腋下，艱難的推著弟弟的手推車往前走。

    楚冰羽這時才說：“雲珂發現第二個孩子出生後還是殘廢，於是一怒之下將他摔下了樓，但是那個二孩沒死，卻脊椎碎了，就變成了這樣。”

    “真是太慘了，這一家……”程佳璐同情的說。她根本沒有勇氣看那個假楚冰羽現在被虐待成啥樣了。

    那兩個孩子艱難的挪到了電梯裏，此時雲珂完全沒有察覺，還沉浸在哭罵之中。

    程佳璐跟著男孩進了電梯，看他們緩慢的到了樓下，他們好像是要逃命似的，最後躲進了樓下花壇的樹叢裏。

    而就在他們躲好了後不久，隻見雲珂竟然從樓上下來了，她的模樣不像是去找自己的兩個孩子，而是提著個手提箱，匆匆的離開了家門。

    “她這是……拋下一家人出走了？！”程佳璐驚呼。

    “沒錯，這就是千年戀愛腦的最後結局。她大概一天普通日子都沒過過，自以為可掌控一切，實則失去了水異，什麽都不是。”楚冰羽道，“越是用自己的惡欲填滿自己的所謂執著的人，其實越是低級庸俗到了骨子裏的。自以為改頭換麵，結果還是做了個被現實折磨的凡人。

    佳璐啊，這世上，唯有一種東西不可辜負。”

    “是真情！”程佳璐道，“她對齊家家主抱有的，根本不是真情。”

    楚冰羽⊙o⊙了一會兒，才說：“是錢啊。”

    程佳璐∑?Д?ノノ

    想想還真那麽回事。

    楚冰羽又道：“接下來也沒什麽好看的了，這殘疾父子的劇情到此為止了，因為雲珂後來一輩子都沒再回來過，也沒打聽過他們，徹底把自己的千年情人遺忘了。連帶他的孩子。

    之後，她改頭換麵，另嫁了一個庸俗的男人，怎麽說呢，也算是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但是免不了各種磕磕絆絆，柴米油鹽，口角煩惱啥的。總之，也許現實中隻不過是過了幾小時，對她來說，已經是實打實的過了六十年了。”

    說罷楚冰羽忽然將程佳璐從夢境中喚回，程佳璐睜開眼睛，發覺自己還坐在那個平台上。

    “忽然體驗了一把人生如夢亦如幻，真是讓人感慨良多……”她深深的長歎一聲道。

    而這時，一直僵住的雲珂，忽然有了動作，隻見她的頭哢哢發出了響聲，竟然開始轉動脖子了！

    “她的夢做完了嗎？！”程佳璐驚呼。

    “是的！她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夢中人生！要醒來了！”楚冰羽道。

    隻見雲珂的頭顱隨著脖子的轉頭而咯咯響個不停，她的頭竟然轉了不止兩圈，像恐怖片裏的女鬼一樣駭人！

    終於從漫長的人生夢境中醒來的雲珂，當她發現自己被騙了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程佳璐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一次，她是真正要麵對這個強勁的對手，不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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