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醫生一直關注著她，抬起了她的手臂，“別怕，我看病多少年了，她不會昏迷太久的。我猜，她先前也是因為一時氣急攻心，這種病症來得快，去得也快，身上也沒別的傷……”

    迷迷糊糊地聽著，總算支起了那口氣。

    薄蓉扶著門框，眼淚差點墜下來，“真是多謝您了。”隻要顧笙沒事就好，

    “你也別太擔心了，進去看看吧。”醫者父母心，老醫生很為薄蓉的傷心而動容，他交待了一聲，轉身走了。

    一直望著他的身影走遠，薄蓉才敢支起身子往房內走去。

    安安靜靜的空間裏，彌漫著幹花的香氣，宜人而淡雅。

    這是顧笙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的氣味，她曾在顧笙房裏聞了成千上百次，可是這一刻，她倚靠在床邊卻非常茫然。

    她不知道顧笙的堅持到底是不是對的。

    可她一起到顧笙包裏的那包不知名的粉末，眼淚就要洶湧而出。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絕境，顧笙怎麽會這麽做？

    薄蓉天天提心吊膽，就怕聽到不可挽回的事情，可到頭來受傷的還是顧笙……她不禁想，難道是其它人發現了她的憎恨？

    可，顧笙這麽謹慎，怎麽可能呢？

    顧笙一直沉睡著，絲毫沒有醒的跡象。

    薄蓉按捺住情緒，隻能相信老醫生的話，午飯都不想吃，隻肯守在她身邊。

    直到顧老爺子進來，牽住了她的手，她再也忍不住，撲到他懷裏哭了起來。

    “好孩子，好孩子……”

    老爺子輕拍她的背，一聲一聲地呢喃，臉上也露出不忍的神色。

    有老爺子在，薄蓉總算願意吃午飯了，隻不過她不想和那些‘家人’吃，隻肯讓傭人給自己劃了一份在房裏吃。

    沒想到老爺子一看到她碗裏的飯菜，馬上就訓了傭人一頓，“蓉蓉喜歡吃清淡，菜裏怎麽放這麽多辣？”

    薄蓉正想勸解，傭人期期艾艾地解釋，“哎，老爺子，您別生氣，這些菜是萬貞小姐特地交待廚房做的。她喜歡吃辣椒，所以菜裏都放了辣，要是蓉小姐吃不了，那我再去弄一份……”

    “算了。”

    接過飯菜，就算現在有一份大餐放在她麵前，薄蓉也吃不進去。

    她答應吃飯，隻是為了讓老爺子不要那麽擔心而已。

    至於辣不辣的，吃一點也不會怎麽樣，她這樣委屈求全，老爺子更是心疼，他還想讓傭人把這些都拿走。薄蓉卻已經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他不好再怒，轉身對傭人道：“以後蓉蓉吃什麽，我就吃什麽，我從來不知道家裏的飯菜隻用照顧一個人的口胃，那為什麽給我弄的飯菜那麽清淡，難道你就是為了糊弄我一個人嗎？”

    這話太嚴重了，傭人立刻眼紅了。

    她在顧家工作了很多年，本來覺得老爺子非常和氣，可是今天卻用這麽嚴重的語氣訓她，可見是真的動怒了。

    她連連保證下次不下去了，老爺子又訓了她幾句，差點勾出她的眼淚來罷休。

    等傭人走後，老爺子有些累了，他坐下來才看到薄蓉已經吃了大半，她明明不喜歡吃辣椒，可是因為他，拚命往嘴裏塞著，這會兒因為吃得太多嘴唇都紅了。

    他趕緊攔住了她的動作，“算了，蓉蓉，不想吃就別吃了吧。”

    他向她道歉，“是我的錯，我沒顧及到你的心情，也沒把家裏人教好，想不到他們背著我做這種事。”

    “爺爺……”

    放下筷子，薄蓉是一點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不管什麽落到嘴裏，都是淡而無味的，所以她根本不在乎飯菜辣不辣。

    她隻知道顧笙隻有她，她必須打起精神才行。

    顧老爺子認真地看她，確定她是真的不在意，心裏反而升騰起了濃烈的哀傷，“放心，以後家裏不會有人怠慢你。”

