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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確實沒可能。

    她現在這個樣子3000米能跑下來都是身體極限，第一什麽概念，就算這個項目渾水摸魚為湊人數報名的多，也還總有那麽幾個體特生。

    那些湊人數的基本跑不下全程，跑著跑著不行了就直接下賽道退出比賽了，將近四圈的比賽長度，從第二圈開始差不多就陸續有人下場，等到第三圈，人沒一半都是好情況，湊數的都下去了，留下的不是體特生就是平常有3000米長跑習慣經曆的，薑畫本身已經累得夠嗆不說，在這群人一個個跑在她前麵的心理壓力下，難度更大，怎麽第一，靠天上掉隕石把前頭的都砸死嗎

    謝嘉言一直沒說話，叉腰皺眉尋思半天，沒頭沒腦地蹦出來句，“要是能替跑就好了啊”

    他這話說的幾個人先是一愣，反應過來的瞬間反駁的話就跟著出了口。

    “嘖，你別不是個傻子吧？”季一拿大眼珠子乜他，“你剛扔鉛球去集合點名沒核對你照片？你這麽人不如其名的是我我拿照片貼你臉上對！”

    一中運動會因為獎勵豐厚的緣故，對替賽這種事情是嚴令禁止的，幾個人分別比項目積分湊一塊去換獎勵，對薑畫這樣拚死拚活的同學來說是絕對的不公平，一旦發現會取消所有累計獎勵積分。

    謝嘉言上手就要幹他，“我說你一天不損我你就不得勁是吧？你——”

    “你們倆夠了都什麽時候了！”簡彤吼了一句，“別鬧了行不行呀！”

    被女朋友吼了，謝嘉言不吭聲了，心有不甘地瞪了季一一眼，說：“我是想著吧，反正咱學生會有的是人，換個把照片，其實也不是很難吧？”

    話是那麽說，可真要替誰給他們替？季一意識到點什麽，一把扯他過來，背過身小聲道：“你別不是想說沈梔吧？”

    謝嘉言啊了聲，季一看他表情猶如真的在看個傻子，“梔姐和小薑那關係你讓她給小薑替跑？你可是真傻逼啊”

    “她們倆有關係？什麽關係？”謝嘉言還摸不著頭腦了，話說一半忽然一頓，反應過來了，把季一又往遠扯兩步，回頭去看，薑畫蹲著低頭休息，沈梔倚著牆麵抱胸發呆，都沒注意他們倆，才放心說：“她們倆唯一的關係不就是璟之嗎？沈梔上午不說了她對璟之沒感覺嗎？”

    “沒感覺就能給小薑替跑？我給你打個比方啊，拋開知不知情，彤彤以前喜歡一男的，但那男的吧不喜歡彤彤，現在你和彤彤在一起了，讓你去給那男的替跑，雖然角色有點偏差，但差不多就這意思吧，你去不去？”

    謝嘉言：“懂了。”去他大爺！

    倆男生磨磨唧唧咬了會兒耳朵又回來了，正聽見許娓娓說：“能找來人替也不行，她上午那麽個比法，已經出名了，我剛去廣播站，還聽見校報的還是幹嘛的說，做什麽亂七八糟運動會專題時提到她了。”

    簡彤愁上了，“那怎麽辦呀。”

    “不怎麽辦了，就這樣，不要替跑，有也不要，替跑贏來的和我自己拿到的不一樣。”薑畫蹲了一會兒，覺得緩回點體力來，從地上站起來，看向一邊，沈梔站在那裏，剛好回頭來看她。

    薑畫苦笑了下，梨渦裏都要溢出疲憊來，“就是我可能真的得需要你帶我跑一段了。”

    沈梔若有所想，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垂下眼輕嗯了聲。

    下午四點鍾，最後一項高一女子3000米項目點名時，餘湘也從獎品處回來了，在集合點和他們會合時，上午就臭的臉色到現在幾乎難看到極點。

    “哇，女金剛你今天挖煤去了嗎？臉黑成這樣？”季一坐在單杠上，大眼睛撲閃撲閃地嘴賤，還記得他上午沒報成的仇。

    餘湘吼他一聲閉嘴，給簡彤吼得都回頭了，她正幫忙給沈梔往身上別號碼牌，冷不丁回頭一看，也叫她臉色嚇了一跳，“你回來啦湘湘，體育部有人去替你了嗎？季一嘴賤就不要理他嘛，但你臉色真的好難看哦。”

    有個不要臉的事兒逼一天跑了八趟獎品處磨嘰她，她每天的好脾氣是有定量的，今天的用完了，臉色是好看不起來了。

    餘湘臉色照舊，語氣放緩下來嗯了聲，不提臉色的事，隻是說：“有人替了。”

    簡彤哦一聲，轉頭正要繼續給沈梔背後別號牌，沈梔忽然阻止她，把胸前的也摘下來了，“先別給我戴了，等一下彤彤。”說著她去喊季一，“把你校服外套給我。”

    季一利落脫下來團成一團，從上往下衝她這邊一扔，見她接著了，才問：“幹啥用？”

