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太後冥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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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萱目光死死盯著那道明黃色身影,似有些魔怔了一般,雙手緊攥,極力掩飾著內心快要溢出的仇恨。
“荀表妹!”一旁的安心月瞧出了荀萱的不對勁,在旁喚了她半天。
荀萱回過神來,眸中的殺意還未曾消退,一轉頭便被安心月看進了眼底。
安心月心中猛地一抖,荀萱方才那一瞬的神情,實在太可怕了,究竟是她眼花看錯了,還是對方與她心中所想天差地別?
荀萱知道安心月瞧出了異樣,連忙將臉上的殺意收斂,即便心頭再恨,哪怕恨得滴血,她現在也隻能忍。
景熠……終於要見麵了!
“大表姐?怎麽了?”荀萱一轉眼便換了一張麵孔。
變臉真快,快到安心月都差點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但一想到武國公滿門都是被皇上抄了的,安心月對荀萱這樣的行為似乎又能理解了。
或許……他們所有人都從未看懂過這位荀表妹吧。
“荀表妹方才話說到一半,怎麽就忽然不說了?”安心月將方才的一切看在眼中,卻也不戳穿,繼續裝聾作啞地扯了些別的。
荀萱被一句話拉回了思緒,微微思忖一下,便又開口道:“這身紅色白禦寞炎裙是誰給你的?”
安心月:“是柳夫人,三天前她命下人來送了件衣裳,說是過幾日出門祈福。”
荀萱抬著眸子,定定注視著安心月:“柳夫人給各個院兒裏都送了衣裳,但都是偏素雅的衣裳,為何獨獨給表姐你送一件紅色衣裳?”
安心月被荀萱這一提醒,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口氣,雖然荀萱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但安心月心中卻不是很願意相信。
柳氏故意針對她嗎?這怎麽可能?她在安府這麽多年了,柳氏若要對付她早就對付了,為何要等到現在?
安心月心中越發不安起來:“嬸嬸她……她不會這麽做的,定是她太過繁忙,教人送錯了衣裳。”
荀萱眯了眯眼:“府上那麽多下人,這衣裳經了多少人的手才送到了你院兒裏,難道這些人都不曾發現嗎?”
荀萱輕輕吐了口氣,繼續道:“就算她們都粗心忽視了這一點,為何傳話的下人連先太後冥壽這樣重要的消息也能遺漏?”
安心月越想心越慌:“這太可怕了……”
荀萱知道安心月暫時無法接受現實,便也不多說什麽,安心月並不蠢笨,很多事情隻要稍稍提點她便能明白,隻是太過心善,不願用惡意忖度他人。
安府內宅的這些個醃臢事兒,荀萱不打算一一向她說明,還是要安心月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一路上再也沒什麽話,到了雲歸寺,已經是快到晌午了。
寺廟裏早早備好了午膳,眾人各自回到屋裏,隨意用了些齋飯。
荀萱下馬車比較遲,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後,她才悄悄鑽進了寺廟裏麵。
這一身大紅衣裳實在太顯眼了。
荀萱趕到的時候,安府的女眷已經落坐準備開飯了。
柳氏抬頭一看那件紅色白禦寞炎裙竟是穿在荀萱的身上,頓時心裏抖了一下,總覺得荀芷這個死丫頭又要來壞她的好事。
安雪菡見荀萱穿成這樣進門,不得不承認這樣看對方美貌不輸自己,安雪菡滿心妒火,看向安心月的眼神也變得惡毒起來。
安心月竟然真的和荀芷那個死女人沆瀣一氣,真是可惡!
安靈清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安奕馨,小聲道:“她這是哪根筋搭錯了?”
安奕馨垂著眸子,假裝什麽都沒看見,也不曾搭理安靈清。
安靈清從安奕馨那兒討了個沒趣兒,頗有些不快,自從三姐和祝子璿出了那種醜事之後,整個人更加陰沉了。
柳氏冷哼了一聲,冷嘲熱諷道:“阿芷該不是想在你姐姐的冥壽祭祀禮上勾引皇上吧?這可使不得!”
反正這兒在座的都是安府的女眷,安盛和安家兩個公子去了別的屋和朝臣們一同用膳,邢老夫人也不在,光有個不頂用的秦氏在,柳氏自然不會顧及什麽。
柳氏說著像是一句玩笑話,但眾人都知道這一句玩笑當中帶了多少羞辱的成分,不僅是在羞辱荀芷,更是連荀芷背後的先太後也一並羞辱了。
荀萱垂了垂眼簾,絲毫沒有因為柳氏的羞辱而抬不起頭來,一如既往的從容:“舅母這話說的,就算要勾引也該是二表姐,哪裏能輪得到我?”
安雪菡莫名其妙被按了個“勾引人”的名頭,哪裏能高興,她隨即將手中筷子拍在了桌麵上:“你……你不要太過分!”
柳氏眯了眯眼,也沒好氣道:“阿芷,你嫉妒你二表姐年輕貌美,舅母可以理解,但說話也要講分寸,可不能信口雌黃!”
