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我為什麽是這個表情？”墨修澤俊秀的臉龐上，慢慢揚起一個不由衷的笑容，墨色的眼瞳透露出些許掩飾不住的痛苦神色，“我穿這身不好看嗎？”

    阮小沫狠狠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手心，幾乎掐出血，才能保持冷靜的語氣地道：“嗯，好看，很莊重，今天是你的喜事，該穿得莊重些。”

    “是嗎？”墨修澤發出一聲輕笑，清朗的聲音聽不出他這笑聲裏有幾分真心。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抬起手腕，扣上禮服的袖扣，展示著上麵和他房間裏珍藏的那件禮服一樣的花邊，“那袖口呢？你不覺得這個部分的設計，和整套禮服的風格完全格格不入嗎？”

    阮小沫胸口一滯，悶痛從記憶裏彌漫往全身。

    學校匯演。

    舞台。

    學校裏最引人矚目的男孩。

    意外破掉的袖口。

    女孩的裙邊。

    “不喜歡的話……”她顫了顫嘴唇，壓著滯悶的痛苦出聲道：“就拆掉吧，反正也是一個菜鳥胡亂折騰的。”

    “是很菜……可是我喜歡，很喜歡。”

    男人的聲音突兀而堅定，阮小沫震驚地望向他，看到墨修澤深深地盯著她，臉上的笑容依舊，卻仿佛比哭更叫人難受。

    “我喜歡這個設計，它雖然很稚嫩，可它及時拯救了即將上台表演小提琴的我，否則我隻能穿著袖口破掉的禮服上台演奏了。”

    墨修澤走到她麵前，一手撫上袖口的花邊：“要不是那個替朋友送表演服的女孩，發現我的窘境，撕下自己的裙邊，替我縫補好了袖口，我可能無法完成表演，我喜歡這個設計。”

    仿佛是強調般，墨修澤又重複了一遍。

    阮小沫不做聲地盯著他的袖口，那和她曾經裙邊上一模一樣的花邊，像針尖一樣刺入她眼裏。

    刺得她眼眶酸澀發疼。

    “我也喜歡那個女孩。”墨修澤忽然直接地道：“不，應該說我愛著那個女孩，直到現在也是。”

    阮小沫難以置信地抬眼看向他，喉頭動了動，才道：“……墨修澤，你今天和阮如煙訂婚。”

    墨修澤笑了，低下頭去的時候，幾許劉海垂在額前，掩去了他眼眸的神色。

    這笑沒持續多久，很快，他就停了下來。

    “可那個女孩不見了。”墨修澤沒有抬起頭，維持著低頭的姿勢，沒抬頭看阮小沫，就好像他說的人是她完全不認識的人一樣，“阮小沫，那個女孩不見了，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消失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消失的，你可以不可以告訴我，她在哪兒？她現在……還在這個世界上嗎？”

    阮小沫終於忍不住退後幾步，五指捏得緊緊的，手包被她捏得變了形。

    “墨修澤……”她艱澀地開口：“也許是你一開始就誤會了，也許一開始，她就不在這個世界上……”

    “阮小沫！她在的！她曾經就在我麵前！她告訴我過她的夢想，她努力，她愛笑，她性格堅強從不認輸！”墨修澤激動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阮小沫，你把她還給我……你把那個女孩還給我！”

    阮小沫眨了眨眼，努力收回眼底的濕意，“墨修澤，訂了婚，你就是我妹夫了。”

    墨修澤怔怔盯著她，忽然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她真的不見了……否則，她不會見我和她的妹妹訂婚，還無動於衷……”

    他抓著她的手，慢慢無力地垂下。

    阮小沫聽著他的話，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裏，她今天本來隻是陪母親來看一眼的，她得趕緊去——

    “為什麽明明是同一個人，卻能變成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墨修澤的聲音低低地傳來，“金錢對人的影響就那麽大嗎？能讓人從善良熱心，變成見死不救、變成用自己的身體去換取榮華富貴嗎？！”

    阮小沫即將離開的步子，仿佛陷進了泥沼般地滯住。

    “你為什麽不信我能解決？”墨修澤麵向她的背影，語氣無比輕無比低，也無比痛的問：“你為什麽不能等等我？等我回來？為什麽？小沫……”

    叫著她的名字，墨修澤伸手把她轉過來時，他卻怔住了。

    她……哭了？

    她什麽時候哭的？

    她為什麽會……淚流滿麵？

    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對她還有意義的麽？

    阮小沫這也才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沒控製住，連忙就低下頭，想要轉身就走。

    墨修澤哪能讓她就這麽離開，忙拉住她，低低地問：“為什麽？為什麽你會哭？一個拋棄約定、拋棄道德的人，還會哭嗎？你是為誰而哭？是替曾經的你自己……還是我？”

