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俐君在警局做筆錄的時候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從最初做偽證，到後來對李楚淮手機的監視，一切都是有意為之，也都是接受了命令。

    她沒辦法把這一切都直白的說出來，好在這一次的配合還算不錯。

    “當初他們想以周陸安的死陷害楚淮姐的時候我就把楚淮姐手機的監聽錄音暴露給警方了，看似是提供了楚淮姐的殺人動機，實際上提取環境音是警方常用手段，你和丁凜哥一定能想到用這個證明楚淮姐清白。”

    舒俐君從小就聰明，張以則覺得自己早該想到這一點的。

    “隻是…”舒俐君緊緊握住雙拳，“我沒能救下周陸安。”

    舒俐君並不想周陸安死，她隻知道有殺死周陸安的命令下來，具體什麽時候動手，由誰來動手，她一概不知。

    老蕭從李楚淮家的陽台翻過來的時候，她才大致猜到對麵發生了什麽，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這不是你的錯。”張以則看著舒俐君一副低沉的樣子很是心疼，從小她就是個小霸王的模樣，明明長得甜美可人卻連頭發絲裏都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性子，一點就著。

    張以則從沒想過她能沉下氣做這麽危險的事，她的冷靜，她的格局早已不是他曾經認識的樣子，他清楚的認識到，這些年，舒俐君長大了。

    不再是玩世不恭的問題學生，不再是藏他作業的熊孩子，不再是那個成天闖了禍就往他家裏躲的舒俐君了。

    這一次如果不是舒俐君在係統裏給丁凜留了“門”，恐怕全麵侵入這個係統並不會這麽快，這種時候拚的就是時間，張以則明白舒俐君給警方幫了多大的忙。

    “不要自責了，誰也沒法掌控每件事。”

    “嗯。”難得張以則沒有教訓她，突如其來的溫柔反倒讓舒俐君不太適應。

    還沒在這份感動中沉浸多久她就突然想起來了之前張以則銬她的事，“不對啊，怎麽是我在這反省，整個過程不是你這個攪屎棍子要順利多了好嗎？”

    “我攪屎棍子？你自己形跡可疑還抗拒抓捕才是添亂好不好？從小到大無組織無紀律，成天就知道為所欲為，從不考慮後果，幹什麽都喜歡單刷，你怎麽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好好的氣氛說垮就垮。

    “你銬我還拿槍指著我，我還不能跑了？你怎麽不說說你懷疑我的事了？這點判斷力都沒有你當什麽警察，遲早讓王局把你調去專門刷廁所！”

    “王局？”張以則沒想到舒俐君居然會認識王局。

    “你們在叫我嗎？”低沉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張以則背後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王…王局，您怎麽來了…”

    “我來還要向你請示嗎？”做到這個級別的人，總是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在警局吵吵嚷嚷，像什麽話！”

    “小舒這次雖然沒有直接暴露，但最近也不宜太過活躍，我很感謝你們這些紅客在這次案件中的協助，幫我轉告你們老大，改天我請他吃飯，以私人名義。”

    “好嘞～”

    與其放任紅客私自調查，不如加以利用，這次是王局冒了很大風險的一次嚐試，好在他賭對了，隻是他沒想到像舒俐君這樣的小姑娘也會是紅客其中的一員，他不禁感歎現在的年輕人遠比他想的要厲害啊。

    剩下的收尾工作就留給了G市警方，張以則和舒俐君很快就回了z市。

    林渚和齊晟確認過李楚淮沒事後也連夜飛回去了，原本一通電話就能解決的事他們還是千裏迢迢的過來了，總有些事情不去親眼確認就始終沒法放下心來。

    齊晟記得當年也是這樣，李楚淮從混混手下救出了齊皓兩人都渾身是血，他親耳聽到醫生對他說兩人沒事了，才終於敢鬆下一口氣，眼淚也止不住的流下來，那以後他就再也沒哭過，也再也沒由著性子惹是生非了。

