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沈薇薇，你們總監叫什麽名字？”

    “我……我也不知道啊。”

    ——凶宅記錄NO31

    說完那句話後，廁所外頭沉寂了片刻。沈薇薇用腳指頭猜也知道，新同事肯定麵露遲疑，但是又礙於莫芳在部門的地位，不得不對她妥協。

    果然，很快莫芳又開口：“我聽說，咱們老總很快就要調到總部當副總裁了，總監空降過來，其實就是要接替老總職位的。我上次和總監吃飯試探了下，他挺相信風水命理之說的，這種職位升遷的關鍵時期，如果讓他知道，沈薇薇是個不祥人，跟她在一起會倒大黴，你覺得總監還會幫她嗎？”

    ……

    就是再小人之心，沈薇薇也絕想不到，莫芳會暗地裏這麽算計她。好歹大家做了兩年同事，總以為多少有點感情。原來，隻是她一廂情願。

    新同事：“我懂你的意思，可就算你想讓我幫你去說，總監也未必會相信啊。”

    莫芳：“怕什麽？我當然不會讓你白費功夫，我是有證據的。沈薇薇買的那個房子死過人，你知道嗎？”

    沈薇薇渾身一震，莫芳怎麽知道的？買了房子以後她從來沒告訴過同事地址，也擔心那隻鬼鬧事會嚇到人，所以從來沒請同事到家裏玩，她到底從什麽渠道知道的？

    同事也好奇：“你怎麽知道她那房子裏死過人？死過人她還買啊？”

    “所以說她蠢啊，有幾個錢就到處招搖，告訴別人她要買房子，這不是等著讓人家給她挖坑嗎？剛好我有個親戚是做中介的，我就讓他們去聯係她了。誰想到，她連這點腦子也沒有，還真的買了那個房子。”

    哐！

    仿佛有什麽東西從天而降，砸了沈薇薇一腦瓜子，砸得她眼前發蒙，雙腳發軟。她幾乎要用盡全力，死死撐著格子的木板才能穩住身體。

    “莫芳姐，你也太過分了吧？好歹是一個公司的同事，你這麽坑人家。”新同事終於忍不住了，對莫芳的行為不寒而栗，“怪不得沈薇薇那麽倒黴欠人家八百萬的債，就是因為住了那個房子吧？沈薇薇又沒有哪裏對不起你，你怎麽能做這種事呢？

    “我哪是故意坑她，我不過想讓親戚賺個錢而已。”莫芳解釋道，“誰想到，她為了貪便宜，連凶宅也買。這難道怪我咯？”

    砰！

    一聲推門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莫芳一回頭，就見沈薇薇板著臉從最裏麵的格子走出來，身上還背著個斜肩包，頓時錯愕不已——她不是打卡走了嗎？

    沈薇薇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懊悔，隻是上個廁所的功夫，竟然就認清楚了一個人。

    “你躲在裏麵幹什麽？偷聽人家講話很沒有道德的。”莫芳心虛，都顧不得維持平時的和氣，搶先教訓起沈薇薇。

    沈薇薇笑了笑，盡管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還能笑出來，可就是覺得好笑：“什麽廁所變成私人地方了？你敢在廁所說秘密，說明你也不怕這些話傳到我耳朵裏，不是嗎？”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要下班了。”心虛緩過來，她又恢複溫婉的口氣，好像剛剛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沈薇薇卻不可能當這一切沒發生，她衝過去揪住莫芳的衣服：“是你故意讓你親戚把那套房子賣給我的，是不是？你怎麽能做這種事情，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鬆手，你給我鬆手，別扯我的衣服。”

    “我和你同時進公司，當你是前輩一樣地尊敬，平時咖啡茶水也沒少給你遞，你活兒做不完我幫你，你早退我幫你打卡，你犯了錯我甚至幫你一起扛，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

    “你瘋了嗎？來人啊……”

    另外那個女同事見勢不好，匆匆地跑出了衛生間。

    沈薇薇已經失去了理智，莫芳這陣子冷落她擠兌她，她都能理解成是因為愛情，可莫芳騙她買個凶宅，到底和她有什麽深仇大恨？她要背著那個房子一輩子啊，現在裏頭還有隻女鬼，她以後怎麽辦？

    想到這，她連最後一點原諒莫芳的心都灰飛煙滅了。好啊，反正以後兩個人也不能當同事了，與其天天受氣，還不如一次來個了斷。

    沈薇薇膽子雖小，可卻不代表她身體弱，再加上這會兒知道真相受到的打擊實在太大，她已經完全沒有了分寸。她揮手給了莫芳一巴掌，直接把她打趴在洗手台上，然後打開水龍頭，抓著她的腦袋就往下按。嘩啦啦的水流從她後腦勺分流，下方的盥洗盆水慢慢滿上來，莫芳開始恐懼了，拚命掙紮，奈何她頭上頂著個龍頭，沈薇薇的手又按著她的後腦勺，她起也起不來。

