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名這東西是誰發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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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環境的融入卻沒我想象得那麽容易,尤其是數學老師無論上課下課都操著一股股濃濃的家鄉(南方)口音,讓一直生活在北方小城的我著實吃不消。

    我趴在課桌上百無聊賴,耳朵邊縈繞的全是陳老師下課後的那一句“死亡通牒”:“下個禮拜全年級要進行一次數學摸底測驗,卷子我看了,難度比較大,你們回去都給我好好複習!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這次不僅要排名,還要家長簽字,到時候別考得太難看,小心回家  ‘吃生活’!”

    前幾句話聽得我心驚膽戰,最後一句話卻聽得我雲裏霧裏,我轉頭小聲問徐濤:“‘吃生活’是什麽意思?”

    他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就是竹板夾肉”,我繼續一臉茫然,他歎了口氣,看著我說道:“就是挨打!挨揍!”

    我終於恍然大悟,感歎“中國語言如此博大精深”之餘,順勢安撫了下自己可憐的屁股。

    徐濤一下課,就駕著陳鑫出去逛,雖然我真不知道學校有什麽可逛的,課間十分鍾夠你們打幾個來回的乒乓球啊?萬一一個發球失誤,一個接球失誤,你倆撿球的時間都不夠!

    陳鑫倒是逢喊必到。據說沙金霞,徐濤還有他,三個人從一年級開始就同班,徐濤和他還是四年的同桌。誰曾想一個分班被我和沙金霞“橫刀奪愛”,從此倆人“相望不相親”。

    他們的關係很好,準確來說,陳鑫和全班所有的男生關係都很好。我經常看到有男生拿著作業本來向他請教問題,找他踢足球或者打籃球的也比比皆是。

    “天之驕子”莫過於此,隻可惜我是女生,我要是男生,肯定和他“拜把子”!

    原因很簡單,大樹底下好乘涼嘛!

    “蔣伊一,下一節什麽課?”徐濤氣喘籲籲地回來(看來乒乓球沒少撿),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作勢就要打開我的鉛筆盒。

    都上了快一個月的課了,這家夥居然還不記得?什麽記性啊!我懶得理他,轉頭扒在手臂上,看著窗外發呆。

    “喂,你今天怎麽了?”  沙金霞拿筆在背後戳我。

    “下周整個年級數學測驗,我這次肯定完蛋了,你沒聽陳老師說這次考試難度比較大嗎?而且卷子還要拿回去給家長簽字。”我轉過身,繼而趴在她的鉛筆盒上,無助地看著她。

    “蔣半仙,你現在就能算出來自己考不好?”陳鑫拿出《自然》課本,半開玩笑地打趣我。

    開學第一天前後桌互相認識,我轉過頭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同學,你五行缺金吧?”  自那之後,他動不動就喜歡喊我“蔣半仙”。

    “你數學那麽好,當然不怕啦,還有你別老給我取外號,老師說同學之間要互敬互愛的!”  我極其嚴肅以及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誰說的?  韓夫子說的?”  徐濤邊說邊在課桌下麵亂翻,索性把書包一倒,嘩啦啦各種課本作業本草稿紙攤得滿桌都是,“靠,我的自然書呢?不會沒帶吧?”

    “不會你媽昨天給你收拾書包的時候沒放進去吧?”  陳鑫揶揄他,然後彎腰把我剛被徐濤撞翻的鉛筆盒撿起來,遞給我。

    “才沒有!“  徐濤轉過身大吼,唾沫四濺,急得臉都漲紅了,就聽見他小聲地嘀咕一句  “昨天我爸給我放的。”

    “哈哈哈……”我們幾個趴在桌上一陣狂笑,我捂著肚子,陳鑫拍著桌子,沙金霞邊拍桌子邊跺腳,笑得話都說不出來。

    樂梓桐和張堯手挽手從廁所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我們幾個指著徐濤狂笑不止的畫麵。

    “你趕快去隔壁班找誰借一本吧,不然你真想站一節課啊?”  才女總是心太軟。

    “來不及了……”上課鈴響,我朝著講台嘟嘟嘴,老師已經步履蹣跚地走進了教室。

    我們班自然老師是個臨近退休的老頭,有點古板。按理說這種科目得過且過就可以了,連父母都不當一回事兒,他又何必較真呢?可他偏不,認真的勁頭好像自然和語數外一樣重要似的,但這並不妨礙我喜歡他,而且我知道陳鑫也喜歡他。

