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氣氛正好，唐梨忍不住把苦惱了一晚上的問題問了出來：“肖辰，你是不是想吸收了那個執念。”
    隨著這句話，肖辰突然俯下身和她拉近了距離，嘴角微微勾起：“笨笨，有時候你的直覺還是挺準的。”
    看著他那雙毫無笑意的雙眸，唐梨的心頓時一緊：“難道，昨晚？！”一時間，她變得語無倫次，“是我大意了，早知道我就該去夜襲，失算了……”
    ……夜襲？
    聽到她這句話，肖辰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捏了捏她的臉：“笨笨，你腦子裏到底都裝著些什麽。”
    “別亂捏。”唐梨一把拍開他的手，不過他這舉動讓她同時稍稍鬆了口氣，“你剛剛是在騙我？”
    肖辰回道：“我沒有騙你，不過不是昨晚，在路上我就已經把執念都消化了。”
    “？！”唐梨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執念都消化了？路上她天天纏著他一起睡，沒想到她那厲害的睡相都沒能阻止得了他！
    那他都想起來了？可是她並沒有感覺出他有哪裏變化。
    說不定肖辰還在騙她。
    看出了她的想法，肖辰問了一句：“不信？”
    隨後，他伸手按住她的後腦勺輕輕靠了過來，在他的額頭碰到她的一瞬間，一些陌生的信息瞬間充斥在了唐梨腦中。
    ……這是和執念有關法術的信息？！
    顧不得多想，唐梨立刻沉下心快速消化著這些信息，與此同時，肖辰鬆開了她。
    等她理得差不多了，唐梨既詫異又不安地問道：“肖辰，你也知道執念抽出的方法？”
    肖辰點頭：“知道，這法術當初是先得到的，隻是沒想到阿煙真會這麽做。”
    敏銳地覺察到肖辰對藍笙煙的稱呼有了變化，唐梨心底不免湧出了一種不知名的情緒，但此時此刻，她還有更重要的問題：“我這裏隻有一部分信息，後半部分呢？抽出之後要怎麽做？怎麽才能像藍笙煙一樣把執念帶回來？”
    肖辰看向她：“這個我不會告訴你。”
    “為什麽？我要是學會了，那就算這次失敗了，我們還有三周目的可能——”
    肖辰打斷了她：“笨笨，你知道代價是什麽嗎？”
    唐梨一愣：“需要代價？”
    “雖說這是魔族那邊的東西，但也屬於禁術的一種，怎麽可能不需要代價。”說到這裏，肖辰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阿煙她已經沒有未來，她永遠被困在這段時間裏。”
    唐梨蹙眉：“……什麽意思？”
    “十三年後，鍾雲錫他們會追入魔域找到我們……等到阿煙抽出我和赤樺他們的執念後，便用了這禁術，她的時間也跟著停止。”
    “就算這一次我和其他人不會死，但等到十三年後的那天，她的時間還是會再次停止，進入下一次輪回。”
    “她再也走不出這個時間，這就是這個禁術的代價。”
    “所以我是不可能教給你的，告訴你那些是為了教你消除執念的辦法，而且這一次，我不會失敗，你不必擔心。”
    聽到這裏，唐梨直接僵在了原地。
    藍笙煙……居然花了這麽大的代價。
    一直被困在一個時間段裏是什麽樣的體驗？
    好不容易等到了完美的結局，卻無法和大家一起繼續走下去，會再一次回到最初，什麽都還沒有的時候。
    一次又一次，重複著過程，卻無法享受結果。
    她是那麽精明的一個人，早就知道這是個虧本的買賣，深知這一點，卻還是義無反顧那麽做。
    換做是她，能辦到嗎？
    為了肖辰他們，敢使用這個禁術嗎？
    若是毫無痛苦的死去倒是沒什麽，可是一想到每次都沒辦法和大家走到最後，那種孤寂和絕望，光是想一想就令人戰栗不止。
    一次還好，兩次倒也可以忍受，但是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無數次……
    “藍笙煙她真勇敢。”
