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你到底是誰?
字數:7320 加入書籤
第一次看到唐梨哭……
陳嵐羽靠在樹幹上,抬頭看著唐梨所在的房間,不禁回憶起四年前的事。
當初唐梨和肖辰一踏入七峰山的防禁他就覺察到了,一位是化形的靈獸,一位是傳承者。
還沒入門唐梨就遇到了不少事,被那些外門弟子為難,被沒認出她的肖辰威脅,卻是一點也沒有懼怕之色。
甚至在曆練期間,因為他的失誤,高估了他們的實力,放出了過多的二階猛獸,害得肖辰受了重傷,唐梨也十分冷靜地幫忙處理傷口,仿佛從來不會慌亂。
而如今,她卻哭得那麽無措。
是因為覺察到了什麽嗎?
陳嵐羽轉頭看向坐在旁邊的穀之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穀之筠原本在閉目養神,聞言便睜開了眼:“不知道。”
“你能用靈術推算嗎?”
“……”穀之筠無語道,“我不想因為這種蠢事浪費靈力,不如等她出來,你自己問她。”
陳嵐羽顯得有幾分為難:“我擔心她會再哭,若是她又哭了,要如何是好?”
“……”穀之筠沉默了片刻,“你問我這個,我哪知道。”
他七歲就被師父帶到深山之中修煉靈術,除了偶爾下山買些東西碰到的人,以及隔段時間就來探望他們的師伯之外,就沒怎麽見過其他人,可以說相處的女人幾乎就隻有她一個,那個大大咧咧的人,從來連傷感的時間都很少,更別說哭了。
正說著,他們看見肖辰走了出來。
他的心情顯然不算好,所以另外一頭的鄭遠和明樂雪都知趣地沒敢開口詢問唐梨的情況。
隻見肖辰將視線落在了穀之筠身上:“穀之筠,唐梨有事想問你。”
穀之筠有些意外:“我?”
感覺到陳嵐羽看向了自己,雖然覺得有些麻煩,穀之筠還是起身說道:“好吧。”那就去聽聽看,她到底想問什麽。
肖辰留在了門外,穀之筠進屋後,便看見剛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丫頭,這會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坐在椅子上,手裏把玩著一隻黃燦燦的梨。
“你想問什麽?”
唐梨回道:“我想見你師父一麵,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帶路。”
自從上次談過後,她就沒辦法再和莘映取得聯係,可是她還有很多想要問的事,還是當麵聊一聊比較好。
本以為唐梨要問陳嵐羽的事,聽到她這麽說,穀之筠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為何突然要見我師父。”
不過話一問出口,他便感覺到左眼一陣刺痛,其中映出的東西,讓他足足僵了好一會。
原來是你啊……
隻聽唐梨回道:“就是想跟她談一談。”
“很抱歉,我辦不到。”說話的同時,穀之筠指尖靈力湧動,一道防禁瞬間籠罩在他們二人之中。
“我師父因為窺視天機散了大半魂元,本是不會再醒來,僥幸醒了十年,前不久又恢複到了先前的狀態,在我離開前,被師伯帶了回去,就算你見到了她,她也無法和你交談。”
聽到這裏,唐梨也就沒心思糾結他又布下防禁的事:“……她又睡著了?”
原本就不是屬於莘映的執念,隨著時間一點點減弱,將消息帶給她,將穀之筠指引到她身邊後,執念消散,再次恢複到了原先的狀態。
還想當麵感謝一下她,卻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是她寫的設定,所以她很清楚,莘映這種情況,不管莘杉花上多少年,想多少辦法,都無法再將自己的妹妹喚醒。
“你想問什麽,問我也可以。”
先前穀之筠還一副完全不肯合作的模樣,聽到他這麽說,唐梨不免有些驚訝:“我問什麽,你都會說嗎?”該不會是故意逗她。
穀之筠回道:“隻要是我知道的。”
如此配合的模樣更是讓唐梨詫異:“之前你還不是還說什麽天機不可泄露。”
穀之筠輕笑一聲:“你是蠢的嗎?既然不可泄露,我自然也不會告訴陳嵐羽,我如今還窺視不到天機,那種東西哪有容易窺視,一不小心便會落得和我師父一樣的下場。”
唐梨扯扯嘴角,這人說話還真是欠扁:“……你說話能不能客氣點,這樣很容易得罪人的,小金。”
“不要叫我小金。”
“好吧,我就是想問,為什麽你突然轉變了態度。”
穀之筠回道:“我知道執念的事。”
——小金,你知道我為什麽能醒過來嗎?
