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等你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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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沫安靜地吃了會兒,抬眼看到對麵男人宛如用餐禮儀教科書的優雅姿態,感覺很不可思議。
今天是不可思議的一天。
她聽到了靳烈風向她認輸,知道了原來他每天都在等她一起吃飯,也知道原來他會看著她睡著、守著她醒來……
想到早上的事,阮小沫抿了抿唇,還是打算直接攤開來問清楚。
她放下叉子,回憶起早上其實鬧得挺不愉快的,還是有些忐忑地道:“靳烈風,你之前說的話……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其實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會不會是她理解錯了。
他們之間,靳烈風分明就占有絕對優勢。
他隻是要留著她,把她束縛在自己身邊,他完全可以像一開始那樣,用各種理由來威脅她。
反正,即使她不為自己著想,也不能不為母親著想。
可他沒有。
男人停下手裏的刀叉,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才又低眸盯著自己的餐盤,磁性的嗓音帶著不悅:“對,你贏了我了,這麽希望親耳聽到我再承認一次麽?!”
她可以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什麽都硬拚。
他先心軟,所以他輸了。
“那……”阮小沫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再三地確認道:“那我今後工作的事……”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對麵的男人十分不悅地睇了一眼。
阮小沫默默噤聲。
隻坐了兩個人的餐桌上,一時間,寂靜無聲。
隔了半晌,才聽到男人低沉中帶著十分之不高興的語氣:“我說過,你贏了,你想上班,就上吧。”
反正她脾氣倔的跟頭驢一樣。
阮小沫怔了怔,之前的猜測,和現在親口聽他說出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一顆心,仿佛雀躍地跳上了雲端,顫了顫,又穩定下來。
她很想脫口問問靳烈風今後還會像這樣給她使小絆子,坑她不,但想一想,她又把話給憋了回去。
靳烈風這樣的男人,如果一旦承認某件事,就不會再反悔。
就算這次他故意折騰她,企圖讓她在休息不足、精力缺失的情況下自動認輸辭職,但他確實也沒有違反一開始答應的事。
阮小沫定下心來,安安靜靜地用餐吃飯。
莫名地,早上劍拔弩張的氣氛,到此刻都已經完全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差不多填飽了肚子,阮小沫抬頭看著靳烈風,有一抹疑問橫在心頭。
“靳烈風。”解決了之前最在乎的事,她也有閑心來好奇一下了,“你們家……總是一起吃飯嗎?”
靳烈風用餐的動作緩了緩,抬起眼皮子,深邃的紫眸看了她一眼,又撇開:“好奇這個做什麽?”
阮小沫攪了攪軟乎的湯汁,鼻尖是蘑菇奶油鮮湯的氣味,她自然地道:“因為感覺你好像很習慣等人一起吃飯。”
靳烈風放下叉子,取過餐巾,優雅地拭了是嘴角,盯著她回答道:“你都聽到了?阮小沫,你不要告訴我你裝睡隻是為了偷聽這些話。”
阮小沫才發現自己不打自招自己偷聽了什麽,微微紅了臉,喝了口湯冷靜下,才道:“我就是……本來還想再睡一會兒的,隻是沒睡著而已,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她突然很有些莫名的好奇,像靳烈風這樣的家庭……也會像別的家庭那樣,等到所有家庭成員到齊了才用餐嗎?
可如果不是他們家庭的習慣如此,靳烈風剛才又為什麽會非要等她一起用餐?
阮小沫打量著他,無懈可擊的用餐禮儀,和完美的儀表,她發現自己似乎很難想象,年幼的靳烈風坐在兒童以上,等著母親或者父親一家人坐齊了,才乖乖動餐具用餐。
事實上,靳烈風這樣的人,會聽別人的話,都會讓她覺得難以想象。
他平時做事太隨心所欲了,仿佛這世界上任何規範條例,都不屬於他,都無法束縛他。
更何況,靳家家大業大,阮小沫自己的父親,不過是經營著在S市裏尚算不錯的公司,就已經是時常陷入繁忙的公務裏,無暇陪柳萋萋和子女了。
如果是靳家,阮小沫覺得他的父母應該是更忙才對,要湊滿一桌的家庭成員,按時吃早午晚三餐,應該挺難的。
靳烈風拿起手邊的香檳,沒有喝下,隻是捏著高細的杯腳,沉默了會兒,道:“不是。”
阮小沫詫異:“不是?”
怎麽會不是呢?