    他抬手，修長幹淨的手指拂過她的臉龐，替她擦拭掉那些淚痕，卻換來她撇開頭，閃躲的動作。

    墨修澤怔了怔，一抹苦澀浮上他俊逸的臉龐。

    花園這邊，靳烈風已經喝了兩杯香檳了。

    他斜斜地倚在椅子上，目光依舊定定地盯著阮小沫離去的方向，薄唇微啟，問站在一旁的齊峰道：“她離開多久了？”

    齊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恭敬地回答：“回少爺，阮小姐走了剛好五分鍾了。”

    五分鍾……

    找個人而已，這麽小的地方，需要這麽久麽？！

    早知道他還是該跟過去的！

    直接一口灌下第三杯香檳，靳烈風正要起身，就見一道火辣的身影，搖擺著腰肢走了過來，儀態萬千地在他對麵坐下。

    “靳少好久不見了。”阮如雲故意用胳膊擠了擠深V的禮服領口，驕傲地展示著自己比阮小沫更好的身材。

    靳烈風瞟了她一眼，沒什麽反應地站起身，連一個字都懶得給這個莫名其妙竄出來的神經病。

    什麽好久不見？

    他又不認識她這種讓人記不住長相，連身材都像是流水線上出來的一樣的女人。

    臉皮也厚得可以，和阮小沫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

    見他不搭理自己，阮如雲急了，連忙也跟著站起身，低頭打量了一眼自己，以為是領子的V還不夠低，她又趕緊往下拉了些，就趕緊追了過去。

    “靳少，上次見麵的時候……”阮如雲剛想說上次見麵的情況，在想起自己當時滿臉滿身奶油的模樣時，就趕緊打住了，改口道：“靳少，我是小沫的妹妹，叫阮如雲，上次見麵匆忙，可能靳少沒有注意到我。”

    阮如雲一邊說，一邊殷勤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和靳烈風握。

    靳烈風就像沒看到她一樣，直接把她伸出去的手晾在空中，大步直接越過她，朝著阮小沫之前的方向走去。

    阮如雲僵在原地，臉上精致的妝容也和神情一起僵住了。

    怎麽會這樣？

    靳少對她竟然連多看一眼都沒有？

    怎麽可能會這樣？！

    她的身材、她的臉蛋，哪一樣不比阮小沫嫵媚有女人味？

    靳少怎麽可能會對她完全無動於衷！

    阮如雲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轉身又跟了上去。

    這次，她故意裝作不注意，沒收住腳，用被她自己拉得不能再低的深V領口，撞上靳烈風的手臂。

    她就不信，她阮如雲在交際場合，一向男人緣不錯，沒理由在靳烈風這裏總是碰釘子！

    “啊，抱歉啊靳少！我有些不習慣穿這麽高的高跟鞋……”

    阮如雲連忙趁機扶了一把靳烈風的胳膊，站穩了身子，又借機俯下身去撩自己的禮服的裙擺，像是沒注意到自己彎腰時，幾乎完全泄露了上半身的所有春光了。

    她故意在揉腳踝的同時，努力往下彎腰，一邊嬌聲抱怨著：“哎呀……腳好像扭到了，早知道就不穿這種高跟鞋了……”

    說話時，她在心底篤定著，現在靳少一定正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幾乎沒什麽遮掩作用了的深V。

    然而……

    男人的腳步聲一點也沒有停下，他踩著純手工製作的牛皮男士皮鞋，步履依舊地邁著步子越過她身邊，繼續往前。

    阮如雲臉上再次僵住了。

    她都主動成這樣了……靳烈風他居然還是完全無視自己？

    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看向那個高大男人的背影。

    靳烈風從一開始就完全當她是空氣……

    不論她怎麽再他麵前花光心思吸引他的注意力……好像都沒有用……

    有傭人經過，阮如雲連忙站起身，拉了拉自己的V領。

    阮家是和靳家沒得比，但對這些下人來說，她怎麽樣也是阮家二小姐，怎麽能讓這些下人白白看了！

    阮如雲還是不甘心。

    她剛才都已經花了那麽多心思了，要是就這麽放棄了，一點作用都沒有起到，也未免太打擊她了。

    一定是她的魅力還施展得不夠，還沒能夠引起靳少的注意，隻要她再下點功夫……

    阮如雲定了定神，再次追上男人即將遠離的背影。

    “靳少，您對小沫真好，如煙的訂婚宴，明明她自己來也可以，還要麻煩您親自陪她過來……其實您掌管KW這麽忙，完全可以不用陪著她來的……”阮如雲陪著笑臉嬌滴滴地道。

    靳烈風終於瞟了她一眼，語氣輕輕的，但卻包含著森寒的壓迫感：“輪得到你來判斷我該做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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