    “爺爺，我想把媽媽接出去住。”

    “蓉蓉。”

    她仰起視線，不懼於老爺子眼裏的指責，不管家裏出了再大的事，老爺子總是這樣的態度，他們是一家人，所以應該互相包容，不管對方做了什麽事，結果也要相互原諒。

    可他想過沒有，正是因為他無原則的包庇，才會讓那些人越來越囂張。顧笙為什麽會摔下來，難道真是因為傭人不小心擦了清潔劑，導致樓梯太滑？難道她是第一天工作嗎？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顧宅解雇了她又有什麽用？

    或許是薄蓉的眼神太犀利，老爺子竟然有點招架不住。

    他輕聲，“爺爺向你道歉行嗎？”

    “爺爺，不該是你向我道歉的。”

    老爺子歎息著搖搖頭，沒接話，他讓傭人做了一碗甜品過來。

    “桃膠銀耳湯，你們女孩子最愛吃的，多少可以解點辣吧。”

    到這個時候，老爺子憤怒的還是傭人脫離他的掌握，他在乎的，從來都和薄蓉不一樣。

    薄蓉扯了扯嘴色，知道以他的脾氣，媽媽留在這裏也會傷心。

    不管怎麽樣，一旦顧笙醒來，她會立刻勸她離開顧宅，再也不要回來。

    老爺子看她沒吭聲，以為她打消了這個主意，一顆心落下來。

    他最近身體狀況不好，十有八九都在家裏呆著，以前還在顧笙陪他聊天，可現在顧笙也躺下了，他不免有些孤單。

    “蓉蓉，你陪爺爺聊聊天吧。”

    “爺爺，聊天什麽時候都可以，可我現在很想去陪媽媽。”

    “你是個好孩子。”

    老爺子感慨半天，最終還是放了人。

    他就算再舍不得，也不能和自己的女兒搶陪伴，他還不至於到這個份上。

    薄蓉收拾了菜碗，向他行了個禮，轉身走了。

    老爺子坐在偏廳裏，一陣陣風聲傳進耳朵，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和外麵的寒冷比起來，室內可以稱為溫暖如春，暖氣開著，給室內增添了不少溫度，老爺子穿著最簡單的唐袍，整個人都透出儒雅來，一根根銀絲仗在鬢邊，顯得格外雍容。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手掌覆在了他的手背，他隨之睜開眼睛。

    他麵前，一個全身漆黑的人站著。

    顧老爺子眨眨眼，看著他身上的濕氣，不免地心疼起來，“桐晟，你這是幹什麽去了？怎麽身上這麽濕？”

    “爺爺，您別問了。”

    “可你這樣太冷了，趕緊去洗澡換身衣服吧，別把自己凍感冒了！”

    別墅的一處房間，淡淡的幹花香氣飄浮著，薄蓉縮在貴妃椅上，旁邊的落地燈散發著幽幽的光亮，她偶爾抬起眼皮看看窗外的滂沱大雨，再把眼皮子慢慢地垂下來。

    一分鍾，兩分鍾。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她不知道在這裏縮了多久，天都要黑了，可顧笙仍然沒醒。

    她有些害怕，隔幾分鍾就去探探她的鼻息，生怕在不知不覺中，顧笙就沒了知覺。好在不管什麽時候手探在那裏，暖暖的鼻息都會觸到她的手指，讓她懸著的心落下來。

    她呆呆地看著，門突然響了敲門聲。

    她遲疑了幾秒，這個時候誰會過來？但她還是走到了門口。

    敲門聲又響起，她的手放在了把手上，將房門輕輕旋開了。

    站在麵前的，是一向囂張的顧萬貞，她身後跟著烏泱泱地人群，除了顧家的那些人，還會有誰？想不到顧萬貞一向藏著的脾氣，竟然心甘情願當了槍靶子，看來她先前被自己氣得不輕。

    薄蓉唇角勾起，假裝看不到他們虎視耽耽的野心，聲音低沉，“你這時候過來，有什麽事嗎？”

    “姑媽受傷了，我身為小輩怎麽也得來看看。”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薄蓉對她的關懷很是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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