    唐梨根本無法想出什麽恰當的詞來形容，半響後才想到了這麽一個，大概是無法忍受同伴一個個死在自己麵前，所以藍笙煙才做出了如此衝動的舉動，卻否定她內心的勇敢。
    想到那個一直麵無表情的女孩，唐梨的心情更為複雜，每次被她那雙深藍色眼睛注視著的時候，唐梨都覺得她就和沒有感情的冷血生物一般。
    誰料恰恰相反，她的內心大概比任何人都要炙熱。
    不得不承認，聽完了這件事，她對藍笙煙有了很大的改觀，若是也能和她成為朋友就好了。
    “是愚蠢。”
    聽到肖辰這個評價，唐梨抬頭看向他。
    對了，肖辰記得了魔域這份記憶，看樣子真的已經消化完了執念。
    ……怎麽辦？
    雖然他如今看起來很正常，可是他真的還是之前的肖辰嗎？
    ——你知道，若是徹底吸收了那份執念，他可就不是你認識的肖辰了。
    腦中回想起藍笙煙先前說過的話，唐梨定定地看著肖辰，將心中的恐慌毫不猶豫地問了出來：“肖辰，我想知道，你還是我認識的肖辰嗎？”
    將她的忐忑與不安清清楚楚地收入眼中，肖辰也沒了賣關子的心思：“先前我就跟你說了，我不會把那些事都當真，說到底隻是一些可能性——另外，笨笨，從一開始你就不一樣，所以我不會弄錯。”
    他伸出手將她摟緊懷裏，“所以你不許離開我，若是你離開了，我肯定無法將那些事分清。”
    雖說是可能性，但那些畢竟是另一個“他”的記憶，過分的真實，好幾次險些迷失在其中，隻不過一看到身邊的笨笨，他就能冷靜下來。
    唐梨深吸一口氣，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味，將腦袋埋入他懷裏，認真地應了一聲。
    “我不會走的。”
    原來肖辰早就已經發現了，發現她和靈穆獸是不同的。
    也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個體，用“變數”這種說法忽悠藍笙煙他們也就算了，對於朝夕相處的肖辰來說毫無說服力。
    ……
    二人坐在屋頂，看了一會遠處的風景，這期間，唐梨一直在偷偷觀察肖辰。
    以前肖辰就擅長偽裝，所以她現在也判斷不出，肖辰到底是不是真的沒有變成原大綱裏說描述的那個人。
    至少現在看起來，他還是她的小少年。
    時不時被偷瞄一眼，肖辰自然不可能沒有發覺，再唐梨再次側過頭偷看他時，被他抓了個正著。
    “還沒看夠？”
    偷瞄被抓包的唐梨也不緊張，順口就說道：“沒有，你長得這麽好看，怎麽可能看得夠。”
    肖辰：“……”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長歎出一口氣，意義不明地說道：“笨笨，你快些長大吧。”
    唐梨聳肩：“那也得能有這個機會，等順利度過這一年的劫，再閉關幾次，我很快就能變成長腿大姐姐，到時候你可別太吃驚。”
    肖辰饒有興趣地回道：“我期待著那一天。”
    沒看到他出現預想中反應的唐梨：“……”
    完了，剛還說沒變，她的小少年真變了，總覺得以後可能都撩不動了……
    ☆☆☆
    等到天完全亮，清和就過來找到了他們。
    “私自離開門派多年未歸，按理說可以逐出門派，但念在你們最開始是為了解決門派的麻煩才做出這種決定，外加上師弟的確也幫上了不少忙……”清和看向眼前的兩個孩子，“所以今天我就問你們一句，你們還想留在七峰派嗎？”
    唐梨毫不猶豫地回道：“想。”
    清和早就料到他們會這麽說，若是不準備留在門派，那也不會千裏迢迢跑回來：“既然要留下，那就得接受懲罰，按照掌門意思，罰你們在門派中閉門思過半年，這半年裏就在藥草園幫忙管理藥草。”
    這處罰不算重，剛來的時候他們就做過這些活，可是時間上有點麻煩。
    唐梨不好意思地問道：“清和師兄，處罰的事能不能延後一點時間？”
    清和問道：“你有事？”
    唐梨點點頭：“前不久我剛找到我的爹娘，約好四個多月後和他們碰麵，若是要在門派中思過半年，就會錯過，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們……”
