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裏應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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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了一大圈,小心謹慎地起底去查這查那,掌握了這麽駭人聽聞的秘密,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說,反倒助他們一臂之力各自開始蒸蒸日上的新生活?
要真是這結果,沈梔這輩子大概都要活在讓自己一時衝動的陰影裏了,都不用自我了結,估計過不了多少年,就能給自己活活抑鬱死。
所以暫時按兵不動是必然的,但等的話,等到什麽時候是合適下手的時機?她們現在手裏掌握這些東西沒錯,可是遲則生變,她重活了一回,帶動了很多事情的軌跡也發生變化了。
譬如說她上輩子到高中畢業才從沈家出來,這輩子高一就不在沈家住了,上輩子她也沒撬沈家的保險櫃,孫楚到最後都覺得她就是個廢物沒對她起防範的心思,這輩子在這件事上就完全不一樣了,她撬保險櫃的行為給孫楚狠敲了一記警鍾,讓她不得不警惕起來,抓緊時間爭分奪秒地和郭皓商量給郭銘打發走。
這還是在孫楚覺得她即便發現了,也沒本事再深入挖掘發現什麽東西的情況下,就做到這種地步,轉移財產到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讓郭銘改名換姓原地蒸發一樣消失遠走。
但現在何菘藍已經開始替她在學校的大小事情上出麵了,沈振安一定也告訴了孫楚
沈梔想了會兒,問陸璟之,“你說孫楚會不會因為我小姨為我在學校這幾次的事出麵變得更警惕了?”
她說:“等是得等,但是她如果想到我小姨背後代表的是我外公舅舅,我小姨接納我,間接的等於整個何家都有機會接納我。就算她想不到我現在跟何家的關係到了什麽程度,也有沒有可能先下手為強?”
“與其等我背後有人撐腰撐穩了開始反擊,不如她自己先製造事端,或者想出什麽辦法來和沈振安鬧掰好跟郭皓遠走高飛?”
沈梔看向他。
陸璟之包菜撕好了,抽了張紙巾擦了手上的水,聽她說完,不吱聲,看一眼菜,又看一眼她,臉上就差寫上四個字:我要吃飯。
沈梔get到了,陸璟之現在就像條魚,想叫他上鉤來,必須得拿餌引著,想聽他張嘴說話出主意,就得拿晚飯來換,她端起菜利利索索地往廚房走,走著還招呼他,“過來,沒完事呢,串個肉再。”
陸璟之跟過去,沈梔開火下油備調料,等熱鍋時,她把醃好的牛肉給他拿過去,又在他跟前料理台上放了盒牙簽,“串吧,一根牙簽串片肉,頭尾對穿那種就行。
陸璟之不解,“為什麽要穿,直接做味道會不一樣麽?”
沈梔搖頭,“那倒不會,但是牙簽肉啊,沒牙簽怎麽叫牙簽肉。”
其實這道菜算不上正經菜,頂多是小吃,陸璟之沒在家裏飯桌上見過,多問了句,倒沒別的意思,但沈梔以為這位少爺冷靜理智不同尋常的大腦在思考牙簽存在的意義,沒等他再說話,直接道:“別琢磨那麽多,做飯費點勁複雜點也是生活的情趣啊,好不好?”
說著油鍋開始起煙,沈梔放了幾截幹辣椒下去,倒了包菜,鍋裏滋啦滋啦迸濺油星,不一會兒,一股嗆香的味道就飄了起來。
陸璟之看著她。
她頭發捆得鬆垮,低垂在腦後一個揪,側臉恬靜安然,正對著油鍋熱火,腦門上凝起層汗珠來。
倒也是,有些事有沒有意義也不重要。
沈梔頭上落了滴汗下來,懸在鼻尖上,陸璟之還沒下手沾生肉,喊了她一聲。
“嗯?”沈梔回頭看他,“怎麽了?”
他抬手替抹了下她腦門鼻尖上的汗,“沒事。”
說完扭回頭衝淨了手,拿牙簽去串牛肉。
沈梔讓他連彈帶捏的虐慣了,突如其來溫柔一下,怪不適應,愣了愣,不聲不響地低頭回去,接著翻炒包菜。
廚房裏的空氣正要被安靜包圍時,陸璟之忽然開口說:“她不會那麽做。”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但沈梔略想了下就明白了,他在繼續她剛剛關於孫楚的話題說,果然,他頓了兩秒,又接著道:“在確定你外公已經接納你並且你已經完全知道了沈軒的事情之前,她不會輕舉妄動。”
“還有郭皓,你小姨下午說過,他現在也有家有口,也就是說,如果他跟孫楚的事情敗露,他現在的一切也都沒有了,而且如果他從郭銘那走的錢哪怕一筆留下痕跡了,都有的他受的。”
“你試著想想,換做是你,日子過得好好的,有身份有體麵,會輕易說放下就放下麽,為了件捕風捉影連個確切定數都沒有的事,你會自己先給自己判了死刑,然後寄希望於置之死地而後生麽。”
包菜過遍油就熟,沈梔起鍋裝盤,放到一邊晾著跟他一塊串牛肉,考慮了下,她不太會揣測琢磨人的心理,郭皓不提,她壓根不認識這人,但就她對孫楚這個人的了解,就衝她連她媽的遺物都要揣進保險櫃裏鎖起來當寶貝的樣子,能跟著沈振安過上現在這種悠閑的富太太日子,對她來說的確不是件能輕易放手的事,可她這個人偏又很謹慎。
沈梔說:“是不會,但如果情況是——孫楚察覺到了風吹早動,但是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證明我們已經完全知道了,你感覺她會怎麽做?”
