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你騙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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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摸了摸額頭,上麵還貼著退燒貼,看來他迷迷糊糊覺得有人用毛巾給他擦臉不是在做夢,那他迷迷糊糊聽到的那句謝謝也不是在做夢,雖然他並不知道為什麽他生病了李楚淮要謝他。

    生病是一件非常消耗體力的事情,丁凜覺得有些餓了,家裏非常安靜,他猜李楚淮應該已經出門了,看來隻能去吃點全麥麵包了,一想到這裏他竟然有點失落,他不是沒有生病過,以往他都是自己照顧自己,醒來喝點牛奶吃點全麥麵包也不覺得有什麽,而現在竟然對這種配置有些嫌棄,顯然,他的胃已經被李楚淮的手藝寵壞了。

    丁凜慢慢坐起身來,他在才發現自己身上蓋的不是自己的被子,難怪他剛剛一直覺得周身有些若有若無的香味,他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味道,像冰雪初融的清冽卻沒有寒意,丁凜很喜歡這個味道,但一意識到這味道的主人他的耳根就開始發紅發燙,他立刻下了床,再這麽下去他怕是要控製不住自己的遐想了。

    可沒想到他剛一出房間門就撞上李楚淮坐在沙發上看電腦,想起剛才的香味丁凜的臉噌地一下就紅了。

    “喲,能起了?”李楚淮聽見動靜,一抬起頭就看見丁凜傻愣愣的站在那。

    “嗯……”丁凜神色很不自然,他突然不知道目光要往哪放。

    “廚房燒了水,還煮了點青菜粥,餓了可以去吃點。”李楚淮看了看時間,現在去剛好能在警察同誌下班前錄完口供,“我去一趟警局,很快回來,你有事隨時打我電話。”

    “嗯……”

    丁凜看李楚淮出了門,心裏鬆了一口氣,他默默地吃著粥,不得不再一次稱讚李楚淮的手藝,這果然比病後吃全麥麵包幸福感要來得強烈多了,吃完之後他照例準備去洗碗,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小臂上有點點血跡,他猛然想起李楚淮扶住他當時衝他吼的那句別亂動。

    ……

    丁凜突然有一種自己做了壞事的羞愧感。

    托丁凜的福,李楚淮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開始不停的往外滲,估摸著在警局錄完口供回去又得換一次。

    “李律師來了啊。”一個帶著些滄桑感的男人迎上來。

    “是啊,蕭隊長跟催命似的我能不來嗎,你看這還負著傷呢。”李楚淮衝老蕭攤了攤手。

    她和老蕭算是舊識,當年老蕭受人陷害被檢方指控故意殺人,是她舌戰群雄找到了致命證據的不合法性使得老蕭無法入罪,最終無罪釋放,李楚淮當年也是憑借這個案子,一戰成名,半年後警方查明真相老蕭沉冤昭雪後也得以官複原職,故而一直對李楚淮的事格外上心。

    “這小王八羔子!”老蕭看著李楚淮受傷的手罵了句髒話。

    “這手可疼,別過兩天手還在流血,人卻要出來了。”李楚淮像是自言自語,可說的已經很明白了。

    “且拘著呢。”老蕭也是聰明人。

    “錄完口供,我想見見他們,有些事我得問一問。”

    “行。”老蕭應的幹脆,不僅僅是賣李楚淮麵子,十幾年前他還是個新兵蛋子的時候他師父就告訴他,這個圈子裏律師說啥能辦盡量給辦了,否則他們事兒起來,且不知道得多加多少班,所以但凡提起律師他們都隻有一個詞——事兒。

    李楚淮是受害者,加上監控把過程拍的很清楚了,口供很快就錄完了,李楚淮到拘留所的時候隻見到了一個男人。

    “還有一個呢?”李楚淮明知故問。

    “謔,您真敢問,給踹成那樣了現在還躺醫院呢,錄口供的時候把你家祖宗十八代都問候過了。”當時去的警察看見這番情景襠下裏皆是一涼。

    李楚淮覺得好笑,轉頭看向眼前的男人,她並不知道兩人錄口供的時候說了些什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絕不會提張姥姥這個人,“那你呢,你有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

    “李律師好身手。”男人避重就輕。

    李楚淮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出去以後,下次想見我記得提前預約,我很忙,而且,收費很貴,小打小鬧的無聊案子恕不接待。”說完李楚淮就扭頭走了,這個男人明白,這話絕對不是說給他聽的。

    老蕭準備送送李楚淮,他站在路邊深深吸了口煙,他不希望李楚淮招惹上這些人,李楚淮整天都是罪犯打交道,她的每一場官司都是一趟渾水,“一切小心。”他憋了半天隻說了這麽一句話,他不可能勸她遠離刑事法庭,他明白,對於這一行,李楚淮心中有信仰。

    “別老這麽苦大仇深的,多大事,走了。”李楚淮說完便上了車。

    老蕭看著車越開越遠,在他眼裏李楚淮總是這樣,什麽事都不在意。

    這一趟警局來的並沒什麽收獲,十幾年前張姥姥這個人是警察的眼中釘肉中刺,當初在邊境查到大大小小的拐賣案都和她脫不了幹係。這些年李楚淮確實是在找張姥姥這個人,可一直都毫無頭緒,工作的原因她接觸過不少拐賣犯,可這些下線知道的都很有限,況且時間太久了張姥姥變得跟個傳說一樣,壓根問不出什麽話來。

