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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還沒正式分開文理科，軍訓時期的班就還按高一期末時的排法。

    餘湘剛說高二老油條膽兒肥想方設法不軍訓，沈梔還沒太當回事，她對上輩子軍訓留下的印象不多，隻記得沈瑤差點拿琴弦劃破她臉，其餘的，像人數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早記不太清了。

    然而等到隊伍站好，空曠的操場上讓新高一跟高二兩個年級幾千號人站滿，可她所在的F10VIP區人頭寥寥到一隻手剛好數過來時，沈梔終於知道初升高暑假軍訓的必要性了。

    好在這種現象不是個例，每個班級參與軍訓的人數各班老師清點匯報上來之後，沈梔地理位置“優越”的緣故，正好把守民暴跳如雷的反應看了滿眼。

    按照學習成績的排班次序，由A1到F10，參與人數呈階梯狀逐班遞減，從領操台上看過去，前麵烏壓壓的人頭整整齊齊，越往後越慘不忍睹，人頭密度逐漸鬆散，到F10，簡直可以算的上是凋敝了。

    倘若F10的站班位置和正常站法一樣，貓在最後麵也就算了，可現在F10是操場的“宇宙中央”，眾目睽睽之下，一個班就五個人，算上班主任，剛好能湊個雙數不落單

    沈梔從上學期末在公告欄下頭寫了一天檢查之後，覺得就屬今天現眼，盧老師看了眼自己班裏淒涼的幾個同學，趁軍訓前的動員工作還沒正式開始，操場還有不小的嘈雜說話聲，小跑到領操台邊，跟校領導打商量去了。

    大概校領導也嫌這磕磣樣丟人，老盧回來的很快，把幾個學生叫到跟前，一句話：“我也不給你們亂安排了，你們有外班關係好的同學自己個去找，跟人班主任商量一下加進去，這幾天你們就跟人家班一塊訓。”

    青城一中的“終極一班”就這麽“解散”了。

    沈梔關係好的除了許娓娓就是A1的幾個，但是娓娓現在還沒來，D6那個三不管怕招事的班主任十有八九不讓她進，至於A1她一個F10的也沒那麽大臉往尖子班湊，沈梔想了想，往後麵E4的班級區走過去。

    守民已經上台開始試話筒清嗓子了，操場瞬間安靜不少。

    沈梔像隻埋頭鴕鳥，邁著小碎步嗖嗖往操場後麵跑，路過A1時，站在最前麵的陸班長，人不動頭不動，看都不往她這頭看，可角度掐得那個準，在她經過身邊時，嘴角一翹，隱秘地朝她笑了下，剛好叫她看到。

    沈梔在默默罵他悶騷，可是又忍不住也想笑，心裏那片豆芽菜都開始蕩啊蕩，蕩成了海草！

    她往後小跑的步伐都快踩上拍子了，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隨波飄搖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浪花裏舞蹈

    沈梔自己看不見自己什麽樣，但溫玥看的見，見她朝自己跑過來，還沒問什麽事，先樂了，“怎麽給你高興成這樣，臉都紅了，一跑還帶一顛噔的！”

    沈梔趕緊收起笑規矩站好，說明來意，溫玥痛快點頭，“行，你就在我這兒待著，回頭再正經報人數時我跟王主任說一聲，你算我班裏了。”

    高二軍訓人數離滿員差太多，每個班少則缺一兩個，多則十個八個，往後數到E、F，半個班都不來，動員大會首項議程就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地把班級人數都填齊了。

    全年級3000號人，到最後挨班填滿員隻來了2500多，愣是縮水了十個班，沒了將近六分之一，動員大會後幾項議程在守民掩蓋不住的暴躁裏圓滿結束，高一高二分批次上大巴，從學校往軍訓基地拉。

    能裝下大幾千號學生同時訓練，地點想當然是在荒郊野嶺單獨辟出來的地盤。

    車開了快要兩個小時才停，沈梔估計著這距離是要進山，果然下車一看，到鷺山腳下了，鷺山是青城隔壁市轄內的一個景點，但鷺山很大，完全可以山這邊開發旅遊項目，山那頭擴建軍事訓練場。

    這地方依山傍水，景色意外的天然美，在這麽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軍訓，不少情懷總是詩的小姐姐趁隊伍沒集合起來時拍照，拍景的拍人的自拍的什麽都有。