如果不是,靳烈風怎麽會習慣等她一起用餐?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靳烈風瞪了她一眼,晃了晃酒杯:“我家的人很忙的,尤其是我母親,她是商業上的鐵娘子,從小在家裏的時間就少,餐桌上,基本都是我和我父親。”
阮小沫這才了然地點點頭,靳家以前的新聞,她雖然沒有關注過,但也知道有一名手段雷厲風行不輸男人的夫人。
不過這樣也能解釋,靳烈風為什麽一定要等她一起用餐。
這個習慣,一定是他父親給他養成的。
“靳烈風,你和你爸關係一定很好吧?”她喝完湯,把碗推到一邊,手臂疊在餐桌上,盯著靳烈風問道:“所以你是從小到大習慣了等人一起用餐了嗎?”
靳烈風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抬眼望向她,深紫色的眸子裏滿是疑惑:“我什麽時候習慣等人用餐了?”
他其實根本就沒有過一定要等人一起用餐的習慣。
阮小沫……她腦子裏在想什麽?
阮小沫疑惑地咦了一聲:“可是你……不是剛才還要等我一起用餐的嗎?”
他如果不是習慣了,又怎麽會等她?
靳烈風盯了她一眼,才又低眸用餐,銀亮的餐具在他手裏反射著銳利而華麗的光。
“你以為我是習慣了才會等你的?”他將一塊食物送進嘴裏咀嚼吞下,才道:“蠢女人,不是你的話,你以為我會等誰?”
阮小沫拿起一杯橙汁,正要喝下,聞言,有點懵:“可你之前不是還說你和父親總是一起用餐嗎?”
她剛問出口,就發現氣氛好像瞬間不對了。
靳烈風的麵色忽然就沉了些。
不對,應該是……莫名地染上了一絲什麽情緒。
灰暗,像是一層蒙蒙的濾鏡照在了他的身上。
怎……麽了?
靳烈風手裏的用餐的動作停了下來,沒有看她,靜了會兒,才若無其事地道:“我父親早在我七歲前就去世了,所以七歲後,基本上餐桌上就隻有我自己一個人了。”
阮小沫詫異地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定定地盯著靳烈風,心頭很意外他會是這個答案。
她以為靳烈風就算童年母親太忙,無暇照顧他,但按他說的,父親總該一直照顧著他,所以他才會養成等人一起用餐的習慣。
可是靳烈風剛才居然告訴她……他的父親,早在他七歲之前,就過世了?
“對不起……”阮小沫有些無措,她沒想到會問出這個結果來,“我不知道你……”
靳家的事,她從小就沒有怎麽關注過,如果她曾經看過靳烈風的個人訪談,也許會知道這事,所以不會問出剛才那樣的問題。
但她確實不清楚在他身上,發生過這種幼年喪父的過去……
這種事,對任何一個孩子來說,都不是一件好過的事。
她的童年是孤獨的、無助的,所以她多少可以感受到即使是靳烈風,在那麽小的年紀,也不可能像現在一樣冷靜穩重。
尤其是他才毫無保留地告訴過她,他的母親,平時忙於事業,對他並不算親近……
“有什麽好對不起的?”靳烈風冷冷地道,語氣裏沒什麽難受的感情,隻是事過境遷後的冷漠:“我父親的死,又不是因為你,你有什麽好需要對我道歉的?”
對不起這種話,在父親的葬禮上,他已經聽得夠多了。
每一個人都走過來,讓他節哀,向他抱歉。
他不需要這種對不起,又不是他們的錯,一個兩個說這種話有什麽意思?
阮小沫咬了咬嘴唇,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樣的場麵。
麵前的靳烈風,似乎還是她熟悉的那個男人,冷酷、殘忍、冷漠。
但卻好像哪裏又不一樣了。
靳烈風放下刀叉,端起酒杯,修長且指骨分明的手指,托著酒杯的下端,好看得像是他的每一寸是被精心塑造出來的。
他仰起脖子,薄唇微啟,飲下半口,還沒有放下杯子,眼簾就垂下了。
紫寶石一般的眸子裏,晦暗無光。
“我父親……是因為我才死的。”他突然嗓音低沉地道,“和你們,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阮小沫震驚地看著他。
什麽叫……因為他才死的?
靳烈風他的童年……到底發生過什麽?
夜幕深深地覆蓋了這片大地,帶著漫天的星光,和幽涼的夜風。
阮小沫站在臥室的露台上,盯著夜色裏的帝宮,有些失神。
晚餐的話題,在靳烈風說出那句讓她驚詫的話之後,就戛然而止了。
她並不知道他那句話的意思。
隻知道,那件事……對靳烈風而言,肯定不是他表麵上看上去那麽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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