    沈梔脫下自己換上他的，季一校服穿在她身上衣身到袖子都長了好一截，她把袖子往上擼了點，特意沒卷，說：“不時之需。”

    季一正要刨根問底，那頭薑畫點完了名也跟許娓娓一起過來了，她一上午連跑帶跳加上剛剛的4100，運動量過度的疲乏後勁上來，短短幾步路走得腿都像灌了鉛樣的沉。

    餘湘一看就問：“你這樣怎麽跑，不怕跪在賽道上？”

    薑畫身體越來越累，但休息半天了，腦袋跟嘴皮子又活泛回來了，說：“不怕啊！我真跪了你們把璟璟幫我叫來，我就趁跪著的姿勢跟他表白了，成功了正好讓他給我抱起來，失敗了正好後麵我也不用再跑了！”

    想得倒挺全乎，餘湘說：“還說得出話來，看來也不算太累，是還能跑。”說完眼波一轉，不著痕跡掠過沈梔，她正低著頭往胸口別號牌，突兀寬大的袖子垂下來，手指動作靈活，仿佛全然不往心裏去，沒受影響。

    餘湘又自然而然地別開眼。

    裁判喊上賽道預備時，買紅牛去的謝嘉言才大汗淋漓的跑回來，麻利扯拉環撕開兩罐一人一個，他喘著粗氣道：“超市小賣部都賣完了，我跑學校外麵買的。”

    馬上要開跑了才喝也不知還起不起得了效用，但聊勝於無，喝個心理作用也行，裁判二次催促了，倆人匆匆喝了幾口，上了賽道。

    3000米是不分道項目，粗略一看二三十號小姐姐烏壓壓地站在一堆。

    沒有報名比賽的不相幹人等被向後趕退遠離跑道。

    距離一隔開，比賽的緊張氣氛驟然拔升起來。

    這個比賽項目時間長，少說10來分鍾，五個人溜邊席地坐了一排，可還沒開始，簡彤就又緊張起來了，雙手握緊抵在胸口，目不轉睛地盯著賽道上的人堆中央。謝嘉言正想說叫她別那麽緊張，簡彤忽然小聲道：“你們看！吱吱是不是在和小薑說什麽？”

    幾個人順著她話音看過去，薑畫個子比沈梔要高些，她低著點頭，沈梔仰著點頭，兩人臉挨得挺近，薑畫聽，沈梔講，這畫麵一眼看過去，人群中最閃亮的兩個小姐姐湊在一塊，閃亮效果一加一大於二，怪賞心悅目的。

    就是她們倆這個關係讓坐在下頭一片知情的人看著這一幕，心裏很有些一言難盡的滋味。

    “預備——”裁判最後喊了一聲預備。

    起跑姿勢準備。

    槍響，比賽開始。

    賽道上的兩人並排起跑，速度不快不慢，剛剛好維持在起跑人群中間的位置上。

    校運動會的比賽裏，體特生和普通學生很好分辨，從裝束上就能一眼看出來，不比會學習的優等生，逢考就上光榮榜，對體育特長生來說，運動會是他們在校園裏為數不多大放異彩的機會，從頭到腳穿戴裝備都寫著“專業”兩個字，比賽成績也相當對得起一身利器，一年春秋兩次運動會，年年是這群體特生積分最高抱走頭等獎勵。

    眼下距離還沒拉開，但領跑的幾個運動背心短褲小姐姐，顯然是體育生無疑。

    800米的橢圓賽道讓人望而生畏。

    第一圈，沈梔和薑畫始終並排，保持速度在隊伍中間位置，末尾有人被拉開距離開始掉隊。

    第二圈開始，明顯有很一部分人速度變慢，將將過半時，陸續有人下場。場上參賽人數減少，距離持續被拉開，視線目標變得清晰起來。簡彤遙望著操場那一端賽道上兩個跑動的身影，漸漸看出門道來，“小薑速度是不是變慢了呀？”

    餘湘說了個是，“她快跑不動了。”但看著似乎又不太像，餘湘看著薑畫交替奔跑的雙腿，隱約覺得有點奇怪，可她說不出來具體奇怪的那一個點。

    許娓娓突然站起來，“阿梔開始給她領跑了！”

    正好挨著她話音一落的時候，沈梔忽然提速往前，從2道跑進薑畫所在的1道，領在她前麵兩個身位左右的距離。

    兩人一前一後從幾人麵前的賽道跑過去，開始第三圈。

    季一唉了聲，用隻有身邊幾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們說陸兒但凡有一丁點的餘情未了，看見這畫麵，內心得多蒼涼喜歡的妹子不喜歡自己已經夠慘了，還幫著喜歡自己的妹子追自己，這是何等的拿刀捅心窩子啊！”

    他話說得像段繞口令一樣，但幾個人誰也聽懂了，俱都沉默下來。也是，想象一下都覺得悲傷逆流成河了。隻有餘湘不以為然，但她隻想不說：是往陸璟之心窩捅刀子不假，但你怎麽知道沈梔這不是也往自己心窩捅刀子呢？

