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下來！”

    她嚷嚷，“快點把蓉小姐放下來！”

    車鎖打開，薄蓉打開車門，一個踉蹌撲到了桃姨的懷裏。

    她看也不看鄢光奕一眼，奔向了顧笙，顧笙摸摸她的頭。

    她硬生生止住了眼淚，本想抬頭說些什麽，顧笙道：“回去再說吧。”

    沒多久，她們回到了顧公館。

    廳裏，桃姨去泡茶了，顧笙和薄蓉坐在一起，彼此無言。

    “來來來，喝點茶壓壓驚。”

    這輩子沒見過麽野蠻的舉動，此刻鄢光奕的形象在桃姨心裏跌破了一千點，變成了超級大負數，“這是什麽人啊，太可怕了！”

    顧笙拿了一杯茶給薄蓉。

    薄蓉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喝，也喝不進去。

    顧笙把杯子硬塞到了她手裏，什麽也沒說，轉頭向桃姨：“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我陪著她就行。”

    桃姨還想說什麽，顧笙向她使了個眼色，她有點不情不願地走了。

    十分鍾過去，薄蓉的情緒才慢慢好了起來，茶已經冷透了。

    顧笙起身重新泡了一壺茶，她走到茶幾邊，把茶杯裏的冷茶倒了，倒了杯熱的遞給薄蓉，然後把她手心的杯子拿了出來。

    此刻，薄蓉才慢慢地喝了下去。

    “好些沒？”

    “嗯。”

    垂著頸子，薄蓉倦倦的，一點說話的意願也沒有。

    “喝了熱茶，什麽事都可以放一放，不必強撐在心裏難受。”

    薄蓉知道顧笙在安慰她，可她今天實在受了太大的打擊，一時天堂一時地獄，情緒波動得太大了，這時還回不過神來，“我知道該怎麽做，姑姑，你不用安慰我。”

    “我不是安慰你，而是在講我自己的方法。”

    顧笙經曆得太多了，這點事情還真算不了什麽。

    她親眼看到更離譜的事情發生過，那時也不過是眨了個眼，睡一覺就翻篇，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然後獨自生下了顧俏兒。

    從那以後，就沒什麽能讓她更驚訝的了。

    “如果今天鄢光奕在我麵前示弱，我反倒覺得這個人骨頭很軟。”

    她點了一根煙，靠坐在單人椅上，眼睛從薄蓉身上拿開，落在了不知名的位置，“身為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沒膽爭取，那他還真的不配娶你。”

    “姑姑？”

    薄蓉莫名其妙地看她，不懂她的意思。

    “他今天的行為，我不算滿意，但要多生氣也不至於。”

    她轉頭，看向愣愣聽著的薄蓉，唇邊勾出一縷真心的笑意，“你真以為我鐵石心腸？”

    其實剛剛薄蓉一直在懵懂的狀態，並沒有聽清她和鄢光奕說了些什麽，這時聽著顧笙的話，才咂摸出了一點味道。

    她有點不敢相信，又有點茫然。

    顧笙怎麽會接受鄢光奕呢？

    剛剛鄢光奕才差點撞到她，還當著她的麵對自己動粗。

    以顧笙的脾氣，鄢光奕敢做其中一件就已經判了死刑，絕無還生之日了。

    “其實你拒絕徐小公子的那天，我就在反思自己了。”

    低著頭，看著指尖燃著的煙，顧笙的語氣莫名的輕鬆，

    “桃姨向著你，鄢光奕到了顧公館的事，她一直都瞞著我。”

    “是我不讓她說的。”薄蓉惴惴。

    顧笙問，“你說，她為什麽向著你？”

    “因為她疼我，非常非常疼我。”

    “是，她疼你，那我就不疼你了嗎？”

    顧笙反問，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看得她心裏很慌。

    她正想解釋些什麽，顧笙已經熄滅了煙，張口打斷了她，“蓉蓉，我看著你長大，是最希望你幸福的那一個，你也覺得我在擺布和算計你嗎？”