    六七年前張姥姥跟人間蒸發了,這一次卻突然出現,她其實已經被人跟蹤很長一段時間了,她一方麵被人盯上了一方麵自己又在招惹不該招惹的人,這也是她著急假結婚讓她母親跟著弟弟移民的原因,隻是沒想到盯上她的正是她在招惹的張姥姥。

    她送走了一對爹媽卻又牽扯上一個丁凜,她突然有點羨慕丁凜的無親無故,李楚淮揉了揉太陽穴,熟練地輸了家門密碼。

    一進門李楚淮便聽見客廳傳來鍵盤哢哢哢的響聲,沙發上的人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回來了,丁凜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那個……被套我給你洗了。”

    李楚淮看著丁凜覺得好笑,這麽一副小媳婦的模樣好似她幹了什麽淩辱他的事一樣,“謝了。”李楚淮走到沙發邊,重重地倒下去,李楚淮很喜歡這樣,有種一身的疲勞都能摔出去的感覺。

    “你……是不是哪不舒服。”丁凜看李楚淮沒什麽精神,試探性開口,他想起之前自己胳膊上的那一點點血跡,當時她應該很疼吧。

    “不是。”李楚淮簡單明了。

    “……”

    突然,李楚淮像是想到了什麽轉過身看向丁凜,“你怎麽從車裏出來的?”李楚淮對自己的車質量相當的信任,可正是這輛她極為信任的車把丁凜連半個小時都沒困住。

    這兩個月,丁凜已經習慣了李楚淮思維偶爾的跳脫,“鎖是內部電腦控製的,黑了它的係統就打開了……”丁凜回答的一本正經。

    “……”李楚淮有些無語凝噎,“這係統這麽好黑嗎?”

    丁凜肯定地點了點頭,仿佛在說:是這係統太簡單了,一黑就黑進去了不是我的錯。

    “你帶電腦了?”李楚淮對這一方麵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不僅如此她對一些現代科技產品都不太擅長,但在她的印象裏這些好像都需要電腦才能做到。

    “沒有。”丁凜真誠的看著李楚淮,又補充道,“我帶了手機。”

    “就夠了?”

    “就夠了。”

    “……”

    李楚淮突然意識到丁凜可能並不是她所知道的一個在家接散活的程序員那麽簡單,怪不得之前她承認她查他,他不惱反笑,這就像丁凜說要和李楚淮打一場辯論賽一樣。

    “你是個黑客?”李楚淮也不繞彎子,她對丁凜一向開門見山。

    “嗯。”丁凜也不回避。

    “平時的工作呢?”李楚淮嚴肅起來,她覺得她當初查到的那些,可能隻是丁凜願意給人看到的一部分,那些信息多數估計都是真假參半的。

    “碼代碼。”李楚淮問一句丁凜就答一句。

    “昨晚你並沒有看起來那麽不能打。”李楚淮其實發現了,動手的時候丁凜並沒有落下風。

    “我爺爺以前是中醫,小時候他教過我幾個穴位,一敲就麻。”丁凜每一句話都說的理所應當。

    這番話更讓李楚淮確信當初查到的丁凜的資料不可信,她的資料裏,丁凜無父無母,更沒有爺爺,這一刻她甚至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張姥姥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來自職業的直覺和判斷告訴她丁凜可信,即使她現在發現丁凜完全不是她知道的那樣,這種感覺也依然沒有變。

    丁凜看著李楚淮麵無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這也是李楚淮的職業素養,無論心裏如何複雜糾結,表象上都是一臉天下太平。他看李楚淮不繼續問了他便自己開口,“我很小的時候爺爺就死了,家裏養不起兩個孩子,就把我放在福利院門口了,我的工作就是碼代碼賣軟件,修修網站的bug,偶爾給張以則幫幫忙,這就是我的全部了。”也不知是說給李楚淮還是自己聽的,“很無聊的人。”

    兩人認識以來,這是丁凜話說的最多的一次,他不知道李楚淮想知道什麽,也看不出來李楚淮是不是懷疑自己,索性把自己和盤托出。

    李楚淮看著丁凜這雙眼睛,純粹又深不見底,她知道,丁凜說的是實話,說假話的人她看得太多,這樣清澈的人,太少了。

    “以後別這樣了。”李楚淮不願再糾結,語氣放鬆下來。

    丁凜不知道李楚淮說的是什麽意思,一臉的疑惑。

    “底交的太幹淨,容易被利用,然後成為棄子。”李楚淮閉上眼,神情懶散,似乎是覺得累了。

    “那你呢?”丁凜湊近了些,認真看著李楚淮。

    “那取決於你交的是不是實底。”李楚淮並不給出準確答複,一個律師栽過的跟頭看過的陷阱多了,再平坦的康莊大道也覺得有坑,大概算是律師的職業病吧,“丁凜,你騙過我嗎?”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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