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權城重新坐了下來，垂下了眼睫，雙手撐在兩側膝蓋上，微微低著頭的樣子，完全是一個乖巧又討人喜歡的晚輩。

    羅秀丹定睛瞧著他，如果不是昨晚聽到桑田和連辰浩的對話，她看著眼前這樣一個男人是她女婿，一定會心花怒放，正如外麵那些人所議論的，權城簡直比金龜婿更完美。

    可是……

    羅秀丹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你就是權城，和我女兒領證的那個？”

    “是。”

    “我女兒，叫桑田。”

    “我知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問題很可笑，都找到你這裏來了，還要這樣問。”

    因為羅秀丹自己都覺得可笑，她內心裏一麵覺得不可置信，自己竟然會有這樣一個女婿，一麵又想得到另一個答案，希望傷害桑田的不會是這樣一個男人。

    權城抬眼看了羅秀丹一眼，“媽，我其實很能理解您現在的心情，既然您今天都過來了，應該是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

    “請不要叫我媽！”羅秀丹打斷權城，“我們平頭老百姓，怎麽敢做您權總的媽？你也不用跟我打官腔，我隻問你一件事，你如實回答就好了！”

    “您問。”

    “你是不是騙了我女兒！？”

    權城頭低得更低，沒有直接否認，他眉心擰在一起，低垂眼瞼的眼睛裏神色複雜，嘴唇翕合，卻沒有發出聲音。

    “不說話？嗬嗬……”羅秀丹冷笑，“看的來就是承認了。”

    “權先生，聽說你的身價上千億，是鼎鼎有名的大富豪，不但有這麽一家公司，還有無數的女人想要嫁給你，而我跟我女兒，隻是生活在這座城市裏最普通最卑微的一群人裏的兩個，你看看你這間豪華的休息室，或許對你來說什麽都不是，可我和我女兒或許連這間休息時的洗手間都買不起。”

    “最窮的時候，我和她連飯都吃不起，我們和你，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有那麽多的選擇，你騙誰不好卻一定要來選擇騙我女兒呢？”

    麵對羅秀丹的質問，權城交握在一起的手緊緊握著，更加用力，手背上的手骨清晰可見。

    過了好半晌，才慢慢開聲。

    “媽，對不起，我不想為自己辯解，但請您相信，我也有我不得已的苦衷，而且，從始至終，我從來沒有覺得桑田配不上我。從我今年遇到桑田開始，我就從沒有想過要傷害她，我們之間有太多的……”

    “夠了！”不等權城的話說完，羅秀丹打斷了他。

    紅茶的香氣依舊在休息室裏肆意蔓延著，可茶杯裏的熱氣卻已經散盡了，嫋嫋的白霧再也不見。

    權城沒有看向羅秀丹，卻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

    “你口口聲聲說著你不想傷害她，可你自己看看你都了些什麽？我告訴你，我是很窮很卑微，但我不會放任別人傷害我的女兒，任何人！就算是你這樣的人，也不行！”

    “請你以後再不要出現在我女兒麵前，否則，我會跟你拚命！”

    “媽，其他什麽事情我都可以答應，唯有這件事，恕我不能從命。”

    一直都保持著態度恭敬，甚至連打都結結實實挨著不曾躲開半點的權城，對羅秀丹這個的要求，想也沒想直接一口拒絕了。

    “你！……”羅秀丹生氣極了，“你以為我是跟你說著玩的嗎？既然這樣，那我現在就跟你拚了！”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在空氣裏響起，權城的頭側了過去。

    “哇……”羅秀丹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來，一聲小孩的啼哭響了起來。

    羅秀丹一回頭，就看到一個小女孩正站在門口，低著頭舉著兩個小拳頭哇哇大哭。

    她剛才一直在跟權城對話，沒留意到周圍的情況，根本不知道這小女孩什麽時候進來的。

    權城好像也被驚到了，趕緊起身，走到門口蹲下身來，將小女孩抱在懷裏，輕聲哄道。

    “好了包子，沒事，別哭了。”

    小女孩放下自己揉弄著眼睛的手，滿臉淚珠，小眉頭緊緊皺著，鼻子都紅了，葡萄般的大眼睛裏依舊蓄滿了淚水，盈盈亮亮看著分外可憐。

    她伸出胖胖的小手，想去碰權城五個印記的左臉，卻又像是怕碰疼了他，忍不住又縮了回去，抽泣著嚶嚶帶著哭音喊道。

    “爹地，你疼不疼……”

    權城牽起唇角笑了笑，搖搖頭，“不疼。”

    “真的嗎？”

    “嗯。”

    “可是……”

    “別可是了，爹地真的不疼，所以你別哭了。”權城抬起大手，用食指指腹替小家夥擦了擦眼淚。

    小包子扁了扁嘴巴，睜著滿是淚水的大眼睛，轉頭看向羅秀丹，臉上又出現了害怕和恐懼。

    她本來就膽子小，剛才還親眼看到了羅秀丹打了她爹地，這會兒怕也是正常的。

    “爹地，那個奶奶為什麽要打你，為什麽要打我爹地？”

    權城也跟著轉頭看了過去，笑容滯了滯，轉回頭繼續柔聲撫慰。

    “包子，那不是奶奶，那是你外婆。”

    “外婆？”小包子一臉疑惑。

    她才四歲不到，見過人的雖然不少，有記憶的卻不多，而且小孩子對於各種親屬關係本就感到迷糊。

    她歪了歪腦袋，想了想才問，“外婆……那和姨奶奶一樣嗎？”

    權城扯了扯她的小辮子，“當然不一樣了，姨奶奶是爸爸的媽媽的姐姐，外婆呢，是媽媽的媽媽。”

    “……”

    這一串話，對於這個年紀的小包子來說，要理解實在是太難了，簡直比繞開令還拗口。

    “外婆，姨奶奶，爸爸的媽媽，媽媽的姐姐，媽媽的媽媽……”小家夥搖頭晃腦地重複著，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權城聽不下去了，“好了好了，以後爸爸再跟你說。你現在過去，跟外婆打招呼，去，叫外婆。”

    小包子一聽，迅速抱住了權城的脖子不願意撒手，身子也往後瑟縮了一下，看向羅秀丹的表情也滿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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