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我來了。”丁凜柔聲輕語，像是安撫小孩子一般。

    “零五、零六，看好她。”張姥姥命令一下，兩個男人立刻別過李楚淮的胳膊，把她按在椅子上。

    丁凜的臉冷到極點，那個他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的人，此刻被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雜碎打的渾身是傷，有氣無力的垂著腦袋，抬手連開兩槍，沒有絲毫的猶豫。

    在場的人皆是一驚，誰都沒有想到丁凜會帶槍，而且開槍十分果決。

    這一槍打在張姥姥的腹部，“我本來是想殺了你的，但槍法不好打偏了，不過內髒的破裂出血會讓你生不如死，結果也不壞。”

    張姥姥和老蕭手上都有過人命，他們知道，第一次對人開槍，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那種內心的掙紮感和罪惡感恐怕是每一個手染鮮血的人都忘不掉的，而丁凜這一槍卻麵不改色，幹脆利落，像是一個天生的殺人犯。

    老蕭撇了地上的張姥姥一眼，“廢物。”

    有槍的並不僅僅是丁凜，老蕭拿槍對準李楚淮，“子彈拆出來，把槍放下。”

    丁凜隨手把槍扔在地上，一副坦然自若的語氣，“我不會。”

    這話丁凜說的並不假，他充其量隻是一個學計算機的，寫個槍擊遊戲還行，拆拚真槍這種要求就太無理取鬧了。

    “警察呢？”老蕭不相信丁凜是一個人來的，警察不會同意一個一般公民來送死的。

    “中間人的係統被我端了，警察都去找你們老大了，張以則把槍給了我，我就自己來了。”丁凜實話實說，也不管自己說出來的話多麽難以置信。

    李楚淮笑出了聲，“丁總厲害！”

    抬起手扇了李楚淮一巴掌，“閉嘴！”

    “老蕭，你記不記得你教過我什麽？”李楚淮話說到一半抬起腳對著老蕭的襠下狠狠踹下去。

    腿長的好處就是上半身被人按住了下半身還有攻擊範圍。

    丁凜也很默契的在李楚淮動手的一瞬間衝過來奪了老蕭手上的槍，按著李楚淮的兩人見情況不對，立即鬆開李楚淮衝過去想製伏丁凜。

    丁凜趕緊把槍扔給李楚淮，“保護自己！”而後重重地挨了一拳。

    然而踉蹌幾步還沒站穩，就又挨了一拳，跟這種專業打手比起來丁凜明顯是占不到優勢的。

    “住手！”李楚淮接過槍想瞄準，可是場麵太過混亂，加之挨了老蕭拿一巴掌之後頭越來越暈，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會傷到丁凜。

    “停手。”老蕭慢慢站起來，走向丁凜，“李楚淮，你覺得你很聰明是不是？”

    “架起來。”

    零五零六撈起趴在地上的丁凜，老蕭一拳抄起地上的棍子狠狠掄在丁凜身上，“你不是挺厲害嗎？”說完又是一棍子。

    “有本事就開槍啊！”老蕭說一句就給一棍子，“開槍啊！”

    “咳咳…”丁凜渾身都是傷，身上的血一遍又一遍的刺激著李楚淮。

    “別打了！”李楚淮整個人繃得緊緊的，連嘴唇都在發抖，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這種切膚之痛入骨入髓。

    “心疼了？”敵人的痛苦往往能讓人格外興奮，老蕭下手越來越重，笑得猙獰扭曲，“找到你了又怎麽樣？還不是都要死在這裏！”

    丁凜緊緊咬著牙，“楚淮，別怕，我沒事。”

