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手臂上全是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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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沫想起昨晚似乎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她的目光轉向浴室那邊。
昨晚,靳烈風是深夜在浴室裏沐浴之後出來的……
他……今晚總不能也是去浴室洗澡了吧?
房間裏的溫度非常宜人,根本不可能把人熱出一身汗來。
阮小沫臉上惺忪的睡意漸漸消失,她掀開被子下了床,沒穿拖鞋,徑自走到浴室的門口。
她沒有敲門,也沒有叫靳烈風,隻把身子貼在了浴室門板上,朝裏麵傾聽著動靜。
浴室的門板不算薄,但如果裏麵打開了水的話,不至於貼在門板上,卻還是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阮小沫站直了身子,盯著近在咫尺的浴室門,抬起手的想敲門時,又猶豫了下。
直接敲門嗎?
靳烈風會不會其實不在裏麵?
而且,就算他在裏麵,那他……是在做什麽?
難道……靳烈風還有什麽事在瞞著自己?
阮小沫咬了咬下唇,眉心蹙起,心底有些說不清楚的滯悶。
以前靳烈風把她困在身邊的時候,幾乎是什麽事都從不對她隱瞞,就連齊峰向他報告一些極其秘密的消息,也不會避著她。
可現在……
阮小沫定了定神,抬手敲響了浴室的門。
“咚咚咚!”
她不想再猜測了,猜來猜去,不如直接行動!
在她敲門了幾下門之後,浴室門內,依舊是一片寂靜。
阮小沫站在門口,沒打算就此放棄離開。
雖然門裏沒有動靜,但她的直覺,莫名地就認為裏麵的人應該是聽到了。
靳烈風……絕對在裏麵的。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既沒有回應,也沒有開門出來。
阮小沫等了片刻,沒有再敲,直接出聲問道:“靳烈風,你在裏麵的吧?你……在做什麽?”
她本來以為自己再問,他也不會應聲的,誰知就聽到裏麵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洗澡。”
洗澡……
阮小沫看著那扇門,像是要把那扇門盯穿似的。
她聽得出來,靳烈風的聲音雖然一如既往的語氣,但那聲音似乎聽上去……有些艱難。
仿佛是他好不容易才調勻了氣息,穩定住聲音憋出來這兩個字的。
阮小沫抬手放在門上,沒有被他的話敷衍回去,“靳烈風,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騙我,你開門!”
他不可能隻是在裏麵洗澡……
既然今晚不是……
那昨晚,當然就也不是了。
他到底在背著她做些什麽?!
一種沒來由地焦急,漸漸緩緩地爬上了阮小沫的心,讓她忍不住又重重地拍了拍門板。
“開門!靳烈風!”
在她再三的催促下,隔著門板,終於聽到了一絲細微的動靜了。
門鎖忽然響了下,浴室的門打開了一條縫。
浴室裏沐浴乳的香氣竄了出來,混著某種其他的氣味。
男人被水珠打濕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隔著這條不大不小,隻露出他半邊身子的門縫,露了出來。
阮小沫趁機打量著他,他身上仿佛很隨意地披著一條浴袍,濕潤鬆垮,就好像真的是在沐浴。
因為被她打擾,不得不扯了一條浴巾暫時披著來開門一樣。
他的黑發濡濕,還有水珠不斷地從他的額頭淌下,沿著線條優雅的下巴弧度滴落。
“阮小沫,回去睡覺。”他語氣沉沉,紫眸瞟了阮小沫一眼,命令道。
阮小沫抵著門,抬起下巴直直望著他:“你在裏麵做什麽?”
靳烈風嗤笑一聲,冷冷道:“阮小沫,你睡昏頭了?在浴室裏除了洗澡還能做什麽?!”
阮小沫看著他,神色間沒有什麽波動,但也沒有回床鋪上去休息的意思,隻是執拗地抵著門板,不讓他關上。
她心裏清楚,就算他這幅樣子像是真的似的,靳烈風也絕不可能是像他說的那樣!
以她對靳烈風的了解,如果他真的在洗澡的話,知道是她敲門,他才不會知廉恥地披上一件浴袍才來開門。
這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所以……他這麽做,反而顯得他在隱瞞著什麽。
靳烈風臉上的輕佻諷刺漸漸消失,他低眸盯著這個身材嬌小的女人,眸底的若無其事消失殆盡。
半晌,他低啞一笑,放棄了繼續做無謂的掩飾,鬆開半掩著的手,轉身往裏麵走去。
阮小沫推開門,立刻就跟了進去。
她才踏進去一步,就定定地站在了原地,看著浴室裏的景象,怔住了。
她才知道剛才開門的時候,她聞到的那股沐浴乳之外的氣味是什麽。
是血。
浴缸裏,浴缸外,有著一片一片還沒有衝掉的血跡。
而這些血跡的來源……
阮小沫的視線落到了靳烈風之前被門擋著那側身子的胳膊,也就是今天醫生讓他伸出來,他卻沒伸的手臂上。
也瞬間明白了,為什麽他會在那時隻伸出了另一隻手。
那條胳膊的浴袍纖維上,從小臂往袖口,大團大團的紅色暈染開,被水衝得模糊,卻衝洗不掉,反而擴大了麵積,斑駁了白色的浴袍,顯得更加觸目驚心的紅。
靳烈風他在浴室裏到底做了什麽?