——有人用執念補全了我缺少的魂元,不過那到底不是自己的東西,早晚還是會丟的。
他一直看不透師父的命數,像是分成了兩半,原本一直不清楚,直到師父告訴了他,他才恍然大悟。
之所以這麽奇奇怪怪,正是被對方的執念所打亂,在師父重新睡著之後,執念已經如數消散,她的命數便再次恢複,歸於死寂。
而剛剛,眼前這個女孩的命數有少數竟是和先前師父身上顯露出來的重合了,那是那些執念原本所攜帶的命數——補全了師父魂元的那些執念,顯然就是眼前這個女孩的。
難怪從一開始就有種不想和她扯上關係的感覺,跟那個臭師父一樣難對付,甚至連一些小習慣也如此相似。
他還是把所謂的“執念”想得太簡單了,當初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根本就沒怎麽重視,本來覺得那執念隻是讓師父稍稍知曉了他人的事,卻沒想到她會被影響至此。
能讓命數產生這麽大的變化,可想而知,對方的執念有多強大,那被這執念所影響的人,可以說根本就不是本人了吧……更何況師父她的魂元本久已經不全。
當初她甚至記錯了自己魂元的屬性,明明同為金係,卻老是覺得自己是木係。
忽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小金,你說我到底是誰?
是啊,是誰?
那個十年前強行擄走他,教會他靈術,將這個重擔丟給他的,到底是誰?
師父所說的重要的人真的是她自己所在乎的人嗎?還是說根本就是眼前這個女孩的?
那他如此努力的破局,真的是在完成師父的心願嗎?
聽到這裏,唐梨不免一頓:“……你知道啊。”
心中冒出種種疑問,穀之筠神色卻幾乎沒變,輕描淡寫地說道:“我還知道,那所謂‘執念’本是你的。”
看著他的眼睛,唐梨沒來由有些心虛,莘映和穀之筠一共相處了十年,其中前五年相處的記憶,因為莘映接觸了靈穆獸的緣故,她也得到了一些。
隻有很少的記憶,但也知道了穀之筠是怎麽成為莘映的徒弟的,就是強行收的徒,會做出這種舉動來,根本就是她的風格。
雖然穀之筠也是局中人,但這種方法對於當初隻有七歲的孩子來說,還是太粗暴了一些。
當初她還在吐槽到底是誰把原本的謙謙君子養歪成了這樣,沒想到真相如此殘酷,這事她好像脫不了幹係。
她將手裏的梨放回到桌上,往他那邊推了推:“吃梨嗎?”
“不吃,謝謝。”
“……”總覺得他雖然願意告訴她一些事,但態度似乎比先前還要差了。
唐梨默默拿起另一隻梨,啃了一口,決定問另外的事:“你為什麽提議讓嵐羽回七峰派,是不是得到了什麽提示?”
這和他們之後的行動有關,必須得問清楚。
“沒有為什麽。”
他這幹脆利落的回答,頓時讓唐梨有些無奈,怎麽覺得穀之筠莫名對她多了很多敵意?
“……穀之筠,這樣我們沒法談,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要不你先說。”
穀之筠冷淡地說道:“你這是打算討好我?哄我更賣力為你辦事麽?免了,不必這麽做也可以,畢竟這十年來,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破解這盤死局。”
唐梨納悶了:“等等,你說清楚,什麽叫為我辦事?”