    “沒事？”老蕭覺得他受到了挑釁，他握了握棍子，慢慢舉高，狠狠掄了下去。

    丁凜還是沒能忍住，咳嗽不止，地上是他咳出的星星點點的血跡，格外紮眼。

    “老蕭，傷他至此，你怎麽賠我！”李楚淮咬牙切齒，誓要把眼前的人都剝皮拆骨而後食其肉飲其血一般。

    “把他還給我！”李楚淮此刻就像是台風的風眼，帶著摧枯拉朽之勢慢慢向目標移動。

    這世上隻有一個丁凜，她好不容易遇到他，現在卻被人這樣傷害踐踏。

    她狠狠瞪著老蕭，仿若來自地獄的魔物，用力扣動扳機。

    可血腥的場麵並沒有出現，也沒有聽見那一聲槍響，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哈哈哈哈，槍裏有沒有子彈都掂量不出來，李楚淮，你也沒多大能耐啊。”

    丁凜被隨便扔在一邊，三個人慢慢向李楚淮走來，李楚淮也不在乎處境，扔了槍，跌跌撞撞地向丁凜走去。

    兩個打手正準備攔她，卻被老蕭阻止了，眼看著李楚淮就要走到丁凜身邊的時候，老蕭扯住李楚淮的衣領，隨意的把她甩在一邊。

    李楚淮再站起來，一聲不吭，繼續走向丁凜。

    上一次但姝為了救她而死，這一次丁凜又是這樣，還真是應了張姥姥的計劃，十幾年前的路，她又走了一遭。

    她的傷疤，就這樣血淋淋的被揭開了，丁凜的傷像是一塊塊燒紅的烙鐵，一遍又一遍的燙在她的心上。

    “為什麽要來呢？”

    “我…我說了，我會找到你的。”丁凜依舊笑得溫柔，“別怕，我不疼。”

    “丁凜，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後悔和你在一起，哪怕是知道會和你一起死在這裏，我還是會選擇你，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這麽自私，你會不會討厭我？”

    李楚淮從不後悔和丁凜在一起，如果不是丁凜，就算張姥姥死了，她也許還是會繼續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晦暗無光。

    “楚淮，你做的很好。”

    聽到李楚淮這麽說，丁凜心裏其實是開心的，遇到李楚淮之前，他每一天都是對昨日的循環往複，就像生活在一個漩渦之中，是李楚淮把他從這片漩渦中拉出來，哪怕過上新生活的代價是死亡，也讓他甘之如飴。

    在她快要走近的時候，老蕭再一次把她踹到了一邊，“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爬到那去，心痛嗎？這都是報應！是呂唯終和周陸安那些人害死小文的報應！”

    “老蕭，你知道失敗的反派是什麽樣的嗎？”李楚淮再一次嚐試站起來走向丁凜，“就是太囉嗦。”

    丁凜看著一瘸一拐的李楚淮，才明白什麽是錐心之痛，他一遍遍搖著頭，“不，不要了，楚淮，聽話。”

    “老蕭，夜鶯與玫瑰的故事你聽過嗎，夜鶯為了成全男孩的愛情，甘願將身體插入尖刺，小文為了周陸安犧牲，丁凜為了我來到這裏，為了我們所相信的東西，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後悔。”

    李楚淮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疼痛傳到四肢百骸，但她還是咬咬牙，慢慢往丁凜的方向挪動。

    “我死在這沒關係，張姥姥也會死在這裏，她身後的勢力也會被剿的幹幹淨淨，你遲早也會被警方抓到，又或者東躲西藏一輩子，但姝的仇，我報了，我父親沒做到的事，我也做到了，這已經是意外收獲了，隻可惜我沒辦法和我愛的人一起活下去了，不過能死在一起，好像…好像也不錯。”

    這一次沒等老蕭拉開李楚淮，李楚淮自己倒下了，無論一個人的精神力再如何強大，也沒有辦法突破肉體的極限。

    “楚淮！”丁凜眼睜睜看著李楚淮在他眼前倒下，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老蕭走到李楚淮身邊，拿槍抵著她的額頭，“看在大家認識這麽久的份上，最後讓你留個遺言。”

    李楚淮閉了閉眼，她太累了，“我本來沒想死在這，看來由不得我選了，別打腦袋上吧，血糊一臉怪難看的，不想嚇著丁凜。”

    “砰——”一聲槍響震得倉庫裏所有人耳膜都是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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