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當時什麽情況。”李楚淮和案子的嫌疑人麵對麵坐著，趙麗麗拿著筆站在一邊隨時準備記錄些什麽。

    “我沒有打她！我真的沒有打她！！！我……”

    “停！”李楚淮看著對麵的男人，情緒激動，如果不是帶著手銬估計剛才就該拍案而起了，“如果你想少坐幾年牢，就給我把情緒收起來，好好說話。”李楚淮似乎又想起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馬上又補充了一句，“務必說實話，不管你覺得多麽恥於言說都給我說出來。”

    做律師的，怕當事人不說，更怕當事人胡說，李楚淮吃過太多次虧，很多當事人有些變態行徑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來，在這種時候如果被檢方在庭上指控很多時候都是致命一擊。

    “我看這姑娘長得挺好看的，黑燈瞎火的就給綁了，這種女大學生多半都是處女，能買個挺好的價。”

    “自己動手動腳過嗎。”李楚淮言語平靜冷漠，不帶絲毫情緒。

    “摸過”男人聲音明顯小了些。

    “然後呢？”李楚淮繼續追問，像一個專門問話的機器。

    “沒有然後了……”男人低了頭，也不知道是悔過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李楚淮看著男人吞吞吐吐的語氣和神情，站起身轉頭就走，“實話現在不說就等著檢方幫你說吧，麗麗我們走。”

    “別別別，我說我說。”男人一看李楚淮真的要走著了急。

    “處女價錢高，我就沒進去，摸完親了兩口……”男人越講越沒底氣。

    “親哪了？”李楚淮很不喜歡這種擠牙膏式的談話，現在知道羞恥，早幹嘛去了。

    “下麵……”男人徹底把頭埋了下去，也不知是悔過還是覺得羞恥。

    “人渣！”旁邊的趙麗麗忍不住罵出了口。

    “沒有暴力強奸，沒有語言侮辱，沒有行為虐待，是這意思吧？”李楚淮稍微總結了一下男人表達的意思。

    “對對對！”男人連連點頭，仿佛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一般。

    “那蹲不了多久，知道錯了好好表現，以後說不定還能假釋。”李楚淮語氣隨意，仿佛她就是法官，已經能夠決定最後的刑期一般，聽在趙麗麗的耳朵裏就是滿滿的霸氣與傲慢。

    “真…真的？”

    “那現在我們來談談費用，公檢法三個階段我的收費標準不同，我按小時計費除開法庭審理一小時五千，其餘的時間一小時三千。”李楚淮的情緒依舊沒有任何波動，站在一邊的趙麗麗覺得李楚淮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程序寫出來的一樣。

    “你這是趁火打劫！”男人的口水讓李楚淮下意識的後退，她還是有些輕微潔癖的。

    “那你就等著司法援助吧，坐牢還是花錢，你自己選。”李楚淮這次再也不做絲毫停留，一轉身就走了。

    從拘留所出來以後李楚淮把車鑰匙扔給趙麗麗，“導航去現場。”

    “去現場？”趙麗麗猜想李楚淮說的可能是綁架犯囚禁被害人的那棟廢舊的樓，但明明剛才那個人已經不打算請李楚淮辯護了。

    “沒駕照？”李楚淮手傷還沒好，接受這個實習生的一大部分原因缺個司機。

    “有有有。”趙麗麗心裏是怕李楚淮的，也不敢再廢話，趕緊打開導航準備開車。

    一路上李楚淮都在研究這個案子，趙麗麗的目光時不時瞟過來，“想問什麽就問吧。”李楚淮能感覺到這個小姑娘從剛才開始就憋了一肚子的疑問。

    “李律師，剛才……他不都不打算請我們了嗎？”趙麗麗還是有些怯懦，從第一次見麵開始李楚淮的性子就讓她覺得太冷了，她有些害怕。

    “他會來找我的。”李楚淮說的十分肯定。

    趙麗麗也不敢再追問為什麽，她不敢質疑李楚淮。

    其實這並不是李楚淮自大，這種被害人和加害人口供完全不一致的案子，要麽就是被害人謊話連篇，要麽就是加害人謊話連篇，不管是那種情況，民眾為了顯示自己的良心和善意都會選擇相信被害人，一般這種案子，李楚淮這個水平的律師是很少做的，賺不了多少還容易蹭一身灰。

    已經是深秋了，風一陣一陣吹著，顯得這棟廢棄的樓格外蕭肅，李楚淮看了一圈，這個樓隻有一個入口旁邊的電線杆上的攝像頭正好能拍到這個門。

    “進去吧。”李楚淮叫了聲在一邊左看看右看看的趙麗麗。

    “好的好的。”聽見李楚淮叫她，趙麗麗馬上跟了過去。

    這棟樓算是個半成品樓，當初建了一半就沒建了，有人說是因為建歪了是危樓政府不讓建了，也有人說是有工人死了，開發商覺得晦氣沒建了，總之說法有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季節原因，樓裏顯得陰森可怖，地上全是零零散散的碎石磚頭，窗邊還有些裸露在外的鋼筋，示威一般立在那裏。