“難道不是?當初師父讓我破局,說是為了在乎的人,那些所謂的‘在乎的人’,其實是你所在乎的,對吧?”穀之筠說完,又冷冷地補充了一句,“當然,除我之外。”
那時候師父說了“包括你,小金”,或許隻是順口加上的,他根本就不認識眼前的女孩,何來“在乎”之說。
聽到這裏,唐梨忽然明白了穀之筠的怒點,也知道了他的態度為何會有這麽大的轉變。
朝夕相處了十年的人,原以為夠熟悉,卻發現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那樣,像是從來都沒真正認識過一般。
唐梨謔地起身:“好吧,我承認,這的確有點像是盜號行為,但你剛剛有一句話說錯了,那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了你,你不是局外人,這是我們大家的事,我們需要互幫互助才行,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她說了一大堆,穀之筠卻隻抓住了其中一個詞:“盜號?”
唐梨應了一聲:“是啊,雖然我不知道我的執念是怎麽選中了莘映,但的確像是盜——或者說借吧,還是用借好——總之,借了她的號做了一些事情,雖然我隻有少部分記憶,但大多都是我的辦事風格,這些我是推脫不了的。”
她繼續說道,“我很感激莘映,若是沒有她,執念找不到歸宿就會直接消散,這次也會像一周目一樣,又是死亡結局,可惜沒有這機會了。”
唐梨說完,偷偷看了穀之筠一眼,發現他並沒有什麽反應,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隻好繼續啃著手裏的梨。
“你是靈獸嗎?”
“額?”突然聽到他出聲發問,唐梨愣了下,然後點點頭,“嗯,我是靈穆獸一族的。”
“那我知道了。”原來從一開始就錯了……
“?”唐梨不解地看向他,“知道什麽?”
“師父也很感激你。”穀之筠依舊用那種冷淡的語氣說道,“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渾渾噩噩,處於被你盜號的狀態下,但至少好好跟師伯告了別。”
唐梨看著他,這算是安慰她嗎?不過不愧是和莘映相處了十年的人,這適應能力真強大,這麽快就把盜號學會用上了。
她笑了笑:“那就好。”
穀之筠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接回了先前唐梨問的事:“剛你問我,為什麽要讓陳嵐羽回七峰派,我說不出理由,隻能說是直覺。”
唐梨蹙眉:“不是你用靈術算出來的?”
穀之筠一言難盡地看著她:“你們到底是怎麽理解我的靈術的?推算重要的線索需要一定的代價,不重要的事算了也是浪費靈力,我是有傳承靈術,不過得在條件達成時,才會自動呈現一些提示,所以我一般不算。”
唐梨若有所思:“那現在有什麽提示?”
穀之筠很幹脆地回道:“沒有。”
“……”唐梨想了想,“那要不,我和肖辰也跟你們回七峰派一趟,等到約定的時間,再到禦澤來。”
穀之筠問道:“那你準備怎麽跟他們說,執念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們不知道敵人到底是誰,更不清楚消息會如何泄露。”
“我知道。”唐梨點點頭,“我想如實告訴肖辰。”
穀之筠沒打算阻止她:“隨你,但如此荒謬的事,我覺得他不一定會相信。”
“他會相信的。”唐梨看向穀之筠,“其實,先前肖辰已經接觸過了執念,執念不隻有我有,他們的甚至保留的更好,就如同重活了一世。”
這個消息穀之筠顯然不知道:“誰?”
唐梨回道:“藍笙煙他們。”
“包括外頭那個梁燁?”
“對。”
穀之筠頓時了然:“原來如此。”
商量好後,唐梨便讓穀之筠撤除了防禁,然後跑到門口,打開門,立刻看見了倚在牆上的肖辰。
見開門的是她,他便問道:“談好了?”
“嗯。”唐梨點點頭,“肖辰,你進來,現在我把事情都告訴你。”
穀之筠暫時先走了出來,唐梨說了她自己解釋就好,那他也就不湊這個熱鬧了,反正他也不是很想和肖辰相處。
等到肖辰進來後,唐梨便把門重新關上,認真地說道:“肖辰,我曾死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