    “露露，這好看，過來這邊拍”

    “這張不要啦，背光了的。”

    “我去，醜死了，我怎麽拍成這樣，不行不行不能發，我p一下先！”

    “”

    周圍說話聲夾在哢擦哢擦的快門裏源源不絕，沈梔往周圍看了看，隻想到有山有水就意味著有蚊子。

    沈梔正琢磨著夜裏大概不好過，也不知道有沒有地方能插蚊香的

    忽然餘光一瞥，就見個人影在陸續下車的人群裏風一樣靈活穿梭，左鑽右躥地往她這邊撲了過來。

    沈梔相識多年的本能讓她感覺出來人影是許娓娓，但還來不及看不清臉，人影就嗷一嗓子一個龍騰虎躍的撲法，撞到她身上來了，“阿梔！”

    沈梔讓她撞得往後退了退，抱著她拍了下，鬆開一看，愣了好一會兒。

    可知道自己為什麽看不清她臉了。

    許娓娓這個夏天一半時候在海島上過的，見天兒的暴曬，防曬霜又使的有一搭沒一搭，原本是鼻子是眼輪廓深邃的好好一張臉，曬得這叫個均勻無匹的一抹黑，整張臉上就剩眼白是白的了

    沈梔沒想到過完暑假一個個都變了，變化最大最“驚喜”的居然是許娓娓，看著她這膚色都愁，都說不好還回不回得去，她托著許娓娓臉左看右看，朝領口裏瞄了眼，覺得這顆腦袋好像是後接上去的。

    “你可真行，怎麽給自己糟蹋成這樣了。”

    許娓娓嘿嘿一笑，臉黑得把牙襯得白到發光，“沒事，到冬天就好了，我一直賊向往蜜色！沒準褪一褪能褪成那色兒呢！”

    當上染料呢，還帶褪色的？！

    倆人站一塊視覺衝擊效果極強，E4也有不少老熟人還在，認識她倆，一下車從她炭黑的臉上分辨出來五官之後，就是一頓爆笑，“臥槽娓哥，你跟沈梔站一塊跟他媽牛奶巧克力一樣，還是苦的讓人發指的黑巧克力！”

    許娓娓人曬黑了但沒曬頹，戰鬥力依然彪悍，長腿一伸一腳蹬過去，照那男生屁股踹了個狗啃泥，“滾你大爺！”

    沈梔：踹人這勁頭分一點在意在意自己都不至於曬成這個樣！

    人太多，集合整頓隊伍紀律又耗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總算進去基地裏麵。

    進來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住宿問題，本來宿舍分配是要按班的，但沈梔本身就是後加進E4來的，許娓娓又來晚了，D6也已經叫外班來的填滿了，橫豎加哪個班都是加，她就跟沈梔賴一塊不走了，溫玥知道她們倆親，橫豎收一個是收，倆也是收，她們班就又多了個編外成員。

    一間宿舍二十個床位，有的班裏女生多出二十個的，就得出去集合等著另組宿舍，許娓娓找機會給簡彤餘湘發了消息，就拉著沈梔藏最後貓著，橫豎都在一棟樓裏，宿舍樓十層，不考慮舒適度純為了塞人，高二的女生全體都塞得下。

    許娓娓貓著貓著就跟從A1裏一塊貓出來的餘湘簡彤湊到一塊了，她這點小心思老師未必看不出來，但軍訓求的就是相安無事不出亂子，關係好樂意住一塊的鬧事幾率就小，老師也樂見其成，各班零散人員分得差不多了，終於到她們四個，“A1簡彤、餘湘，D6許娓娓，F10沈梔，對吧？”

    四人齊刷刷點頭，老師記宿舍號畫勾，手一揮，指指兩張並在一塊的上下鋪，“去吧，你們四個的。”

    本來想著軍訓基地地界廣，沒準見麵都費勁，哪想到還有這出意外驚喜，許娓娓帶頭歡呼一聲，拎包衝過去鋪床單套被罩了。

    剛到的第一天不包括在七天軍訓裏，都知道第一天要做的事不少，整理宿舍、領迷彩服、熟悉吃飯、洗澡、訓練地點、教會內務整理、記清作息時間和訓練期間各項規定要求，最後都完事再開個歡迎大會，首長校領導排排坐講個話致個辭，兵荒馬亂的一天才結束。

