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直在屋子裏搞鬼的人，是我。”

    “你連鬼都搞？你……咦！”

    ——凶宅記錄NO32

    付澤這下很肯定，沈薇薇一定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她不僅一個人幹光了半打啤酒，而且頭發和衣服都是濕著的，像是剛剛從外麵淋雨回來的。她這個人一向最愛惜身體，平時聊天都把“為了我爸媽，我得保重身體”掛嘴邊的，怎麽不知道躲躲雨？就不怕生病嗎？

    根據他二十多年來對女生的了解（並沒有），女生要死要活一般都是為了男人，難道沈薇薇是失戀了？表白被人拒絕了？對方始亂終棄？

    這些可能性一一冒出來，付澤莫名覺得心頭有些煩亂，尤其是當他想到那個讓沈薇薇失戀的男人很可能就是住在隔壁的成嘉賢……

    成嘉賢到底哪裏好？有他付少爺帥氣多金嗎？

    他思考間，沈薇薇從酒醉中蘇醒，翻了個身，手一不小心就打在他腿上。她睜開迷蒙的眼睛，看見是付澤，趕緊坐了起來，一副自知失態的愧疚表情和他道歉：“對不起啊，我這就回房間去。”說完就要起身。

    付澤哪裏能讓她回去，把她拉回沙發坐下，詢問道：“你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喝那麽多酒？”

    “沒為什麽啊。”沈薇薇搖頭，眼神散發著一種迷離，“就是想喝，好喝。”

    “屁話，我都和你住一起快倆月了，我能不知道你的喜好？”這話出來，付澤還有點自豪自己的觀察入微，“你老老實實說，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沈薇薇腦子本來一片混亂，剛醒來也想不起白天發生的事情，被他這一提醒，所有的事情頓時湧入腦子裏，一下子紅了眼眶，激動起來：“沒有誰對不起我，是我自己笨，我沒腦子，我對不起我爸媽，對不起祖國和學校的栽培，讀這麽多年書把自己讀成了高分低能兒，我一頭撞死算了。”

    她說得不清不楚，付澤聽得一頭霧水，不過有一點是弄清楚了。聽她這番話的意思，應該不是失戀，是幹了什麽天大的蠢事？

    “是不是回家路上遇到躺在地上的老人，不小心去扶了一把？”

    “……”

    “還是接到了法院工作人員的電話，把全部資金都轉移到對方所說的安全賬戶裏？”

    “……”

    都不是？付澤深吸一口氣，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你不是在外麵借了裸貸，然後現在還不起錢被人把裸照放網上了吧？”

    沈薇薇本來還有些醉意，被他連番刺激，一下子清醒得不行，一拳揮了過去，狠狠砸在他肩膀上：“你胡說什麽呢？我有那麽弱智嗎？”

    “那你倒是告訴我，你到底出什麽事了啊？”

    沈薇薇吸了吸鼻子，這才開口：“我丟工作了。”

    “就這樣？”

    “就這樣。”

    付澤大大地鬆了口氣，還以為發生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呢，原來隻是丟了份工作。他如釋重負地往沙發上一坐：“我特麽都快被你嚇死了，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就這麽弱？工作丟了再找不就完了嗎？有必要把自己搞得好像死了爹媽一樣嗎？”

    沈薇薇瞪眼過來，他急忙掌自己嘴：“對不起，是我說錯。我就是打個比方。”頓了頓又問，“你工作……怎麽丟的？”

    他印象裏的沈薇薇謹小慎微，細心溫和，應該不是會咋咋呼呼犯大錯的人，他不由得想到了那次幫她解圍的事情，不會真是他連累了沈薇薇，害她被公司開除了吧？

    沈薇薇低著頭，猶豫著要不要對付澤講實話。如果他知道這房子是凶宅，會有什麽反應？會不會覺得她自私自利、陰險狡詐？

    見她欲言又止，付澤的心涼了半截。一定是了，那種私人小公司根本沒人性的，估計是怕沈薇薇的債主，也就是他，找上門去會影響公司的運作，所以搶先把她開除了。要不然還能有什麽理由放一個這麽優秀的員工離開？

    “其實……”

    “其實……”

    兩人經曆一番思想鬥爭後，不約而同地開了口，然後又同時被對方打斷。

    付澤到底是個男人，臉皮厚一些，沒等她張口便先說了：“你不說我也知道，都是我的錯。”

    “你的錯？”