    清和也沒過分計較真假，他問：“你想延後多久？”
    唐梨立刻說道：“一年就可以了，我可能要跟爹娘回故鄉一趟，要花些時間，等到一年後，我在門派思過一兩年都可以。”
    清和看向肖辰：“你也一樣嗎？”
    肖辰輕點了下頭。
    清和回道：“好吧，我會幫你們爭取，但能不能成我不能保證。”
    聞言，唐梨對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謝謝清和師兄，另外我還想問一下，嵐羽他怎麽樣了？你知道嗎？”
    “他昨晚在陳師叔房門前跪了一夜，現在如何我也不清楚，他是陳師叔的孩子，應該沒什麽問題，你不必擔心。”
    跪了一夜？
    陳師叔還真狠，外麵那麽冷，就算讓她裹著被子坐一晚都熬不住，嵐羽那小身板能堅持住嗎？會不會受涼？
    真想去看看情況到底如何了，但是現在過去隻會雪上加霜吧。
    ☆☆☆
    昨天入夜後，氣溫驟降，陳二十原本想給陳嵐羽添件衣服，卻被拒絕了，無奈之下，他們隻好陪著他跪了一晚上。
    直到天亮，崔道澤才打開門，低頭看向陳嵐羽。
    感覺到前方出現了人影，陳嵐羽睫毛輕輕顫動了下，隨著他這個舉動，粘在睫毛上的露水在晨曦下反射著淡淡的光，他不敢抬頭，直到他聽到崔道澤的聲音傳來。
    “進來。”
    陳嵐羽依言起身，但跪久了腿有些不聽使喚，他伸手扶住前方的門框，抬腳走了進去。
    看見門在主人進去後便合上，陳二十暗暗希望陳師叔不要發太大的火。
    崔道澤看著眼前的少年，記得當初剛剛將他抱回來的時候，才到他腿那麽高，一轉眼就長大了。
    “……爹。”
    聽到他的聲音，崔道澤立刻說道：“我知道瞞不住你，也知道你一直在暗地裏查那件事，隻是沒想到你會如此沒有自知之明！”
    “此事是我過於衝動。”
    見他這麽說，崔道澤皺了下眉：“反省的事先不提，我就問你一句，你還準備去嗎？”
    陳嵐羽的雙手微微收攏，最後點了點頭。刹那間，一股巨大的衝力襲來，他直接被撞到牆上，牢牢釘在了上麵，無法動彈。
    四年的時間，不僅是他的境界所有突破，崔道澤也一樣，已經突破到了六重中期，短短四年就突破至此，在魂師之中是非常可怕的成果，他和陳嵐羽一樣，有不得不盡快突破境界的理由。
    僅有三重境界的陳嵐羽，就算帶有傳承如今在他麵前也是不堪一擊。
    此刻，崔道澤憤怒之極，雙目猩紅：“我不記得把你教成了這般模樣，傳承可不是讓你無法無天的資本！”
    剛剛那一擊重重傷到了他，陳嵐羽隻覺得喉嚨裏湧出一種腥甜的味道，他知道這次他讓爹擔心失望了，所以沒有開口辯解什麽。
    誰料崔道澤沒再訓他，而是直接給出了決定：“在你的境界突破到比我高之前，你休想離開七峰派一步。”
    以陳嵐羽的天賦，隻要好好修煉早晚會超過他，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但是他不希望他把目光一直放在複仇上，那件事本應該他來做，他一直等待著機會，卻沒想到陳嵐羽會如此衝動，直接跑了出去。
    聞言，陳嵐羽原本愧疚的臉上立刻浮現了一絲慌亂：“爹，我答應你不會再私自去找妖族的麻煩，也答應你會好好在門派修煉靈術，不過請先給我一年的時間，我還有事要做。”
    先不說他留在這裏會不會給七峰派帶來麻煩，就算不會有麻煩，要他至少突破到六重再出去，還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
    等到那時候，唐梨和肖辰肯定已經遇到了危險，他卻什麽也幫不上忙。
    崔道澤根本沒有興趣知道他有什麽事要做：“你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想要時間那就自己爭取，若是你能掙脫我的束縛離開這個房間，我就給你一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