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開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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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看見他們兩個和和氣氣同桌相對的是簡彤。
她過了個痛快恣意沒人管的年,舒心模樣也帶上了臉兒,見到他們兩個,喜氣洋洋的小臉上圓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她是最清楚她哥對沈梔態度的人,沒有之一,邁進新一年,回學校第一眼就見他們倆冰釋前嫌友好相處,當然沒法不意外,左看看右看看確定自己近視沒漲度數,開口就哇了聲,連連感慨,“真是新年新氣象哦”
坐在桌上的兩個人聽了俱都是笑。
簡彤來了不久,剩下的幾人也個挨個的來了,過了一個春節,舊曆翻過去,大家或多或少地都變了點兒樣,季一抽條抽得最明顯,年前還皮猴一樣的人,二十來天不見,仿佛一夜間他就又張開了些,肩又寬了腿又長了,身材肉眼可見地愈加挺拔起來,從圖書館門口走進來,閉著嘴不說話時,也漸漸開始吸引大片少女明裏飛來的打量,暗裏送來的眼波。
但坐下凡一開口,大家就覺得這二十來天過得還是短,他依舊是那個宜喜宜嗔的大眼仔。幻滅到讓簡彤以書蓋臉,不忍直視,“季一你還是不要說話了嘛,好糟蹋你這張漂亮的小奶狗皮囊”
季一聽見狗字就跳,謝嘉言迎起直上,和他開始地老天荒不死不休的糾纏撕扯。
回來的人越來越多,長桌也越坐越滿,幾人閑著沒事看不進書,開始沒事找樂子,各自掏兜兒翻出一堆鋼鏰來,押注下一個閃亮登場的是誰。結果就出了個眾人意想不到的小意外,除了沒參與遊戲的寧洲,其餘人都把寶押在了薑畫身上,沒想到剛一買定離手,跟著進門晃花人眼的居然是許娓娓。
興許是上個學期入冬時的那一場驚心動魄讓她家裏終於意識到了危險無處不在,她這個寒假沒出遠門,人在家裏從早悶到晚,活動範圍隻限臨城。
臨城這地方自古以來就是人間天堂,水土比江州更養人,她窩在臨城一個假期,人白了兩個色號,越發顯得鼻梁高挺,眉眼深邃,蓄得中長的頭發隨意地平心定氣罩在圍巾裏,行走間大步流星,衣袂飄飄,再有身材加持,短短幾步路愣是走出了T台氣質,連從前隻能算是淩亂的造型,現在也要在尾綴上再加一個美了。
幾個人看得正入神,季大眼仔幽幽歎了口氣,“唉,要說咱洲兒這個眼光,也是真的賊”
自她之後不久,薑畫也姍姍來遲歸隊了。年前散得匆忙連頓飯也沒來得及吃就各回各家了,今天人齊時間夠,在圖書館坐了大半個下午之後,被誇得飄飄欲仙的許娓娓就吆喝著要找個地方搓一頓祈願大家新的一年友誼天長地久了。
今年假期比往年短了至少一個星期,都還沒歇夠就開了學,人回來了魂兒沒回,還浮著沒歸位踏不下那份兒學習的心思,這提議分分鍾滿票通過,薑畫張羅著定下地方,一票人轟轟烈烈地逃離圖書館,躥出去吃飯把年前的欠的那一頓找補回來。
陸璟之飛機晚點,趕不及再回學校和他們一起出發,直接約好餐廳見,他們剛到地方不久他也來了,依然是年年照舊的壓軸登場,但前有季一娓娓雙殺在前,他身上那點細微的小變化有些不夠看了,簡彤經此一役也成長不少,頭一回開學見麵沒對著他捧臉讚一聲“班長好帥”。
反倒是沈梔,看自己家男朋友怎麽看怎麽不夠,眼波脈脈地直接晃瞎了坐在她正對麵的薑畫。
氣得薑畫捂著波濤洶湧的心頭直嚷嚷,“誰還沒個男朋友了是怎麽的!等著啊你,等我們家清流回來,咱看誰秀誰”
一個年沒見麵,即將開始的新學期又是煉獄模式的開端,所有人話都挺多,一頓飯從六點吃到九點半,直到餐廳就快打樣,客客氣氣地請人結賬離店,一行人才依依不舍地散場回學校。
然而事實證明,爭分奪秒擠著時間也要出來聚一次果然是正確選項,聚餐過後的轉天,一分鍾要掰成兩半使得苦日子在人還沒做好準備之前,說來就來了——
領教材、查衛生、學期初測驗、分班、開班會一係列腳不沾地的忙碌之後,新學期終於在料峭的春寒裏,正式開始了。
高二下學期的第一個星期,學校不同往年,毫無征兆地就直接加了二晚,放課時間後調到了八點,所有的自習課都改成絕對強製性的教室自習,無論成績班級,統統一視同仁。對於遲到早退的態度,也從原先的睜隻眼閉隻眼猛地一下變成零容忍,但凡被發現逮住,立刻全年級廣播點名通報批評。
倘若第一記警鍾敲得還不夠響亮不能讓人端正警醒起來,緊跟著毫無緩衝的第二紀——一星期內無縫銜接接連兩次測驗考,倏然拔升的試卷難度跟觸目驚心的卷麵成績,總算把一群還留戀假期懶惰散漫的態度給狠糾了回來。
高二教學樓內的氣氛同已經逐漸回暖的天氣截然相反,明明前腳剛開了春兒,這邊樓裏卻眨眼四季,一周之內,又回凜冬。
初階煉獄模式打得人措手不及,也把一眾還活泛的花花心思徹底釘死在了堪稱恥辱的血紅分數上,整個年級從心浮氣躁到平心定氣,變化快得仿佛忽如一夜春風來,但風過之後,千樹萬樹蠢蠢欲動的梨花卻都被扼殺在了花骨朵的形態上,沒膽兒再開。
