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閨秀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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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萱剛一站起身,便瞧見安奕馨領了丫鬟從門外走了進來。
荀萱麵上雖笑,可眼角的譏諷卻沒有絲毫掩飾:“三表姐最近跑我的院子很是勤快,有事嗎?”
安奕馨亦是滿臉嗤意,轉眼示意身後的丫鬟,丫鬟便將手中的東西端到了荀萱的桌案上。
這是一本佛經和一撮繡線。
荀萱瞄了一眼,明知故問道:“三表姐這是何意?”
安奕馨看向荀萱,麵上依稀是溫和的笑,眼神卻是掩飾不住的憤怒,梁姨娘正是因為荀萱才會被父親罰跪祠堂三天三夜,這口氣教她怎麽忍得下?
“這眼看老夫人的壽辰就快到了,我本想替老夫人繡一幅佛經作為賀禮,隻可惜手指破了,怕是繡不成了,能否請荀表妹幫幫忙?替表姐繡完?”
荀萱垂了垂眸子,她和安奕馨是什麽交情?無緣無故為何要幫她?
“三表姐實在是太抬舉我了,阿芷的繡活著實比不上三表姐精細,若是繡不好屆時連累三表姐出醜,那阿芷豈不是罪過了?”荀萱毫不客氣地推辭。
安奕馨冷哼了一聲,麵上虛偽的笑逐漸消失,抬步走近荀萱,冷聲說道:“表妹若實在不答應,那表姐就隻能那晚刺客進到寒雲居與你私會的事情傳揚出去了。”
荀萱笑容驟冷,也無意與她裝模作樣下去:“沒有證據的事兒,表姐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安奕馨微微頷首:“不錯,我確實沒有證據,可我手上卻還握有那人不慎掉落你院中的令牌,你說我若將此事告知柳夫人,她會如何對付你呢?”
荀萱輕笑了一聲:“我不知道表姐口中所說什麽令牌。”
考慮到安奕馨有可能以令牌作幌子要挾於她,荀萱不打算承認什麽,但也不排除安奕馨當真握有那塊令牌,畢竟那晚誰也不知安奕馨在院子裏究竟發現了什麽。
若當真有這塊令牌的存在,荀萱也就不得不另作打算了,這塊令牌究竟意味著什麽,現在誰也不清楚,萬一落入有心人的手裏,找出了那令牌背後之人,難免不會牽扯荀萱。
所以,在不知道這塊令牌究竟真假的情況下,荀萱打算謹慎處理。
荀萱唇角勾起一道弧度,淡淡道:“既然表姐這樣信任我,那這幅佛經我自然是要繡的,煩請表姐放心好了。”
安奕馨笑的傲慢,目光瞥了瞥桌案上的物件,道:“這是般若波羅密多心經,旁邊是金銀線,這線金貴的很,你可別給我浪費了。”
荀萱麵露譏誚:“三表姐若是不放心我,又何必非要我幫忙呢?”
安奕馨冷笑了一聲:“那就有勞表妹了。”
安奕馨在寒雲居沒有多呆,曲幽將人送出院子,回到書房,便有些氣不過地嘮叨:“真是看不出來,三小姐平時看上去嬌弱的很,沒成想是個這樣仗勢欺人的!”
磬音看向荀萱:“三小姐此舉心懷叵測,小姐為何要答應她的請求?”
曲幽:“就是!小姐怎可任她欺負?她想送老夫人賀禮,憑什麽讓你幫她繡?”
“慌什麽?距離老夫人的壽辰尚有些時日,咱們有的是時間部署,”荀萱執筆繼續氣定神閑地寫著字,語氣淡淡,“你倆先出去吧,容我想想。”
曲幽本想留下照顧荀萱,卻被磬音阻止了。
“走吧,別打攪小姐想事情了。”磬音說罷,便拖著曲幽離了屋子。
……
過了兩日,已經是快到晌午了。
荀萱上完早課,和曲幽、磬音兩個丫鬟正在寒雲居趕著繡品,般若波羅密多心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想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繡出來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曲幽的繡活算是幾個丫鬟裏比較出挑的,此刻坐在屋子裏一邊穿針引線一邊嘟囔道:“小姐啊小姐,您說您好端端地為何要答應三小姐的要求?這下好了,您隻管忙著趕您自己的賀禮,倒是將這一堆爛攤子丟給了我,您說我容易麽我?”
磬音坐在一旁負責給荀萱磨墨,見曲幽像個小和尚似的嘮叨個沒完,不由半開玩笑道:“行了你就別抱怨了,小姐不也是一心為了老夫人麽?總不能壽辰那日,別人都送上賀禮,咱們小姐兩手空空吧?那不是更要被其他幾個小姐們比下去了?”
荀萱在忙著繪製菩薩像,方便之後刺繡的時候對照著畫像,不至於有所偏差。
“不過話又說回來,柳夫人身邊的管事藍姑最近一直在偷偷監視著咱們院子,也不知道又在私底下搞什麽鬼名堂。總覺得咱們寒雲居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曲幽歎了口氣,有些擔憂道。
荀萱一直低頭專心致誌地畫菩薩像,聽了曲幽這話,竟是出其不意地出聲打趣道:“你一個小丫鬟一天到晚哪兒那麽多煩心事?就算天塌下來,還有我這個主子在,你怕什麽?”
