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我說過了，我不想見他，也不想聽到他的名字。”

    “可我已經愛上他了！”

    聽罷，顧笙想站起來，她起身時昏眩了一下，匆忙扶了把桌子。

    她還沒站穩，對麵的人已經飛快地撲了過來，薄蓉緊張得聲音都在抖，“姑姑，您怎麽了，要不要緊？”

    “沒事。”

    “是不是有點暈？我扶您坐下來。”她扶著顧笙重新坐下，什麽話都不敢說了，小心翼翼地像個小學生，脆弱無助。

    顧笙皺了皺眉，坐了幾分鍾才感覺好點，她抬頭看到薄蓉的樣子，心裏抹過心疼，摸了摸她冰涼的小手，“沒關係，你不要怕。”

    “您最近的體檢做了嗎？”

    她笑笑，一臉的雲淡風清，“沒事的，你不用瞎操心。”

    她不等薄蓉說話，又繼續道：“就是有點低血壓，一時不太適應，能有什麽大事呢，你這樣反而讓我有點怕，臉色怎麽白成這個樣子？”

    薄蓉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可怕。

    她又怎麽能不怕？

    上一世，顧笙忍著病痛熬了那麽久，一句都沒有告訴她。

    她不知道有多後悔。

    現在，離那段時間也剩不了多少日子，她多怕舊事重演。

    不要說低血壓，顧笙就是打一個噴嚏，她也會怕得不得了。

    她扯出笑容，卻有點力不從心，“您沒事就好，我很好，您不必擔心。”

    顧笙點點頭，隔了一會兒問，“你什麽時候有時間，和徐小少爺見一麵。”

    不管是徐小少爺，張小少爺，薄蓉都不想見。

    她對別的男人毫無興趣。

    可對著顧笙的要求，她很難拒絕。

    可再拒絕，她也沒辦法無視自己的本心，她這顆心，不會再為其它男人跳動了，顧笙逼著她接受別人，根本是讓她這顆心死去，她又怎麽能照辦呢？

    她那麽愛她，又怎麽舍得？

    薄蓉緩緩地低頭，把頭枕在了顧笙的膝蓋上，黑色的絨裙光滑細膩，輕柔地托著她的臉，“姑姑，不要逼我了好不好？”

    她真的很累。

    她不喜歡被迫愛別人。

    她隻想讓顧笙知道鄢光奕的好，她隻是成見在前，隻要她知道了鄢光奕為她做的那些事，她一定會對鄢光奕改觀的。

    她期待地抬頭，目光閃動，“好不好？”

    顧笙斂下眼眸裏的深色，撫著她的發絲，什麽也沒有說。

    薄蓉失落起來。

    她仰起臉，滿麵的失望。

    過了許久，顧笙才緩緩地開口，“你知道徐家和顧氏的關係嗎？”

    薄蓉對徐家知道不深，搖了搖頭。

    “顧氏背後有幾大家支持，這些年能夠屹立不倒，是少不了這幾大家支持的，但他們並不喜歡表麵上和顧氏建立更深的交情，所以在外人眼裏，也僅是點頭之交罷了。”

    “你剛剛進入顧氏，沒人會告訴你這些，等你做到了高位，就會慢慢體會這幾家的意義。換句話說，如果你能獲得其中一方的支持，對你在工作中大有好處。”

    “其它幾家你不需要知道，他們也不會理會你，但有一家，你現在卻拿到了鑰匙，你告訴我，你要把他往外推嗎？”

    聽到這裏，薄蓉心裏浮現一個難以言喻的念頭。

    她呆呆地看向顧笙，怎麽可能？

    徐家？

    徐小少爺？

    他竟會是這把鑰匙？

    顧笙知道她明白了，她沒有將話說透，而是暗示了她。

    這把鑰匙很重要，或許比她想象中還要重要，薄蓉在日後少不了這把鑰匙，隻要她留在顧氏一天，總會遇到很多。

    誰不喜歡這麽一把鑰匙呢？

    誰舍得把鑰匙往外推呢？

    人本來不可能什麽都要，得到與失去，本就是在不斷變化。

    如果薄蓉選擇了徐小公子，她失去了愛情，卻獲得了事業上最完美的保障。

    她會怎麽選？

    顧笙看著她。

    她什麽也不說，可是審視的目光卻很迫人。

    “不——”薄蓉從她膝蓋上起來，聲音急促卻很堅定，“我不要。”