才第一個星期,整個高二區就怨聲載道民不樂生,過得讓人幾乎喘不上氣來,連A1、2的天選之子們都覺得以往眼睛一睜一閉就過去的一周忽然之間就被拖得分外漫長。在這種被壓迫的日子裏迎來的周末,就像是在周扒皮手下披星戴月地艱苦勞作後熬來了解放日,讓人感動涕流得連食堂套餐窗口日日複月月,月月複年年的四喜丸子都吃出了不一樣的特別味道。
周五中午,一撥人相約食堂,慶祝這個學期的二十周分之一即將順利渡過落下帷幕。
寫題寫得手累眼酸指節生繭,明明是難得放鬆的午飯時間,都吃得人精神懨懨精疲力竭。到了高二下,連食堂裏的氣氛都變得不一樣了,從前平常日子裏都熱鬧得有如喪屍出籠,眼下就算是周末,有心高興都高興得有氣無力,筷子一下下起得那叫個弱柳扶風,整層食堂一眼看去,到處都坐滿了林妹妹。
幾個人默不作聲埋頭吃飯補充體力,牆壁上的電視裏,正播報著近期的時政要聞,某個頻頻出現在新聞裏耳熟能詳的名字新年過後一夜之間淪為階下囚,違法違紀的罪狀列滿一屏還帶拐彎翻篇。
政治試卷不會考核的部分內容,四周無人關切,沈梔掀起眼皮向上看了看,目光落定不過幾秒,又輕飄飄地垂下來,繼續專注自己餐盤裏的青菜。
聚餐那晚還說著等這周末找個地方出去玩玩放鬆一下,這會兒看模樣,這個周末顯然都是要去會周公了,大家心照不宣,誰也沒再提起要出去的話題,各自夾著麵前的飯菜一口口的吃,心裏默默盤算著,想抓緊時間吃完回去趴一會兒補一覺。
季大眼仔沒參與這場沉默的慶祝,沈梔起先還以為他晚點來,眼下半數人都撂了筷子也不見他人影,她吹著湯,慢慢問了句,“季一人呢,怎麽沒來吃飯,咱們用不用給他捎份回去?”
“不用。”謝嘉言打了個哈欠,“那貨昨天晚上溜出去跟以前哥們兒吃散夥飯去了,喝到半夜翻牆回來還吐了半宿,這會兒人還迷瞪著了,回宿舍補覺去了,帶了他也未必吃的下,咱甭管他。”
沈梔點點頭沒再多問,許娓娓倒被這話勾起了好奇,“這當不當正不正的時候哪屆也沒到畢業時啊,散什麽夥?”她這幾天寫卷子寫得思維尤其發散,警惕非常,“季一別不是讓人拉出忽悠一頓給騙了吧?!他一看就好哄,過些日子再給弄進傳銷裏去”
謝嘉言嗐一聲,“那你想多了娓哥,就他那飯量,進了傳銷人都得給他送回來,腦沒洗成,糧食撘進去不少。”
幾個人聽了紛紛都笑,餐桌上的濃鬱倦意終於散開來些,寧洲加進話來,替謝嘉言回答她,“說是以前初中時的朋友,要出國了,一走說不好多少年,也興許留在外麵就不回來了。”
他這麽一說,許娓娓也想起來了,她現在人在C1,脫離一中一枝獨秀的奇葩班說起來也已經很久了,但雖然周圍都是正常人了,也不妨礙她跟從前F10的朋友有聯係,說到出國,F10的這些天也有好幾個給她發消息約飯說要走了的
她突然感慨,覺得日子過得也是快,當初一塊無法無天胡鬧的日子還在眼前,一轉眼,第一場分離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開始了,曾經在身邊鮮活著嬉笑怒罵的人,猝不及防地,說退場也要退場了。
她現在多少也是有點少女情懷的人,盡管算不上詩,但好歹也是愁緒,想想有點感慨,腮幫子一托,也不說話了。
桌上剛有點起色的氛圍又沉下去,安靜剛要著陸,簡彤一句話,又把這份安靜拋起打散,“對了——”
她看向餘湘,忽地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說到出國,我突然想起來哦,我和湘湘上午大課間去廁所時,聽見傅菁菁她們在說,顧成沂也出國了呢!”
“好像說是已經走了。”餘湘淡淡補充了句。
沈梔睫毛一顫,輕輕眨了下眼,陸璟之從桌對麵朝她看過來,眼神裏帶著讓人心神皆定力量,她為寒假在沈家露台那一麵忽而躁動起來的心,在他這一眼裏,又徐徐沉穩了下去。
當時顧成沂顛三倒四的一通自白,讓她全副武裝豎起戒備,連計劃好的報複也因此無限期錯後,生怕她以牙還牙的舉動誤打誤撞地變成一個契機,一個讓他的夢境有所延續更加清晰的契機,以暴露出自己身上絕對的秘密為代價來要他還一條腿,這買賣得不償失,完全找不出半點兒劃算的地方,反而可能將她置於萬劫不複的境地裏。
考慮再三,她和陸璟之都決定將這個打算暫且擱置,往後如何,再且走且看
然而還沒等他們看出個所以然來,他竟然就已經出國了,這消息對她來說,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飯後,其他幾人都回了教室,陸璟之陪著沈梔去超市買東西,兩人沿著校園裏的一棵棵耐冬向前走,乍暖還寒的時候,陽光不烈,透過即將煥發生機的枝葉細碎地淌下來,落在身上,帶著勃發的、細微的暖意,就好像湊在她耳邊,小小聲的告訴她——
別擔心,冬天真的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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