三人在屋裏一坐便是一個下午,直到傍晚的時候,院子裏方才來了個傳話的下人。
“荀小姐,侯府的傅大小姐約您明日去侯府一敘。”
“知道了,下去吧。”荀萱道了一句。
待到那下人離去之後,曲幽這才出聲對荀萱提醒道:“小姐,最近京師關於咱們安府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柳夫人給各個院子都傳了話,不允許安府小姐隨意出門,傅小姐在這個時候約您見麵,柳夫人那邊怕是不好交代吧?”
荀萱漫不經心地繼續勾勒著手中的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傅表姐可不是善茬,柳夫人能攔下我,又豈能攔下侯府的傅表姐?”
……
次日,已經過了未時,荀萱按照約定準備出府,果然不出所料被一個婦人攔了下來。
這婦人雖穿著仆人的衣裳,卻有著主子的架子,一臉橫氣地擋在荀萱的前麵,仿佛荀萱再朝前走一步,對方便會將手中的那柄木製扇子砸到她頭上。
這婦人是柳氏身邊的管事婆子藍姑,整個安府內宅的需用調度皆經過此人之手。
巧的是,之前被趕出府的香蘆就是這藍姑的外甥女,這藍姑之所以這般針對荀萱,有很大部分原因便是香蘆。
“藍姑,傅表姐還在等著我,還請通融。”荀萱淡淡道。
“沒有柳夫人的同意,誰也不能隨意進出安府,咱們安府的姑娘們從來都是規規矩矩,荀小姐自己不顧及名節,安府其餘小姐還是顧及的。”藍姑言辭刻薄,絲毫不給荀萱這個主子麵子。
“你……你怎麽可以這樣說小姐!”曲幽想要上前爭論,卻被荀萱攔了下來。
“算了,既然藍姑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咱們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荀萱在廊下的坐凳上坐了下來,看上去很有風度。
荀萱坐了多久,藍姑便在一旁站了多久,這架勢是鐵了心不準荀萱出門了。
“牢中犯人也沒有你這樣看的!”曲幽實在看不下去了,對那藍姑沒好氣地譏諷了一句。
“曲幽!稍安勿躁!”荀萱緩聲道。
藍姑冷嗤了一聲,並沒有將荀萱的寬容當成福氣,冷嘲熱諷道:“名門閨秀,若是守不住作為女人的本分,那與牢中犯人何異?”
“這說的是誰?誰守不住本分?誰又是牢中犯人?”正在這時,長廊外的月亮門中忽然走進來一個蓮青色宮緞素雪絹裙的富貴少女。
隻見她眉眼微微上挑,看向藍姑的眼神極度不屑,權貴之女的高傲之氣將那藍姑壓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來的人是傅苧蓉。
荀萱柔和的笑容之中閃過一瞬間的譏誚,她急忙起身越過藍姑,朝著傅苧蓉的方向迎了過去。
“藍姑受柳夫人之命阻攔我出府,阿芷這才遲遲未去,表姐不會怪我吧?”
傅苧蓉笑著挽住荀萱的手臂,和善道:“怪你作甚?要怪也是怪那阻攔你前來見我之人,害得本小姐好等。”
藍姑一見到傅苧蓉,原本強硬的做派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口中應付著:“老奴實在不知表小姐這是要去見傅小姐,早知如此,老奴便準備轎子將表小姐親自送去侯府了,實在不好意思,還勞煩傅小姐跑這一趟!”
“藍姑怎會不知我要去見傅表姐?方才我可是跟你解釋了不止一遍啊,不過是藍姑你不信我罷了。”荀萱的臉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與方才絲毫無差。
隻是此刻看在藍姑的眼中,再也不會覺得那麽好欺負了,這荀小姐迷惑人的功夫實在太可怕了,方才之所以對她那般忍讓,不過是在等待傅苧蓉的出現,借傅苧蓉的手來教訓她。
傅苧蓉拉著荀萱兩人在廊下的坐凳坐了下來,從身後丫鬟的手中抱過來一隻全身黃色的大狗,然後對著一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兩個丫鬟們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押住藍姑的手臂,將其推到了傅苧蓉的跟前。
傅苧蓉漫不經心地撫摸著狗毛,淡淡道:“老太婆,你看看我臉上的汗,我為了來見我的荀表妹,坐了半天的轎子,還走了這麽久的路,流了這麽多汗,你說……你這個該死的奴才打算如何彌補我?”
藍姑嚇得手指直抖,連忙打開手中的木製扇子,給傅苧蓉扇風:“傅小姐,還請息怒,老奴這就給您將汗擦幹淨了。”說著,她便從兜裏取出帕子,正打算給傅苧蓉擦拭。
傅苧蓉卻是眸子一冷,一抬手便將藍姑揮到了地上:“什麽下賤東西,也敢用你那髒帕子擦我的臉?”
“老奴錯了,傅小姐千萬息怒!”藍姑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與方才對付荀萱的強硬樣兒簡直判若兩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