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渚把手裏有的周陸安的資料給了齊晟，“這裏麵有周陸安的指紋，名字可以換但指紋是不變的，當兵入伍都要采血和錄指紋的，這一次我看他還怎麽藏。”

    “行，我今晚就跟我叔叔說說看，我過段時間出差去趟德國，有時差可能晚點回複你。”

    “你去德國怎麽不早跟我說？我和你一起去懷懷舊啊。”

    “又是采指紋又是懷舊的，你還真的是很閑啊。”

    德國聞名於世的除了他們的車還有兩大學科：法學、醫學。

    林家從林渚他太爺爺開始就在這裏接受最良好的法學教育，他自然也不例外。但也是自他太爺爺輩開始，他是最令家裏人頭疼的那一個，換言之就是一個字——皮。

    從小的愛好除了在同學之間挑撥離間就是蠱惑人心給人洗腦，為此他挨過不少打，卻死不知悔改，邊挨打還邊說他爸這是剝奪他的合理愛好，限製思想自由，是有悖人權的，還說他爸枉為法律人枉為讀書人，聲淚俱下，不知情的人甚至真的覺得他在家受到了什麽非人的待遇。

    性格差點是差點，但用他爺爺的話說，對法本身的認識和運用，林渚算是林家這麽多年最好的，在他這個年紀，林家也好他的學生們也好，無人能出其右。

    和林渚不同，齊晟的家庭氛圍要普通得多，齊父從小對他和齊皓都沒什麽太大要求，李姨來了之後雖是後媽，待他和弟弟卻也很好，還帶來一個非常聰明的妹妹，聽說小學連跳兩級，所以比班上的同學都小兩歲，但其實是個非常成熟的人，話很少，卻並不軟弱。

    來德國做交換生的第一天就不太平，他行李寄存在一個提供寄存服務的商店老板，本來準備寄存一整天，現在事情提前辦完了老板卻要收他一整天的費用，他本不想鬧事，本來也沒多少錢，卻沒想到這個世界上愛管閑事的人哪都不缺。

    “根據法律規定，保管合同無論是否有約，寄存人享有任意解除權，這種權利在你們的合同裏是一種絕對權利，你不能要求他付一天的錢。”林渚笑得十分燦爛，“老板，強買強賣在德國可不是小事～”一口流利的德語裏頗有挑釁的意味。

    林渚本不是愛管閑事的人，隻是一個大意錢包手機被人摸走了，正在街上悠哉遊哉想著先溜達著看看風景，車道山前必有路，果然這個路就來了，看見林渚手上的手提袋他就知道能蹭上校友的車了。

    而他的計劃進行的非常順利，此刻他和齊晟一起坐在車裏，但齊晟明顯並不想搭理他。

    “我叫林渚。”這一次林渚沒有用德文，而是用的中文，不同國家來的留學生學校發的這個袋子都不同，上麵會印有自己國家的國旗，林渚在心裏感歎自己運氣實在好。

    “齊晟。”他也不在意林渚是怎麽判斷自己國籍的。

    “法學生。”林渚伸出手。

    “醫學生。”齊晟和他握了手很快鬆開了，麵上依舊帶著微笑，溫和有禮。

    “剛才他黑了你你為什麽不反抗？”在林渚的世界裏，別人不是不能占他便宜，而是不能無緣無故的這樣占便宜，遇上這種情況他一定變本加厲的懟回去。

    “你剛才的行為。”齊晟頓了頓，還是繼續說了出來，“容易挨打。”

    “”林渚萬萬沒想到齊晟不光不謝他還不盼他點好，不過他也不是很在意，他甚至覺得齊晟這個人很有意思，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剛才在黑老板那卻沒有一絲絲軟弱，更像是懶得計較，“那承您吉言～”

    齊晟和林渚都沒想到，本是無心的兩句話卻一語成讖，他一副欠打的性子囂張慣了，以前背後有林家沒人動他，而德國沒有林家，社會就是這樣，既然你欠打，那就打你，欠教育，那就教育你。

    此刻林渚被四五個人圍堵在牆根，身後的建築是停屍房，別說是現在這個點，就算是白天也極少有人過來。

    林渚也不慌，倚在牆上，“要動手就盡快，我一會還有事呢～”還是那副笑掛在臉上。

    “今天就讓你橫著被抬出去。”為首的男人放了狠話。

    林渚繼續麵帶微笑，“那我還是勸你們最好是打到我橫著進這裏邊。”林渚指了指身後的停屍房，“否則，”他慢慢斂起笑容，“我能讓你們吃牢飯吃到橫著被抬出來。”

    林渚小時候喜歡惹事卻從不怕事，他的狠戾從來都不在麵上，多年以後李楚淮就說過，林渚這個人，如果弄不死他就別弄他。

    為首的男人果然被激的氣急，掄起拳頭就砸過來了，事實證明這個力道非常對得起他身上的腱子肉，林渚一下子就直不起腰來了，剩下的人見了，也都紛紛動了手。

    從停屍房出來躲在一遍看熱鬧的人估計是看夠了，“住手！”聲音不大不急，卻極具威懾力，語氣低沉，讓人寒毛直豎。

    所有人都望向這邊，包括地上的林渚，這個聲音他熟悉又陌生，應該是那個人沒錯，卻絲毫沒有初見麵時的溫潤，不再是公子無雙，而像是暗夜裏嗜血的怪物。

    “他已經為他的嘴欠挨了打，你們差不多該走了。”