為什麽這裏麵會是這個樣子?
阮小沫望向浴缸旁的瓷白台子上,心頭猛地一震。
那上麵,橫七豎八地丟著幾隻型號不一的針管!
有的針尖極細,針頭不知道發生什麽了,已經彎折了。
有的針尖很粗,針管處,滿是猩紅的血跡……
她的目光掃過那些針管,又重新落到隨意坐在浴缸邊上的身材頎長的男人身上。
靳烈風他……
昨晚和今晚……都是他自己一個人悄悄在浴室裏……逼著他自己麵對他的心裏的舊疾和陰影?
“為什麽要這麽做?!”阮小沫不解地皺緊了眉頭。
白天不是在治療嗎?
在心理醫生和那些儀器的檢測治療下,難道不比這樣來的安全?
他這麽做……無疑是在折磨自己!
阮小沫指尖有些發涼,不敢想象他是怎麽在自己睡著之後,在浴室裏,用盡了克製力,才讓他能夠拿起這些針管往他自己身上刺……
想到這裏,阮小沫幾步上前,抓住他被血染紅的那隻胳膊,突然挽起那已經被打濕的浴袍袖子。
男人結實的小臂上,血痕和創傷密密麻麻互相交疊……
她幾乎認不住哪些是昨晚造成的,那些是今晚新傷的。
阮小沫靜靜地盯著那些傷口許久,突然輕聲問道:“疼嗎?”
怎麽可能不疼。
這麽多道傷口,怎麽可能不疼!
靳烈風的這半隻胳膊,幾乎沒有一個好好紮進身體的針眼,全是針尖顫抖地、歪歪扭扭地在皮膚上劃開的深深淺淺的痕跡……
他就能夠忍耐不用麻醉直接開刀取子彈,但也不是毫無痛覺的啊!
阮小沫光是看著這些傷口,眼前似乎都能浮現出他躺在浴缸裏,克製著自己近乎本能的狂躁陰鬱,抓起那些針管用力紮向胳膊的畫麵……
“小傷口,什麽疼不疼的!”
靳烈風低頭看著她,眉心皺了皺,不屑地回答之後,就要把手臂抽走。
阮小沫卻抓著不放。
“不疼才怪!”她憤怒地吼他:“靳烈風,你是不是不正常?好好的治療流程不走,你半夜跑進浴室裏來用針管紮自己?你是喜歡折磨自己嗎?喜歡給自己放血嗎?!!”
她記得醫生說過,這個治療方式手段其實算得上很激進了。
時間所迫,他們不可能循序漸進,進行溫和的適應治療,為了取得效果,隻能強行讓他適應。
但這種治療方式必須不能超過他的精神承受的上限,否則……大腦開啟自我保護的“斷電”狀態……隻會讓他的身體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在心理醫生那兒治療的時候,好歹有儀器和專業的醫生可以隨時監察他的狀態,可他現在這樣的行為,說是送死也不為過!!!
阮小沫瞪著他,咬著下唇,心口怨憤不已。
她以為這個男人終於不像之前那樣拿他自己不當回事了,誰知道,他還在背著她用這樣危險的手段!
靳烈風凝望著她的臉,搖了搖頭,嗓音低沉地道:“對啊,我不正常。”
他竟然沒有反駁自己,反而還承認了?
阮小沫愣住,呆呆仰頭看著靳烈風。
他抬起另一隻衝掉了血跡的手,撫上阮小沫的臉頰,濃眉擰起,聲音像是喟歎一般,“為了能得到你……阮小沫,我是不正常。”
阮小沫披散的頭發被他別在耳後,他修長而指骨分明的手指順著她的臉型滑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你說過,隻要……我同意治療,你就不再逃、嚐試接受我……”
“所以,不管對我自己用怎麽樣的手段,對我來說,都無所謂……隻要可以得到你。”
靳烈風深吸一口氣,將她摟進懷裏,“我可以什麽都沒有,靳家、我的命,我不在乎,但除了你……隻有你,我不能失去!”
阮小沫半蹲在浴缸旁,腦袋靠在他肩膀上,眼睛慢慢睜圓了。
靳烈風他……這麽做……是因為他怕失去她……麽?
所以他才會用這樣危險的手段,來逼迫他自己……
阮小沫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有些發燙,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胸口卻似乎有什麽感覺像是蔓藤一樣滋長起來。
“靳烈風,我……哪有那麽重要?”她喃喃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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