    沈薇薇終於知道，為什麽有些人推崇以暴製暴了。原來，當公義無處可申時，隻能訴諸暴力。除了這樣，她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沈薇薇！住手！”一聲厲喝把沈薇薇從失神中拉回來。她一轉頭就見總監和幾個同事臉色倉皇地跑過來。

    這是她第一次打架，被怒氣衝昏的頭腦在看到總監的那一秒便清醒過來，看到莫芳被自己按在盥洗盆裏，沈薇薇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

    她剛剛做了什麽？她居然差點……

    總監和同事們感激把莫芳從水盆裏救出來。莫芳因為嗆了水，不住地咳嗽，頭發亂七八糟地耷拉在腦門和脖子上，臉上的粉底也掉光了，露出滿是斑點痘印的發黃皮膚，看起來狼狽不堪。

    她哭著控訴：“沈薇薇想殺我，嗚嗚嗚。”

    這種場景，就算莫芳不說話，大家也都是看得清楚的。沈薇薇抵賴不掉自己做的事情，也根本沒想抵賴，隻是她心口被委屈憋得生疼，疼到連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也說不出來。

    總監震驚而心痛地看著她，沈薇薇從他眼裏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自己，也看到了他的失望。

    “為什麽要這麽做，沈薇薇？”總監問，語氣沉痛，有點像電視劇裏剛得知女二是蛇蠍婦人的男主，滿臉都是“你辜負了我的信任”的表情。電視劇是演出來的，可現在他的失望卻是真的。

    沈薇薇想解釋，念頭一冒出來又覺得單靠自己是不夠的，總需要有個證人。她看向那個女同事，如果這時候她能幫自己一把，她就有勇氣把事情說清楚了。可惜，那個女同事目光閃爍了下，卻是往其他人後頭躲了躲，不敢吱聲。

    那她解釋不解釋，還有區別嗎？誰會相信呢？莫芳會承認嗎？

    她不開口，總監也隻能秉公辦事，給眾人一個交代：“沈薇薇，你先回家吧，這兩天就先不用來上班了。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這是冠冕堂皇的話，潛台詞其實就是：你不用再來了。你被辭退了。

    沈薇薇沒說話，從地上抓起自己剛剛掉落的包包，轉身出了洗手間。

    從公司出來，天有些陰沉，還沒走到地鐵，雨就跟豆子一樣嘩啦啦地下了下來。沈薇薇也不打傘，就這麽漫不經心地走著。

    她後悔了，很不爭氣地後悔了。

    為什麽要逞一時之快丟了工作？好不容易在這待了兩年，工資也漲到一個月八千，現在去找工作，又是從頭開始，還不知能不能待下去。現在經濟不好，很多公司都不給實習期員工交社保，如果換來換去，意味著社保會一直交不上；生活環境又這麽惡劣，萬一社保還沒交上，人卻得了大病，怎麽辦？還有房貸……

    不行，隻要稍微一想，沈薇薇都恨不得跑回公司，哀求總監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可她終歸放不下麵子，隻能不斷用拳頭砸自己腦袋：“讓你衝動，讓你衝動！”

    到了地鐵，她渾身已經濕透，狼狽的樣子跟剛剛的莫芳沒什麽兩樣。可能這就是報應吧，她自己犯蠢沒留心買了個凶宅，卻怪到別人頭上。其實最該怪的還是自己。

    她掏出手機，想給呂思珍打個電話，可號碼剛調出來，又不想打了。何必讓她操心呢，都是成年人了，誰也不能總是依靠誰。

    她拖著沉重的步伐下了地鐵，去樓下菜鋪買了一把小油菜，本來還想炒個香菇炒肉，想了想，又把肉放下。改成香菇炒油菜吧，等找到新工作再吃肉好了。

    到家後，沈薇薇卻不想吃飯了，打開冰箱找啤酒。她本來是不喝啤酒的，但是因為呂思珍會來，就備了一些。後來付澤住進來，啤酒隔兩天便告罄，然後又被補上，從沒斷過。

    她拎了一罐啤酒出來，剛合上冰箱，想了想，把裏麵的半打都拿了出來，然後走到客廳，一次性全打開了，一瓶一瓶地往下灌。

    付澤回家剛打開門就聞見一股濃重的啤酒味，下一秒就看見沈薇薇躺在沙發上，旁邊的茶幾上放著幾個東倒西歪的空啤酒罐。他的第一反應是出大事了，這種喝個水還得泡枸杞的人，居然一次喝了半打啤酒，那必須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了。

    付澤沒來由地心裏一緊，連包都沒顧得上放便立刻放下包衝向客廳。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