    “李……李律師，我們在找什麽嗎。”趙麗麗有些膽小，她被這棟樓詭異的氣氛嚇得不輕。

    “我們在看這裏有什麽和沒有什麽。”對情況每一分細致的了解都是到時候在法庭上質疑檢方的底氣，她不愛帶實習生就是因為每一件事每一個決定都要慢慢跟他們解釋，李楚淮實在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李楚淮記下這裏的地址和攝像頭的位置就登陸了一個網站，在這個網站裏能買到很多信息，在網上發布了需求，她需要買到被害人被綁架那幾天的這個攝像頭拍下的全部監控。

    買賣信息這種事屬於灰色交易，違法犯罪與否取決於你的內容和價格，而這個買賣網站據說是個很厲害的黑客創辦的，裏麵有“接客”資格的隻有二十個人，沒有人知道創辦人究竟是誰，而這個人也是把控整個網站色度的人，不黑不白，立於中間地位的灰色，但凡是有逾矩的、接私活的、黑網站的，被他發現以後都會在網站的公示榜被扒得底褲都不剩，對一個黑客來說這簡直就是公開處刑，屬於典型的砸人飯碗的行為，生涯汙點。李楚淮就非常喜歡這種做事方式，殺人誅心，簡單粗暴。

    李楚淮聯係當初的開發商也能想辦法弄到這個監控，但那樣太慢了，她更傾向於這種便利的灰色手段。

    現場看得差不多之後看天色不早了她就把趙麗麗先送回了家，自己開車回去，本以為找到了個司機，結果還是要自力更生。

    她剛一到家就接到了消息：李律師，兩天後庭審。

    李楚淮把手機扔回桌上，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她打開電腦把監控拷到u盤上，準備插在電視上好好看看，她不喜歡用電腦，屏幕太小看著眼酸。李楚淮泡了杯濃茶，五天四夜的監控，今晚怕是不能睡了，過兩天就要庭審，案子已經拖了一段時間，她也算臨危受命了。

    電視最多隻能放到三十二倍速這讓李楚淮十分不滿，大段的靜止畫麵讓她每一秒都多一分困意。

    “你在看什麽？”丁凜出來倒個水發現李楚淮盯著這個空無一人的監控已經五分鍾了。

    “等這個畫麵有人影出來。”李楚淮說出來都覺得心累。

    “……”

    “這個視頻有多久？”丁凜看著李楚淮就這麽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坐著，又不能恍神的樣子有些好笑。

    “原速一百零九個小時，我現在是三十二倍速的播放。”說完李楚淮揉了揉頭發，“煩死了，什麽破電視，六十四倍速都不能放，得空就給它換了。”

    李楚淮在家總是有這種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且這種時候多半和電子產品有關，她實在不擅長這些東西。

    “那你為什麽不用視頻編輯軟件看？”丁凜不懂為什麽李楚淮一定要用最傻的辦法。

    “我看起來像會用那種東西的人嗎？”雖然她並不願意承認，但她是個勇於麵對自己缺陷的人。

    “……”丁凜看著她邊發脾氣邊聚精會神盯著電視覺得幼稚得可愛，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自己也嚇一跳，在旁人看來幼稚和可愛這兩個詞同李楚淮是萬萬搭不到邊的。

    客廳裏的人十分投入，他也不再打擾她，倒了水回自己房間繼續碼代碼了。

    丁凜在房間碼代碼的時候一直都很專注，時間也過的很快，他看了看手機，已經淩晨三點多了，按理來說李楚淮多半已經回房睡覺了，他感覺有些餓，準備去廚房找些吃的。

    一開門卻發現外麵的燈還亮著，她該不會還對著那個靜止畫麵等人影出現吧…

    丁凜慢慢走出去，李楚淮果然還坐在那，神情嚴肅，一直拿遙控器調些什麽。

    “要不……”

    “啪！”李楚淮被丁凜嚇得一激靈，手上一個不穩，把遙控器摔了，李楚淮不得不承認，這個監控簡直跟鬼片一樣，剛出來點人影，看得李楚淮心裏毛毛的，丁凜這突然出現把她嚇得不輕。

    丁凜本來想說要不然我幫幫你，結果沒想到李楚淮嚇成這樣，他現在覺得走也不是繼續說也不是，想想還是算了幹脆回房間，他從來都是這樣，不知如何相處索性就不相處，本來他也喜歡一個人清淨，也從不在意誰。

    “你剛想說什麽，我沒聽清。”李楚淮似乎看出了丁凜的尷尬。

    從他搬來開始，每一次他覺得不知道怎麽做才是正常反應的時候，李楚淮都會像這樣，看穿他心思一般，把這個話接下去。

    “需不需要我幫忙？”

    “時間也不早了，你這天天熬夜的還是算了，這視頻很無聊的，我自己來看吧。”李楚淮以為丁凜是想幫她看一部分視頻。

    “……”被拒絕的丁凜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於是一個人默默回房間了。

    李楚淮看丁凜回房間了也就按下播放鍵盤腿坐在沙發上繼續看，也不知過了多久，丁凜又出來了，這一次還帶著他的電腦。

    “你把視頻拷進去吧，用這個軟件，畫麵有人的時候它可以自動捕捉動態，然後把那些片段截出來，你看那些片段就可以了。”丁凜把電腦遞給李楚淮，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不會操作的話我可以幫你。”

    李楚淮有些呆住了，她以為丁凜一聲沒吭是回房間睡覺了。

    “丁凜。”李楚淮的目光溫柔，似有暖意，“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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