    林渚能明白齊晟為什麽這麽死心塌地的認這個妹妹，最初他招李楚淮來他的事務所一來是還齊晟人情，二來確實也是看中了李楚淮的能力。

    可就在李楚淮來不久，他的事務所就因為一些事情陷入了醜聞，一時間律所裏的律師僅剩三三兩兩，運營和周轉都成了問題，可李楚淮並沒有走，當時她的名氣並不算太大，也接不到什麽大案子，為了幫所裏，她經常同時接下七八個案子連軸轉。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拿工資，後來林渚問起她這件事的時候，她隻是淡淡告訴林渚，實習的時候她從這個所裏學來的東西繼續在這裏學以致用而已。林渚也不知她是知恩圖報，還是傻。

    他聰明人見過太多，反而是願意用這種以心換心的笨方法的人，少之又少。

    事件過去之後，李楚淮在G市養了幾天，傷稍微好轉就和丁凜一起開車來到了G市城郊的一戶人家，在此之前，丁凜並沒有聽李楚淮提過這家人。

    在門口曬著被子的老婆婆一眼就認出了李楚淮，“是小呂嗎？”

    “是我。”李楚淮微笑著，任由老婆婆握住她的手。

    “長這麽大了啊，越長越漂亮了，長大了好，長大了好。”老人難掩心中的喜悅，看著李楚淮的眼神裏充滿了欣慰。

    屋裏的人聞聲出來，和李楚淮四目相對，明顯是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又恢複了往常神色。

    老婆婆見到屋裏的人出來了趕緊介紹，“你們好多年沒見了吧，這是小何，剛巧最近回來了。”

    眼前的男人西裝革履，穿戴一絲不苟，麵容和善謙遜有禮，身上沒有半點當初那個小髒孩的影子。

    “進來坐坐吧。”男人看了一眼丁凜手上提的禮物，準備接過來，“不必這麽客氣的。”

    “這麽多年，我也沒來看過你們…”李楚淮露出一絲苦笑。

    “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剛才還沒給我說呢，這位是？”老人家明顯已經看出來了，卻還是拿李楚淮打趣。

    “這是我丈夫，丁凜。”

    李楚淮向丁凜介紹，“這是方奶奶，這位是許雲何，當初我逃出來是他們一家在山上救了我。”

    “奶奶您好。”丁凜微微頷首，十分有禮貌的迎上老太太想要握過來的手。

    “沒想到你都結婚了。”許雲何記得李楚淮似乎還比他小一歲。

    “小何今天也是沒打招呼就回來了，家裏也沒準備什麽菜，要不你們在家坐坐，我去市場裏買點菜…”

    “您別忙了，我讓秘書買點過來就好了。”許雲何打斷了方奶奶，給秘書發了條消息。

    許雲何直到現在才明白，為什麽這些年他一直找不到李楚淮，看到她本人再回憶之前看到的新聞他才確定，原來這麽多年過去，她的樣貌和名字都變了。

    “現在該叫你什麽呢？”上次看見李楚淮還是在新聞上，她被媒體堵在法院門口，整個人孤高冷清拒人千裏，現如今要柔和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身邊的這個男人。

    “你隨著奶奶叫小呂也行，叫我李楚淮也行，一個稱呼而已。”

    事實上，李楚淮也就和這家人相處過一天，許雲何當年也就和她說過幾句話，之後她就被送去了警局，所以實際上無論許雲何怎麽叫她都不會存在不習慣這麽一說。

    “這些年，都是你在給奶奶寄錢吧。”

    許雲何是奶奶帶大的，其他的情況李楚淮並不清楚，隻知道他家庭條件並不好，當時房子很破，把她救回來的那個晚上她覺得冷，家裏也沒有別的棉被，奶奶就抱著她睡了一晚上。

    被警察救走之後，她就跟母親說過這件事，還特地交代不要暴露身份，李母明白，李楚淮是怕給這家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以後每個月李母都會通過村委會往這個家裏匯一筆錢，李楚淮大學之後就開始自己打工給方奶奶匯錢，這麽多年，從未間斷過。

    雖然並未留名，但方奶奶和許雲何很清楚這些錢是誰寄的，方奶奶慈祥的看著李楚淮，“你覺得我們對你有恩，你對我我們又何嚐不是呢？”

    許雲何接過方奶奶的話，“以後不用再寄錢過來了。”

    李楚淮笑了笑，想起剛才在門口看見的那輛蘭博基尼，“我看也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