    回到宿舍時已經八點半多了，四個人雖然住一塊但訓練還是各回各班，一天過到頭，這時候才終於踏實坐下說話。

    許娓娓早上不到七點的飛機，五點就起床了，這一天折騰的夠嗆，踹了鞋就往床上栽，“——媽的，可累死爸爸了！”

    沈梔三個也累的不行，在床頭各找個空兒懶散倚著，聊天都不如早上中氣足。

    “還是上學好，我寧願寫十套卷子換少軍訓一天，這日子哪是人過的。”餘湘看看未來幾天的天氣，一天比一天溫度高，降水概率一天比一天低，想指著下雨躲清閑，門都沒有。

    “我也是！”簡彤還真應了季一當初嘴賤時說的話，夏天比旁人愛出汗，特別不扛熱，想一下未來幾天衣服都得泡水樣的讓汗浸透還不能天天洗澡，頭都大了，“我願意寫二十套卷子換回到空調屋裏待著！”

    學霸有學霸的惆悵，許娓娓趴在枕頭裏在做卷子和軍訓之間兩廂權衡了下，還是願意軍訓，悶聲悶氣道：“我還是軍訓吧，一禮拜咬咬牙就過來了，寫那麽多套卷子指不定就猝死在禮拜幾了”

    仨人在那各抒胸臆，吐槽抱怨一籮筐，話說半天，才發現沈梔沉默半天沒吱聲了。

    餘湘抬頭找了她一眼，這貨原本坐她對麵倚床架來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跑到地上蹲著抱著手機發短信了，餘湘這會兒中氣又回來了，連帶著敏捷一起，手臂探過去飛快一撈，把她手機搶過來，自己先看了眼，然後反手扔給簡彤，“接著！別給她拿著！”

    說完斜眼乜沈梔，“一個暑假還不夠你們倆膩歪的，一天不見就得聊，快，坦白從寬，到底成沒成，我們這打著賭呢，輸贏你不得給我們個準信兒啊！”

    這屋裏除了她們還有十好幾個不認識的，餘湘謹慎起見連陸璟之名字都沒提，但這事在他們這些人之間心照不宣，許娓娓一聽精神也來了，噌地一下就彈起來了，耳朵支著聽，眼睛聚精會神地跟簡彤一塊看短信。

    聊也沒聊什麽亂七八糟的，隻是陸璟之發消息問她東西放在哪，沈梔不怕她們看，沒急著要回手機，坐回床邊上，搖搖頭，實話實說，“真沒有。”

    短信你來我去的不過寥寥幾條，還都中規中矩到連個標點符號都看不出什麽甜蜜蜜的痕跡來，許娓娓沒耐心看完就沒興趣了，一猛子紮過來，問：“彤彤不說你倆可好了麽，那還等卵子呢？”

    沈梔想想，回她：“等衝破封印了。”

    這詞含義隻有許娓娓懂，給簡彤餘湘解釋了遍，倆人都沒話了，感覺到位但是差個契機，這就很隨緣了，沒法催。

    樓道裏響起哨聲來，瞄了眼點，到收拾收拾準備睡了的時候了，四個人找出洗漱用具去水房排隊。

    是夜。

    山間清爽的夜風陣陣，本該是沒有空調都好睡的夜晚。

    但男生宿舍裏，一雙雙招子瞪在黑暗裏，清脆的皮肉擊打聲混著罵聲陣陣。

    “臥槽尼瑪，別他媽嗡嗡嗡嗡了擦啊啊啊啊啊啊！”

    “啪！”

    “我打死一隻了！媽的還是花蚊子！”

    “草他祖宗咬你媽老子腳心了！癢幾把死！”

    滿屋暴跳如雷難以入睡的悲憤聲裏，細聽有段不成調的曲子。

    陸璟之的床靠在窗邊上，抬頭是窗外山間清遠的圓月亮，低頭是枕邊的花露水中藥包驅蚊香，他連被罩床單枕套上都熏了藥粉，蚊子退避三舍，方圓一米之內，連聲嗡鳴都沒有。

    曲哼完了，他有點困了，從枕頭下麵拿了耳塞擱進耳朵裏掖好。

    世界清靜，他要睡了，蚊子愛咬誰咬誰吧，反正他不挨咬。

    一夜好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