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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人定位器這東西，不管用在自己還是別人身上，意味都很敏感。

    何菘藍笑意一頓，慢慢收起臉上的懶散，正色問她，“你要幹什麽用？”

    沈梔長話短說，把她和繆茜顧成沂結下的梁子三言兩語講清，又告訴何菘藍沈瑤之前對陸璟之的心思，“軍訓之後他們三個就一個挨一個的反常不對勁，月考結束那天下午，我教室儲物櫃裏掉了條蛇出來，活的。”

    何菘藍聽見“蛇”字就汗毛倒豎，從頭到腳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沈梔話說到這，她已經聽明白了，捋了捋胳膊，皺眉問，“你要自己帶在身上？”

    “嗯。”沈梔點頭，“所以越小越好，現在我櫃子裏是掉蛇，誰知道等放完假回來還有什麽玩意兒在等著我，有備無患，我又不能天天蹲在你們眼皮底下，用不上最好，但萬一哪天我出了意外，多個護身符多個保障。”

    膽子能練，心機能學，連腦子這東西培養培養，也不是就一點長進都不會有。

    但唯獨意外，根本不會給時間等著她準備好了再來，顧成沂上輩子在她尚未激怒他的情況下都能聯合沈瑤半點惻隱之心都沒有地撞廢她的腿，這輩子她和陸璟之逼他到這份上，難說他會不會用更激烈的手段報複她。

    沈梔知道自己沒陸璟之走一步算十步的能耐，把還沒發生的可能發生的都算進意料之中裏，她現在唯一能想到不拖累他的辦法，就是先想辦法保護好自己，不給他添麻煩，讓他能放心回A1不用分出一大部分精力來時刻關注她的安危，就是她覺得對他來說的“正途”。

    她在學校裏都危機四伏到要在身上裝個GPS的程度了，要何菘藍來說就是轉個學的事，可一想她朋友男朋友都在那兒，給她換學校跟棒打鴛鴦似的，再說換個地方，也不能百分百保證沒有任何意外，想了想，最後也就是冒了個念頭想過就算了，沒開這個口，答應下來說：“行，你急不急著要？”

    “不急。”沈梔說，她下午跟陸璟之回江州，顧成沂再有本事也料不定她什麽時候去哪裏，就算他想方設法能把手伸出青城去，也不可能知道她去了江州立刻就在江州對她做什麽，她少說還能順順當當地過完這個十一，“十一之後給我就行。”

    吃過早飯，何菘藍送沈梔回市區，心心樂樂昨天拉著她玩了大半個晚上，小孩子正在興頭上，一左一右像對肥嘟嘟的腿部掛件一樣，邁著小短腿跟著她，奶聲奶氣地纏著她不讓走。

    “姐姐你要去哪呀，別走別走，我們今天看汪汪隊好不好呀？”

    “姐姐我想和你去爬山，我們去爬山，爬山爬山嘛！”

    “姐姐”

    “姐姐姐姐”

    沈梔從前隻有沈軒一個弟弟，剛生下來時孫楚防她跟防賊一樣，興許電視劇看多了，總覺得她會趁人不備對個剛出生的嬰兒做什麽，後來沈軒大點了，就開始展現出討人厭的特質，稍有不順心就大哭大叫，嚎起來聲音能刺破人耳膜，俗話說七八歲狗都嫌，他都不用到七八歲，渾身就沒一處討人喜歡的地方。

    所以沈梔原本並不喜歡弟弟這種生物，但遇上這兩個小朋友，才知道什麽叫可愛的煩惱，她被纏得挪不動腳，看一眼那兩對葡萄珠一樣又大又黑的澄亮眼睛，連不字都不忍心說出口，但她又不能不走

    她被纏得一個頭兩個大，家裏其他人就坐在客廳裏往玄關這頭看著，知道她這麽早著急走是為了下午跟陸璟之回江州玩，一個出聲幫忙的也沒有。

    她外公甚至還幫腔，“江州那地方烏煙瘴氣的到處是人，PM25嚴重超標，上那有什麽好玩的，不去了，給璟之那小子打電話，讓他過來，在山裏清淨幾天不比那強兒！”

    何戰朝說完，她兩個舅舅就瞅著她直樂，連她外婆都借著喝茶的動作掩了嘴角笑意，沈梔搖頭堅決不從，“不了不了，外公，那個，我過幾天就回來，很快的”

    真把陸璟之叫過來，他們倆這小假大概就光剩下養花釣魚打太極了！

    沈梔拒絕得了老爺子，小朋友卻狠不下心擺脫，一低頭就是四隻頂漂亮的黑葡萄眼，她隻能哭笑不得地搬救兵，何菘藍早出去開車了，在座剩下的沒一個“好”人，她在屋裏看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剛從樓上下來的嶽圓身上，她看著樓梯叫了聲，“大舅媽。”

    “噯！”嶽圓應聲朝下一看，就見倆崽子正纏著沈梔抱大腿，快步上前一手一個提溜開，爽利笑了，又甜又脆道：“別纏人啊你們倆，姐姐有正事要做，不許搗亂！”

    沈梔被這聲正事說得耳根一熱，正要厚著臉皮道聲謝趕快溜，心心又捏住她衣角仰著臉又問了句，“姐姐你有什麽正事呀？心心和你一起去好嗎？心心不會給你搗亂的！心心不說話，好嗎！”