荀萱冷笑了一聲:“哦?是嗎?分寸這兩個字從舅母您的口中說出來,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
“你!”柳氏一摔筷子,氣的整個人從凳子跳了起來。
再這麽吵下去,大家通通不要吃了,眼看局麵越發僵持,秦氏也隻能硬著頭皮出來做了個和事老。
“柳夫人,阿芷還是個孩子,可不要跟一個孩子置氣了。”
奈何柳氏壓根不買秦氏的賬,氣急敗壞地拿秦氏撒氣:“秦夫人,莫要以為老夫人給你放了權,你就可以管到我的頭上來。”
秦氏好心當成驢肝肺,心裏很不是滋味,但也不好說什麽,畢竟今兒人都在外麵,鬧僵了誰也不好看,想想隻能忍。
荀萱見秦氏這樣忍氣吞聲,不由得說道:“大舅母,莫怪阿芷多嘴,如今你與二舅母共同協管內宅,您也算是半個主母,這安府上下按理說沒人能給您氣受的。”
“半個主母?”柳氏要被荀萱氣死了,什麽叫半個主母?她苦苦經營這麽多年,方才得了如今的地位,秦氏奪了她的權也就罷了,居然還想奪走她主母的位置。
休想!
秦氏知道荀萱是在幫她說話,暗自朝著荀萱遞了個眼神聊表謝意,口中卻道:“阿芷你也少說兩句吧,趕緊用膳,一會兒你得守在靈位前,可有你累的了。”
一頓飯吃的眾人消化不良,安心月此番有些能理解邢老夫人不願前來的心思了,這安府內宅矛盾這般深,幾個女人一道同行,不鬧出些事兒都不能安生。
……
未時三刻,靈堂前僧人們的誦經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眾人一一上前叩首祭拜。
荀芷作為先太後最親近之人,理當跪在偏上首,位置僅次於各個皇室成員,隻是荀萱的前排卻跪著安雪菡和柳氏,將她整個擠到了角落裏。
這是柳氏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讓安雪菡站在最顯眼的角落,讓皇上能看見她。
而原本荀萱的位置卻也被這娘倆給占了去。
小皇帝景熠雖然隻有十六歲,但氣勢卻很能震懾住人,一張俊逸白皙的麵龐退去了當年初見荀萱時的天真,眉眼之間滿是冷漠與殺氣。
荀萱閉著眼睛,聽著先太後靈位前的景熠做著一係列的儀式。
這一切都讓她覺得虛偽。
十六歲的景熠卻已經學會了虛情假意,學會了使用他那張看似幹淨稚嫩的麵孔誘惑旁人,究竟是她教的太好,還是他天生遺傳了先帝留在他骨血裏的隱忍與冷血。
一曲經文誦完,僧人們稍作休息,荀萱亦打算起身離去,一睜眼便見一道明黃色的華麗衣角靜靜垂在她的眼前。
那一刻,荀萱忽然覺得暈眩,被那道絢麗奪目的龍袍閃的頭暈眼花。
“抬起頭來!”那聲音清朗若明月,悅耳的帶著一點年少的跳脫。
荀萱調節好情緒,將眸中的心思盡數收斂,徒留一雙看似單純無害的眸子,靜靜地望著俯視而下的那張麵孔。
“皇上有何吩咐?”荀萱用少女般俏生生的嗓音,問道。
荀萱靜靜觀察著少年的表情,那一刻她隱約從少年的臉上看到一絲掩飾不住的驚慌與錯愕,以及還有一絲絲意料之外的竊喜。
然而這些情緒稍縱即逝,快的就像一陣風。
“你是……誰?”他精神的眉毛微微下斜,看上去似乎又有些失落。
“民女荀芷。”荀萱低頭,答道。
“荀芷?”少年的聲音微微上揚,似乎又有些好奇,隨即轉頭朗聲對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景瑢道,“皇叔,這就是你不惜使用一道免死金牌,也要向朕保下的女孩?”
趙王景瑢,是當今皇上在京師唯一所剩的且還活著的皇叔,在場眾人包括皇上麵見先太後靈位皆跪,唯有趙王是坐著的。
按理說先太後過冥壽,趙王若不願來完全可以不來,可他還是來了,來了卻又不願跪。
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意思。
坐在椅子上的景瑢俊容露出些微戲謔,目光瞥了眼荀萱,示意道:“皇上不覺得此女與先太後長得很像?”
像啊,當然像,否則景熠也不會在看見荀萱的那一刻失了片刻的心神。
景熠未答,隻是盯著景瑢瞧了半晌,俊逸白淨的臉上忽然浮起一抹笑來:“皇叔這般為朕費心,朕自然不能辜負了。”
“祝貴妃!”景熠單手一揮,轉頭看向身後的瑰麗女子。
“臣妾在!”祝思儂一襲品竹色的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看上去高雅貴氣、溫柔嫵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