    “如果不是我冒充債主去跟你討債，又獅子大張嘴地編出個八百萬的數字，你公司也不會開除你。”付澤內疚地說，語氣極為誠懇，“對不起，沈薇薇，我真的隻是想幫忙，不是故意要給你添麻煩的。我從小生長的環境，讓我養成了隨意行事的風格，很少考慮到後果。如果我知道那種方式會讓你丟掉工作，我一定不會那麽做，我再任性，也不會拿你的前途來開玩笑。”

    沈薇薇愣愣地看著他，他越是真心實意地和她道歉，她越覺得自己是個混賬。明明是她先騙了他，利用了他，現在卻因為害怕被責怪而不敢說實話，反而要無辜的他反過來和她道歉。

    她憑什麽啊？憑什麽自己犯了蠢卻要拉他下水一起陪葬？她的心是黑到了什麽程度，才能幹出這種事情啊？

    想著想著，她的眼淚就跟斷了線一樣淌下來。

    付澤還以為她是委屈，嚇得趕緊捧住她的臉，柔聲安慰：“別怕啊，笨蛋，你不會餓死的。我給你找工作，實在不行，以後我養你啊。”

    “嗚嗚嗚……”為什麽會有這麽好的人啊？他自己都破產了，還要養她，那他以後是不是得去搬磚了？

    “你別哭啊，我說的是真的，我保證。”付澤舉手發誓，又覺得不夠誠懇，立刻拿起手機，“你等著，我現在就找老閻，讓他給你安排工作。他要是不肯，我就和他斷絕十年的兄弟情誼。”

    電話撥到一半，被沈薇薇按斷。她抓過他的手機往沙發上一扔，歇斯底裏地吼道：“你幹什麽對我這麽好？我根本就是個騙子！”

    “你說什麽？”

    “我丟工作的事情根本和你沒關係，是我在公司裏打了同事，才被開除的。”

    付澤愣了愣：“你為什麽要打人？”

    話到這，沈薇薇也不想瞞了，幹脆和他交底：“因為我偷聽到了我同事的對話，知道了這個房子原來是她故意設計我買下的。你一定又想問了，這跟房子有什麽關係？我明明白白告訴你吧，這個房子是個凶宅，這裏麵鬧鬼！！！”

    付澤張著嘴，怔怔地看著她。

    沈薇薇將他的表情自動解讀為過於失望導致的震驚，又自責地哭了起來：“其實這些日子，我一直想告訴你實話的。尤其是你每次對我好的時候，我心裏就更加不是滋味，覺得自己怎麽能壞到那種地步，為了騙陽氣就拉你陪我住這種房子。當閻昊告訴我，你家破產了的時候，我真的後悔到恨不得把自己打死。真正該道歉悔過的人不是你，是我啊，是我害了你，害得你什麽都沒有了。付澤，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東西。”說到最後，她拚命用拳頭砸自己腦袋，仿佛不這樣就沒有辦法消除自己的罪孽一樣。

    付澤是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去阻止她自殘的，主要是他沒想明白，自己怎麽就破產了？閻昊特麽到底背著他做了什麽？他好好一個富家少爺怎麽就淪落到什麽都沒有的地步了？

    回頭他一定要跟他好好算這筆賬。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安撫好沈薇薇。

    他鉗住沈薇薇的雙手，斬釘截鐵地告訴她：“沈薇薇，這不是你的錯。我……我根本不在乎這房子是不是凶宅。我……我就算破產了也沒關係，我還有手有腳有才華，又不會餓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明明想坦白的，話到嘴邊又變了個樣。

    他越是表現得善良，沈薇薇的內疚越深，再加上酒精作用，哭得幾乎斷氣：“我就是個害人精，我不能再害你了。付澤，嗝，我欠你的隻能以後還了，嗝，你放心，這輩子我都會記著你的人情，隻要你有需要，我就是砸鍋賣鐵也會報答你，嗝，可我真的不能再讓你住在這裏了，你會死的，嗝，你現在就走吧，越快走越好……”

    說著，她把付澤使勁往家門口推。

    付澤內心真是草了個尼瑪的無奈，誰能想到劇情會展開成這樣一幅“生離死別”的場景呢？而他的腳就生了根一樣地，一點兒也不想離開。

    最後，他刹住了腳，就著沈薇薇推過來的力道順勢將她一抱，轉身壓向房門。

    他也不知道自己腦子在抽什麽，在那一秒就隻有一個念頭，阻止她再說那些蠢話。什麽鬧鬼？什麽害人精？什麽會死？

    通通都是假的。

    “沈薇薇，聽清楚了。這屋子根本沒有鬼。那個鬼，”他深吸了口氣，坦白交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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