    為首的男人看齊晟一副書生模樣，半調戲半挑釁“好兄弟的話，不如一起挨打？或者，你讓我上一次，我可以采納你的建議，我還沒試過男人，但你這張臉和身板我看著不錯。”

    林渚也沒什麽力氣了，索性躺在地上看熱鬧，他倒是想知道這個齊晟到底是個什麽人，這個人絕不是表麵這麽簡單，隻可惜這五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看不出來。

    “那我沒什麽好說的了。”林渚開始解他白大褂的扣子，不疾不徐，慢條斯理，一如他文質彬彬的形象。

    林渚皺了皺眉，臥槽，這人不會真的打算這麽救我吧？！

    “走！”林渚用中文衝齊晟大聲喊道。

    為首的男人聽見以後又朝林渚狠狠踹了一腳，這回林渚是真的疼的有些說不出話了。男人朝齊晟吹了吹口哨。

    齊晟聽林渚突然冒出來的中文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小子還有怕的時候啊。

    扣子解完之後，齊晟鬆了鬆手表，將白大褂手表和眼鏡放在一邊，慢條斯理的走過去，活動活動手腕和頸椎，臉色一變，對著剛才衝他吹口哨的那張臉就是一拳，力道之大，體現在地上有牙。

    “操！”這場幹架就這樣伴隨著一些不可描述的髒話開始了。

    齊晟身手很好，對方沒有一拳打實了，他打起架來下手非常狠，也很玩兒命，他已經很久沒有活動過了，對方又有五個人，他就更不收斂了。

    再一次躲開對麵打過來的拳頭時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住，齊晟也不慌，眼看對麵的人下一拳要正麵打過來之後他一咬牙硬是將他和背後禁錮自己的人扭過身去，從林渚的角度看就像齊晟把那個壯士半背起來腰上一用力，硬是轉了個身。

    從那位壯士發出的慘叫來看那一拳打的不輕，鑒於體型的差別，林渚覺得那個壯士簡直像山一樣壓在齊晟身上。

    齊晟一記胳膊肘向身後的人攻去，打的非常實，下一秒就從禁錮中掙脫出來。

    一翻爭鬥過後兩邊竟然勢均力敵，齊晟不落下風，林渚此時體力恢複不少，他扶著牆慢慢站起來，準備去幫齊晟一把沒想到那邊剛一注意到他就發了話，“邊兒去，礙事。”語氣果斷而嫌棄。

    “……”

    那個替齊晟挨了一拳還被他捅了一胳膊肘的人神情十分痛苦，為首的男人見討不到好，本不想再打，準備找個理由撤，卻沒想到齊晟挑起嘴角笑了笑，又衝了過來，這一次他的動作快了很多，每一招都又準又狠，“不要招惹醫學生，他們太清楚打哪些地方能讓你們生不如死。”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林渚在齊晟身上看到了一股邪氣。

    見那些人罵罵咧咧走了，齊晟就去撿起自己的眼鏡手表和白大褂，慢條斯理的再穿回去，然後一顆顆的把扣子扣上，就在林渚以為他要來扶自己一把的時候，那個白色身影卻一扭臉走了。

    “喂～你確定不救人救到底？”

    “我不救你他們也不敢打死你，就像你自己說的，隻要他們不打死你你就能送他們吃牢飯，那就按你的構想來吧，他們不打死你的話，你打算怎麽爬去警局然後把他們送進去，現在就怎麽爬起來。”

    “哈哈哈，你這張嘴倒是很適合我們律師行業。”林渚笑得開心，“我的構想裏就是你扶著我去警局。”林渚開始耍賴。

    “我前些日子從我妹妹那學到你們法學裏一個詞，叫不具有期待可能性，我覺得挺適合現在的，好自為之。”說完背對著林渚揮了揮手，真的走了。

    多年以後林渚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帶實習生的時候就“不具有期待可能性”這個點讓李楚淮從多層次多方麵多角度分析了許久。

    林渚都是皮肉傷沒兩天就活蹦亂跳的去醫學院找齊晟了，他從沒想過原來齊晟這麽能打。

    他在教室樓下靠了一會就看見齊晟慢悠悠的出來了，又恢複他一副若不經風的樣子，“哈哈～”他從他背後一把撲過去，胳膊搭在他肩上，卻沒想到齊晟失了力氣一般，踉蹌兩步，差點摔了，還好林渚反應快扶住了他。

    “嘖嘖，齊同學還跟我這深藏不露呐？前天晚上可不是這一副溫潤柔弱易推倒的樣子～”說完用力拍了一把齊晟的肩。

    “嘶——”剛才遠遠就看見了林渚，想著多半有這麽一出，他撲過來的時候才忍住疼沒叫出聲來，沒想到林渚這動手動腳起來還沒完了。

    林渚看著齊晟臉色並不好，這才發現不對，“怎麽了？”語氣也是難得的嚴肅。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一打五還能全身而退分毫不傷吧？”齊晟疼的一下子來了脾氣像看智障一樣看著林渚，“那個胖子太壯了，肌肉拉傷了。”

    林渚想起齊晟背後被人鉗住卻硬生生把兩人都翻了個麵的那一瞬，大概真是玩兒命的打法吧。

    “……”林渚想起那五個人的處分，現在看來還是輕了些，當時就不該鬆口。

    “去醫院。”林渚拉著齊晟就要走。

    “這裏有最好的醫生。”齊晟麵無表情的指了指身後的醫學院大樓。

    “齊晟。”這是林渚第一次跟人保證些什麽，“我欠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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