    她深深地呼了口氣，拿手按住了瘋狂跳動的胸口，“我是很想在顧氏站穩腳跟，我是很想憑能力走上去，可不是用這種方法。徐小少爺這把鑰匙是很管用，可他不屬於我，我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去做事，我更不會背棄我的心。”

    她這樣堅定，不肯接受任何說服。

    顧笙定定看了她很久，從她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一顆心已經飄遠了。

    她以為自己會有種惱怒的情緒，可真的聽到她的決絕，那種鬱悶的心情卻遲遲沒有到來。

    或許她心裏早就知道，太晚了……薄蓉對鄢光奕的感情已經到了難分難離的地步，她是不可能輕易把他們分開的。

    這世上的事，不可能因她的意誌而轉移，即使她再恨鄢家人，薄蓉還是愛上了他。

    她該怎麽說呢？

    歇斯底裏罵嗎？

    她罵什麽呢？

    罵自己嗬寵的女孩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嗎？

    不，她不想這麽做，太傷人了，傷自己，也會傷了薄蓉的心。

    這頓飯，誰也沒心思吃，直到桌上的菜飯都放涼了也沒人碰。

    結賬的時候，薄蓉拿卡簽字，她的目光始終落在幾步之外的顧笙，昏黃的燈光下，女人身姿挺拔，側顏朦朧。

    出來後，她默默陪著顧笙，護送著她一直上了車。

    司機看到薄蓉，有些熟稔地和她打招呼，她耐著性子有一搭沒一搭回著。

    顧笙自上車後就閉了眼假寐，如果不是深深淺淺的呼吸，提醒著她存在的事實，薄蓉會以為自己是一個人坐著。

    顧笙仿佛對司機和薄蓉的對話沒什麽興趣，回去的路上沒有搭一句，始終保持著休息的姿勢，非常的安靜。顧公館到了，薄蓉率先下車，替顧笙將車門扶著，她看著顧笙走下來，黑夜裏突然有種無端的脆弱，向她撲了過去。

    顧笙猝不及防，把她抱了個滿懷。

    她摟著顫抖的女性身體，從漫不經心中回神，“蓉蓉？”

    “姑姑。”

    眼淚湧出來，瞬間沾濕了顧笙的胸前，薄蓉的聲音壓抑帶著濃厚的鼻音，“我希望您能健健康康地陪著我，一直一直。”

    顧笙動了動唇，溫柔的手撫著她的發絲，一下又一下。

    等情緒慢慢穩定了，藏在黑暗裏的眼眸才輕輕地閉了一下。

    “傻孩子。”

    她啟唇，帶著一絲輕笑，“我不是好好地在這裏嗎？”

    她敲了敲薄蓉的額頭，無奈地對上她紅通通的眼睛，“你整天都在想些什麽？剛剛就是暈了一下，低血壓而已，就把你嚇成這樣，我要是生點什麽病，你不是要給嚇壞了？”

    “姑姑，你真的一點事都沒有嗎？”

    “當然沒有。”顧笙答得很肯定，她轉身交待司機，“沒事，你把車子開走吧，等我需要用車再通知你。”

    她交待完後，把薄蓉從懷裏扶了出來，“看，你把司機都嚇到了。”

    車子緩緩開走，薄蓉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低著頭不說話。

    顧笙進了家門，讓桃姨打了水，拿毛巾給她擦臉。

    薄蓉不好意思地接過，“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乖，聽話。”

    堅持用濕毛巾將她的眼淚擦去，顧笙的目光格外溫軟，她曾經也溫柔過的，隻是時光把她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她盯著薄蓉看了好一會兒，才突然笑了，按著她的後頸摸著，“好了，今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薄蓉這麽大的人了，還在顧笙麵前哭鼻子，有點不好意思。

    她眼眶還有點發紅，慢吞吞地回了房間。

    隨後聽到顧笙和桃姨在樓梯口聊天，桃姨小心翼翼地問，“蓉小姐怎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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