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溫馴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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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任岄靠在門邊看著她,眼裏風起雲湧。
快到天亮時,薄蓉揉了揉脹痛的額頭,她看了看走廊裏的人群,揉著脖子推開了單人病房。
病床上,男人正在沉睡著。
他沉睡的樣子很好看,眸裏的那些冷淡都消失了,長睫毛溫順地閉在眼皮下,整個人透出一股孱弱的無力來。
不知道為什麽,薄蓉突然想起了重生後第一次看他的樣子。
那時,任岄臉上掛著傷痕,整個人透出桀驁不馴的冷淡來。
似乎誰都進不了他的心。
那時,薄蓉也沒想過以後會和他成為朋友的,還一交就是這麽多年,想到因為顧萬貞生成的嫌隙,她不得滋味。
可能,這就是任岄吧。
就算他偽裝得再好,他也是任岄。
他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注定會分開兩道,各走一邊的。
這些年來,任岄很少在她們麵前睡著,第一個睡的永遠是宓雙雙,沒心沒肺,好睡好醒,第二個是薄蓉,她困到極點了沾枕頭就睡。
可是任岄呢,他永遠都不睡。
薄蓉都記不起上一次看他睡覺是什麽時候了。
她倚在門邊,歪著頭看了任岄的臉很長時間,心想,終於被她看到了。
任岄醒來時,薄蓉已經提了早餐過來了,她回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臉上還泛著清晨的露珠,兩隻眼睛又清又亮,“我等會下班了再過來,你要是不方便,我給你請個護工,雙雙第六感特別靈驗,她要是我問我了,我怎麽說?”
“你想怎麽說?”
“她還在生你的氣……恐怕這氣半年一年也不會消了。”
曾經是朋友,薄蓉沒什麽不可說的,“你簽了顧萬貞就算了,還和她鬧緋聞,你明明知道雙雙性情最耿直了。”
任岄眨了眨眼睛,“那你告訴她,我任岄是生是死,都和她沒有關係,她如果還有多餘的同情心,就放在別人身上吧。”
他說什麽?同情心?
拎著早餐的薄蓉深深呼吸了幾口,才忍住沒把早餐潑在他臉上。
他說的什麽話?
什麽叫同情心?
如果他不是昨夜救了她的臉,她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他和雙雙是什麽關係?又怎麽能說這樣絕情的話,“你就算不認她這個親戚,也用不著說這種恩斷義絕的話!”
“是嗎?”
任岄整理了一下衣領,淡淡的瞳色瞟向她憤怒的臉,好半響隻是輕笑出聲,“先絕情的不是你們嗎?是誰要和我絕交的?是誰不認我的?就因為我簽了一個藝人,你們就把多年的友情都擲了,這樣還好意思說我絕情?”
他不等薄蓉張口,又繼續道:“我知道你們是什麽意思,看不過眼顧萬貞。但工作是工作,人情是人情,如果我不顧一切地拒絕她,又會對我的工作造成多少損失呢?你或許在想,這有什麽關係,不過是一個千金大小姐而已。”
他眼底生波,情緒複雜,“那我說,她和路澤陽關係不一般呢?”
薄蓉眉頭一皺,“路澤陽?”
“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
豈止是聽過,薄蓉對這個二世祖的印象真是不一般,京市有名的漂亮女人都被他追了個遍吧。有次宴會上看見她,還要硬給她塞名片,她看到路澤陽在演藝公司的職務,瞬間想起了公司裏的那些漂亮的女藝人,恐怕沒幾個逃離他手心的。
她萬萬想不到,會在這時候聽到這個二世祖的名字。
顧萬貞什麽時候認識他的?
她自詡清高,最不屑和這種人來往了,她又怎麽會和路陽澤關係不一般!
以路陽澤的手段,還不至於讓顧萬貞動心吧。
顧萬貞到底在想些什麽呢?千金小姐不做,非要當大明星?
縱使大明星人前風興,可背後的苦頭不是一般人吃的。
薄蓉不覺得她會做得長久,隻是冷眼旁觀,看她什麽時候翻船。
既然如此,她又為什麽和任岄傳那麽多緋聞?難道是馬虎眼?
她一瞬間想過很多事,對任岄的冷笑也有了一絲心虛,不過她沒急著道歉,而是真心實話地,“這些話,你為什麽不和雙雙說?”
“你以為她會聽?”
確實,宓雙雙認定的事情,沒幾個人能勸得動她的。
就算是薄蓉,也不敢在她盛怒的時候去勸,到頭來隻會讓宓雙雙盯得她一頭包,她想到了宓雙雙的脾氣,頓時無解。
所以,她指責任岄絕情。
宓雙雙似乎也沒好到哪裏去。
現在任岄來責難了,她也無話可說,既然誰都有錯,她就隻能各打五十大板了,“我會找個時間和她談談。”
沒想到,任岄卻是冷笑一聲,“我不需要你做說客,我不也不需要她來理解我。這是我的工作,我有義務把它做好,如果你們接受不了,那就不要接受,我不想聽違心的話,也不想做違心的事。”
“顧萬貞……”
她想說什麽,又都咽回了肚裏。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拎著早餐都要發麻了,掌心被勒成一道道的的紅痕,她低頭看著手心裏的紅印子,揉搓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道:“你明明知道她心思不淺。”
“她心思不淺,和我又有什麽關係,我隻是她的經紀人而已。”
“是嗎?”
如果真有任岄說的這麽簡單,那事情就不用弄得這麽複雜了。
就算任岄可以保持初心,顧萬貞呢,她和任岄天天相處,心裏有些什麽盤算,誰能想得到?薄蓉不喜歡防小人,她喜歡君子,可她重生遇到的許多人都不是君子。
她的自保手段,就是拎清自己。
她要明白,自己是誰?
她和顧萬貞結怨後,就不會再對這個人抱有任何期望了。
就算任岄這麽說,她也不可能和他回到從前的,“任岄……”
“你不用說了。”
她無力的垮了肩,“那我就不說吧,你先吃點東西,我中午再來看你。”
沒想到任岄看都沒看她一眼,隻是漠然地看向窗外的方向。
那裏輕風搖擺,樹枝隨之搖晃。
一陣陣的沙沙作響,透過病房往他們的耳朵裏鑽來。
薄蓉聽了一會兒,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已經不早了。
再呆下去,她就要遲到了。
可是任岄始終不出聲,她隻能按捺著自己坐著,默默地等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終於收回視線,“你怎麽還不走?”
“我等你答複。”
“不用了,你不用再來了。”
任岄對她,比宓雙雙還要絕情一百倍,可誰也不知道他說這些的時候,他心裏比任何人都痛,他已經麻痹自己了,“你手上的這支表是鄢家的傳統,他把最重要的東西給了你,你不要告訴我,你們已經定了關係,既然如此,我們以後也不必再見麵了。”
不再見麵?
就算當不成朋友,但平淡之交也是可以的,薄蓉也沒想過和他絕交,她和宓雙雙的怒氣不一樣,宓雙雙是失望,而她是一種果然如此的情緒,好像等這天已經很多年。
雖然她相信任岄的人品,可她從來看不透他的心,也不會自信到以為自己會把他的一切都看明白,既然看不明白,又何必操這個心呢?
她也懶得再想了。
可現在,任岄率先替她做了決定,她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份了。
更何況她和鄢光奕在一起,任岄是知道的,他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
薄蓉並不傻,她能感覺到任岄的反常,可任岄把自己藏得太好了,就算她再想,也不會想到任岄對自己的那份情愫。
她隻知道,失去任岄這個朋友會可惜,但也僅止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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