    說著兩隻閃亮亮的大眼睛執著看她，小胖手舉起在嘴巴前很用力地交叉打了個肉肉的叉！

    沈梔簡直沒臉麵對小朋友純真的眼神，什麽正事更是難以啟齒，又不能編瞎話教壞祖國花朵，她磕磕巴巴地，“呃，姐姐、姐姐要——”

    要去找你姐夫啊可這話沒法說，她愁得眉毛都要耷拉成八字了，何澤漆終於看夠樂嗬從沙發上站起來，過來救場了，“行啦，快讓你姐姐走吧！”他一把抱起小兒子捏了捏鼻子，“你姐姐要去找一個小哥哥，找成了再過幾年家裏就能多個哥哥陪你玩了。”

    沈梔：“”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她這回徹底繃不住臉紅了，兩個小豆丁挨個摸下頭毛，就趕緊蹬上鞋揮揮手，“外公外婆大舅大舅媽小舅蘇姨婆再見”

    說完呲溜跑了。

    回到市區裏時間還早，路上不堵，何菘藍一路暢行把沈梔送回一中。

    天高雲淡，一中偌大的校園佇立在藍天白雲下，操場上難得人少，一眼看上去，整個學校就像是佇立在秋風裏的一副靜止畫卷。

    何菘藍靠邊熄火，把車停在路旁，就剛才定位器的問題又和沈梔確認了幾句，說：“行，那我這幾天盡快，你等我信兒，搞來了我給你發消息。”

    沈梔說好，跟她道了別剛要開門下車，何菘藍又喊住她，“等等。”

    “嗯？”

    “你櫃子掉蛇那事，用不用我去點點你們主任？”

    “暫時不用。”沈梔說，“等過完十一回來，看看情況再說。”說完挨過去摟著她使勁蹭了蹭，嘿嘿笑了，“謝謝小姨媽。”

    “行了你。”何菘藍讓她蹭得頸窩發癢，笑著推開她，“去吧，玩開心點，錢不夠說話，別老讓璟之花錢。”

    沈梔倏地想到陸璟之的近況，他人在C班，陸家指不定怎麽斷他“糧餉”，笑容微微淡了些，點頭應了聲好，推開車門下去了。

    回到宿舍裏，窗簾拉得伸手不見五指，許娓娓還在蒙頭大睡，沈梔一如往常撈了她一條大腿塞進被子，給陸璟之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回來了，擰開床頭小燈，拉開背包開始收拾東西。

    江州在青城以南，兩地相距七百多公裏，氣溫比青城稍暖一兩度，體感溫差不大，穿戴不用專門更替，她找了幾件日常衣物裝進包裏，洗漱包毛巾塞進去，再零散找了圈常用的耳機零錢包一類的小物件，雙肩背還空著小一半，沈梔沒什麽可往裏放的了。

    拉鏈一合包一擱，東西就算收拾好了，沈梔坐在床頭等陸璟之回複消息，等著等著，她腦子就開始不由自主地開始轉

    她為什麽會夢到陸璟之的上輩子呢？

    她確信那不是她認識的陸璟之，也確信夢裏那些高樓林立的地方她都從沒去過，那不是個靠憑空想象就能構建出來的世界，也不是曇花一現轉瞬即逝的普通夢境，她到現在還記得夢中他吞咽藥物時緊皺的眉頭跟蒼白的臉

    還有夢裏那座像鏡麵一樣的陸氏大樓。

    陸氏集團總部就是那個樣子的？沈梔拿過手機打開瀏覽器，輸入四個字進去，在搜索鍵上猶豫了會兒，還是沒有摁下去。

    不用搜，究竟是真是假，她這次可以到江州親眼去看一看。她自己本身就懷揣秘密，對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並不恐懼抵觸，她隻是覺得詫異，為什麽會夢到呢真是所謂的命裏注定？

    這種玄學一樣解釋不通的存在一時片刻想不清楚，她也不愣想，倘若真是注定會來的東西，一定不止這一次，她總會再繼續夢到其他的。

    沈梔暫時掐斷這個方向，轉而去考慮陸璟之這段時間是不是真像何商陸給她講的那個陸珝之一樣被家裏斷了生活費。仔細回想一下，她沒發現他有缺錢的跡象，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這一個月都在學校幾乎連周末也沒出去過，吃喝都在學校裏，按食堂那個良心到不行的菜價，想單從吃飯上看出他缺不缺錢來也難

    至於別的

    沈梔也再想不出什麽來。

    她到現在才發現，她能從陸璟之身上看出來的都是陸璟之想讓她看出來的，如果是他不想讓她知道的事，在她沒有任何另外缺口契機的情況下，她永遠都不可能知道。

    被蒙在鼓裏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可是這一次沈梔沒辦法生出氣來，她隻覺得心裏堵得慌，如果不是她處處需要他來遷就保護，如果她能和他旗鼓相當，他就不需要瞞著她，可現在他一邊為她做盡一切，一邊還要藏著自己的處境不讓她知道。

    她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再這麽下去縮在他身後她遲早會變成個廢物。

    這次回江州，她得找個機會和他說清楚。

    沈梔輕吐口氣，手心裏的電話震動起來，幾下之後又重歸平靜，陸璟之回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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