    她的臉孔漸漸煞白，知道顧笙早就把鄢光奕的話都聽到了。

    可顧笙卻能沉住氣，表現得若無其事。

    她居高臨下地摟著薄蓉的頭，把她按到了自己的懷裏，給予無限的溫暖，“我曾經也有一個和你同齡的女兒，她從小比任何人都優秀，一百個人當中也沒有人能比得過她。我在她身上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一直以為她可以安全地長大成人，然後看著她出嫁，生兒育女，走正常的人生。”

    那個暑假來臨後，什麽都變了，她走了，我的心也空了。上天把你送過來，讓你一步步占據了俏兒的位置，讓你變成了我心頭的寵愛，讓你越來越重要，甚至改變了我的生活。

    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能容忍你有絲毫的差錯，特別是人生大事上。當初我看走了眼，讓俏兒做了這麽多年單親女兒，其實心裏對她是有愧的，可你不一樣，你還有機會可以選擇，未必要走這麽艱苦的一條路。”

    薄蓉聽得心酸，她撲到了顧笙的懷裏，抱住這個單薄的女人，“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

    顧笙歎息，“我確實討厭鄢家，包括鄢家所有人，但為了你，我想試一試，隻要鄢家能夠同意你的事，我就不反對。”

    “姑姑……”

    “我希望，鄢光奕是不一樣的。”顧笙沒有把話說死，“我們拭目以待吧，如果他真能說服他的家人……我無話可說。”

    峰回路轉也不過如此，顧笙態度的轉變，讓薄蓉一夜從地獄回到了天堂。

    她夢遊般地回去睡覺，每隔半個小時總要坐起來，呆呆地看向窗外，疑心今天晚上是不是一個夢，如果是夢，那也太真實，太美好了。

    甚至，她還跑到顧笙的房間外麵，什麽都不做，隻是守在那裏。

    她想再聽聽顧笙的聲音，卻又不敢進去打擾她休息。

    這樣折騰了一夜，她早上起來，兩隻眼圈都黑透了，看到鏡子的時候還被自己嚇了一大跳，她總不能頂著兩個熊貓眼去上班吧。

    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看了半天，她急得不行，拿了化妝品出來，在眼底按壓了好幾層粉，才把那兩隻黑眼圈給蓋住。

    桃姨正在送早餐，薄蓉下樓來，坐到了餐桌邊。

    一眼看到她臉上的濃妝，立即意識到了什麽，“要是身體不舒服，今天就別去了。”

    “今天有個會議，不能缺席。”薄蓉抬頭，可憐巴巴地問，“我正好想嚐試一個新風格，這個妝怎麽樣？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不過……桃姨仔細看她，發現她不是強顏歡笑，一顆緊繃的心落了地，“蓉小姐長得好看，怎麽化都好看，不要說往臉上塗幾層粉了，就算大濃妝也撐得住！”

    “噗！”

    她嘴裏的稀飯差點噴出來。

    連桃姨都看出她臉上好幾層粉，說明她今天的臉色真的很差。

    今天有好幾個會，她決不能讓人看出那碩大的兩個黑眼圈。

    忙碌了一天，她走出公司，正準備去取車。

    一道高撥的人影站在顯眼處，手裏正捧著一大束紅玫瑰，因為太顯眼，好多過路的人都朝他望去，薄蓉也不能免俗。

    她才看了幾眼，卻沒想到那個年輕人頓了幾秒後，居然朝她這個方向走來。

    薄蓉轉頭，身邊沒有其它人。

    轉眼間，那個年輕人已經走到了她麵前，大廈的燈光十分明亮，將他臉上略帶欣喜的神情照得纖毫畢現，直到現在，薄蓉才看清他的臉，一張頗為生動俊秀的臉龐，鼻子高挺，唇瓣如花朵一般，襯著一米八的個子，莫名地讓人心生好感。

    他空出抱著玫瑰的一隻手，綻放出清風徐來般的清淺微笑，“薄小姐，很高興認識你。”

    薄蓉訝然，他知道她姓薄？

    她伸出手，有些茫然地和他握了手，相觸之後，男人很快放開了。

    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把大捧的玫瑰送到了她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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