    這話想想就算了，不能說，說了又是麻煩，有些事複雜到一定程度，外人還是別摻和的好。

    謝嘉言典型的直男思維還是習慣把這種事往好了想，“怎麽就餘情未了了，我看璟之對薑畫也不比對沈梔差啊，而且他那脾氣，不喜歡小薑，能動不動讓她往後背上跳啊？”

    “再說了，我說實話你們幾個女生別不愛聽啊，我們男人吧，大部分都是視覺動物。”謝嘉言沒注意到簡彤的眼神，往作死道路上直線狂奔，還侃侃而談，“小薑長得是真的好看，性格也好，又明明白白大大方方地表示對璟之的心意，璟之憑什麽餘情未了啊對吧？我真覺得啊，餘情未了那都是沒碰見更好的，我不站隊說誰更好，但最少，薑畫不比沈梔差吧。”

    簡彤嗬嗬了聲，“哦，行吧。”說完繼續往賽道上去看，誰也沒回頭，看不見他們嘴裏“被捅心窩子”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了，就站在背後高處的看台上。

    陸璟之麵不改色，神情平淡地看著下方的跑道，兩道身影幾乎相接從他低垂的眼簾下跑過去，分不清目光究竟落在哪一個上。

    已經第四圈了，場上剩下最後八個人。

    最後六百米，沈梔始終保持平均穩定的速度前進，後麵的已經不足為懼。

    領先在她之前的還有三個，三個無一例外，看著裝，都是體育生。她目測了下，距離第一名不超過五十米，二、三名疲態盡現，腳步已經快要抬不起來了。正常情況下她和體育生比毫無優勢可言，但3000米是最後一場比賽項目，她能占的便宜就在於體育生在運動會上的掃蕩式報名，能留給下午最後一項的體力，明顯不多。

    衝刺階段超過二、三基本沒問題，沈梔右手後擺時，藏在寬大校服袖管裏的手比了個手勢，薑畫意會，向外挪往2道，把1道的位置讓給沈梔降慢速度重新和她並排下來。

    沈梔看她一眼，汗如雨下已經快要不能形容她了，薑畫臉色慘白，快被一種叫做虛脫的狀態充斥了，前進都變成一種無意識的行為。沈梔從小學跳舞開始老師就有意識地讓她鍛煉耐力，從400、800、1000慢慢漲到的3000，她雖然不比體育生們日複一日的不間斷，但跑得不少，見得也多，通常來說，累到這個程度，換成體力更好的男生都要跑不動了，可她竟然還能支撐，除了意誌力驚人，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

    沈梔覺得哪裏不對似的，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眼前還剩不到最後300米，她問了一句：“行麽？”

    薑畫看上去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點了下頭，意思告訴她：行。

    沈梔猛然提速，和她並排的薑畫不知道從哪爆發出來最後的驚人體力，除了腳步微微踉蹌，竟然還能跟得上她。

    廣播裏的聲音乍然升高激動起來，響徹操場。

    “最後的比賽項目高一女子3000米已經接近尾聲，衝刺的時候到了！！！我們看見賽場上的有兩個身影在加速了！！她們超過了第三第二！！！她們在朝著第一進發了！！還剩最後不到200米的距離！！！”

    場邊，簡彤幾人從地上突地站起來，眼神緊盯著要跑來的兩個身影。

    餘湘雙眼眯起，落到沈梔和薑畫兩人幾近沒有縫隙的手臂之間，那是——

    最佳的視野角度隨著奔跑的速度一閃而過，兩個人越過第一位的女生。廣播裏的做作一整天的激情聲音在即將結束的最後時刻終於情真意切起來，“100米！超過了！！她們超過了！！！”

    沈梔倏地放慢速度，和薑畫無間的距離拉開，薑畫瞬間掠過沈梔，一躍占據第一。

    沈梔速度越放越慢，似乎沒有再加速起來的意思，還剩最後100米不到的距離，1道上前中後三個身影壓得死緊，沈梔速度放得越來越慢，像在刻意壓著身後第三名的速度。

    薑畫越跑越遠。

    廣播裏聲音在呐喊，“最後的50米！！！”

    還剩最後一個彎道，終點近在眼前，沈梔餘光瞥見身後人驟然提速到外道試圖超過，她跟著一同加速起來，完全不給她半分插進內道來的機會。

    “我梔姐真是大愛無疆。”季一忽然感慨一聲。

    簡彤看得雲裏霧裏，緊張到極致的時刻，還分出神來問他一句，“為什麽？”

    “沈梔在耗著第三名跑，讓她加不進內道，隻能耗外圈。”

    餘湘話音剛落，廣播裏嘶吼到破音，周遭看台上下，認識與否，全部搖旗助威，在震耳欲聾的呐喊裏——薑畫第一個衝過了終點。

    沈梔和第三名緊隨其後。

    越過終點的瞬間，穿著運動背心的短發女生來不及放肆喘息，憤怒地揚手一指，直接道：“裁判，她們兩個作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