“不知道。”陸璟之說:“我接觸過她,沒辦法去猜測,不過你反過來想,如果她沒有察覺到風吹草動的話,什麽都沒有異樣,風平浪靜,她是不是就會覺得自己行事隱秘,郭銘已經處理幹淨,這件事也已經過去了?”
沈梔點點頭,牛肉已經穿好了大半碟,沈梔洗了鍋重新收水燒幹,又聽他說:“所以也不用等太久,隻要你舅舅那邊確定這段日子的動作沒有打草驚蛇,不讓她那頭有察覺,按捺一兩個月,就可以進行下一步。”
下一步
沈梔沒他想得這麽超前,剛知道這消息,一下午剛過去,能想到眼下該怎麽做已經死了她一遝腦細胞了,她又努力動了動腦,煎炒好牛肉,就著熱鍋壁貼了花卷,到餐桌上時,實在沒有思路,才接著問:“下一步是什麽?”
陸璟之已經開始動筷子了,沈梔說不吃就不吃,牙簽肉噴香的味道在她鼻端飄啊飄,她也能不為所動,心如止水地等著他往下說。
陸璟之這時候就萬事好說話了,但占著嘴了,他隻吐了四個字,“裏應外合。”
剩下的就留給沈梔自己想。
裏應外合?誰是裏誰是外?合什麽?
她眉頭緊鎖,上齒咬著下唇,唇邊都讓她磕出牙印來了,陸璟之看不下去她這愣憋的樣,索性直接說:“郭皓這個人,換個角度去想未必是敵,沒知道今天這些消息之前,想琢磨你爸要非不少力氣,但現成的近路都擺到眼前來了,沒理由不走,威逼利誘讓他做內應,想弄廢你爸的公司要容易不少,你和他又沒仇。”
還真是。
沈梔對沈振安兩輩子一起信仇舊怨說不完,非得讓他把本就不該是他的東西全部吐出來才算完,跟孫楚沈瑤小仇數不清,大仇她們害沒她廢條腿,也不是說一筆勾銷就能銷的事。
但和郭皓這個人,確實沒有不能合作共事的理由。
他的兒子叫沈振安當寶貝親兒子養著,他還掌握著沈振安公司的財務大權,沒少從沈振安手裏摳錢,威脅的理由有的是,隨便一條捅給沈振安都是不共戴天,他還想過安穩日子,不可能不同意合作。
可就怕他告訴孫楚,兩人合計之後,見奸情敗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狗急跳牆卷錢走人,什麽都不管不顧了,結果依然是最壞的。
沈梔把想法說給陸璟之聽。
他想也沒想就說不會,“他自己做了什麽事,犯不犯法,犯到什麽程度,他自己心裏有數,他家人擺在那兒是一層顧慮,另一層就是他想跑,也未必跑得了,除非沈振安公司垮台,犯了更加不可挽回的事,他撈得那點錢能想辦法粉飾抹平賬麵,或者說,根本就不值得追究。”
“這種情況下他唯一一條活路就是和你們合作,讓他撈走的錢還在他的口袋裏放著,運氣好還不用承擔法律責任,他未必不想沈振安塌台,甚至說不好,他比你們都盼著沈振安趕緊走上死路。”
“貪欲和恐懼是一起的,不是自己的錢拿多了,你真當他不會怕,心裏沒鬼麽?”
陸璟之捏著一根根牙簽咬牛肉,手上沾到油漬,也不影響他的驕矜氣,沈梔有時候看著他,總覺得他就是吃著臭豆腐都能跟人聊再正經不過的事,還不顯違和。
他說話總有種讓人信服又心安的力量。
沈梔往桌前爬了爬,下巴墊在手背上,眼睛裏有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閃閃明亮,“那孫楚呢,他不會告訴她麽?”
“這說不好,但告訴了又能怎麽樣?他撈了那麽些錢,孫楚從中沒少出力,上綱上線地說,這叫從犯。”
“郭皓被揭了老底,她也沒好過,她跳出來提醒沈振安,就等於把自己和郭皓的關係也一起說完了,到時候她會有什麽下場,她比你清楚的多,她不會那麽做,知道了郭皓在幫你們,要麽不做聲不管不看,要麽還有可能會主動幫忙。”
沈梔問:“如果她對沈振安還有點情義呢?”
“情義?”陸璟之聽笑了,“她可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有愧疚,但她和你爸過了那麽多年,你爸是什麽人,她知道,也明白自己但凡暴露了就絕對沒有活路可走,她會舍生取義放著一線生機不要,為了情義不要兒女不要錢不要她兒子的生父,甚至把自己撘進去,在監獄裏唱鐵窗淚,就為了成全你爸?”
沈梔因為那句“鐵窗淚”,沒控製住,噗嗤一聲笑了。
光聽著都是可歌可泣的有情有義,孫楚能做到這份上,算她瞎了眼,眼睛白長在臉上當擺設的,兩輩子都沒看透個跟她同一屋簷下處了近十年的人。
沈梔舒了口氣,這事暫時告一段落,現在隻要繼續等就可以了。
陸璟之吃好,起來去衛生間漱口洗手,她收了餐具到廚房,統共占了兩個盤子,抹手一帶就刷淨的事,兩分鍾,她洗了水果重又回來客廳裏,陸璟之也從衛生間裏出來了。
照平常這時候該是排排坐觀看新聞聯播的時間了,但陸璟之今天沒開電視,看她在沙發上坐下,問:“對了,早上在醫院裏,你說回來再說,是想說什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