    我喜歡他是因為隻有他不會戴著有色眼鏡叫我們起來回答問題,他眼中沒有好生差生之分,即使認真聽課的學生很少,他仍舊會把每個知識點一筆一劃地寫在黑板上,我尊敬他,所以我喜歡自然。

    陳鑫喜歡是因為他曾告訴我們,自然是一本百科全書,是一門重要的科學啟蒙課程,它貼近生活實用而有趣,因為他喜歡自然,所以愛屋及烏。

    相較於我的“半吊子”喜歡,陳鑫的喜歡則“一絲不苟”得多。他上自然課很認真,非常認真,認真到老師還沒講,他就已經提前把內容全部預習完,認真到連老師都沒指望,他卻一個不拉地把課後習題全部做完。

    徐濤終究是沒有逃過這45分鍾的“有氧運動”,他就這樣沒心沒肺地站了一節自然課,然後和我們共同迎來了放學前的狂歡——全校大掃除!

    韓夫子布置完任務之後,我們就像勤勞的小蜜蜂一樣,飛到西又飛到東。手裏動著,嘴裏也不閑著。

    從“小燕子、紫薇、金鎖”哪個最好看,聊到“胡兵好帥,我媽說他和瞿穎都是模特,你說他們現實生活中會不會也是一對?”

    《真情告白》目前可是火遍大江南北,我們都是頭一次看時裝劇,朱女士天天守在電視機前,一集不拉,為此我爸錯過了半個月的《焦點訪談》。

    “我看最後一集都感動哭了,那個《夢醒時分》太好聽了”  樂梓桐說到。

    “我媽一看到他們親嘴的時候就把我眼睛捂上。”  我憤憤不平,她自己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  真沒什麽好看的”  樂梓桐支支吾吾地臉都紅了,

    “不好看那你臉紅什麽啊?嗯?嗯?“  我和沙金霞不懷好意地拱拱她,她眼神飄忽不定地看著某個方向,我想抓住點什麽,卻什麽都沒抓住,她又和我們嘻嘻哈哈起來。

    就在這時,我看到陳鑫和徐濤倆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到我們麵前,一臉得瑟,

    “怎麽樣,看我們倆個像誰?“  徐濤說完,拉著陳鑫輪番在我們麵前走起了台步。

    “你們校服的兩隻袖子,為什麽不能都穿好?”我左手指了指陳鑫空著的那一隻袖子。

    “蔣伊一,你說話怎麽那麽像我媽啊,別廢話,看我倆像誰?”  徐濤先看著我,然後又轉臉滿懷期待地盯著沙金霞。

    “像旺旺黑白配,哈哈哈”  沙大班長果然是女中豪傑,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陳鑫不理她,轉頭問我“蔣伊一,你覺得呢?”

    真的很像黑白配啊……我心想。

    “你倆這是扮楊過?”  樂梓桐小心翼翼地問。

    “看看,看看,語文課代表就是不一樣,文化人!你倆眼睛白長了吧?“徐濤憤憤不平。

    “陳鑫扮還差不多,你跟著湊什麽熱鬧,你就應該扮演那隻雕!“  沙大班長不甘示弱。

    “哎喲,那你比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就你這膚色也能扮雕!”徐濤不甘心地又嗆回去。

    我發現徐濤特別喜歡找沙金霞的麻煩,體育課喜歡在後麵拽她的辮子,借了人家橡皮老是不還,搶了人家作業本滿教室跑,現在又開始追著沙金霞玩你追我趕的遊戲了。

    “楊大俠,來,用你威力無比的‘黯然銷魂掌’幫我們把這一排的桌子擦了吧!”  我壓低聲音,畢恭畢敬地將  “武器”  雙手奉上。

    陳鑫笑著搖了搖頭,無奈地接過我手中的抹布。

    我本想和他就“為什麽大家都喜歡扮演楊過,而不是郭靖?”這一話題深入探討。可問題還沒說出口,就被一旁的樂梓桐拉著去倒垃圾。

    “徐濤喜歡沙金霞你看出來沒?”  樂梓桐挽著我的手,小聲說道。

    “是嗎?沒有吧?你怎麽看出來的?”我反問道。

    被她這麽一說,好像真有那麽點意思。

    “女人的第六感!”她神秘兮兮地朝我笑了笑,繼續說道:“就是不知道沙金霞喜歡不喜歡他。”

    “沙金霞喜歡不喜歡他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喜歡陳鑫的人不少!”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家夥人氣那麽旺,估計全班,甚至全年級的男生都喜歡他吧!

    嗯,還有女生……

    “你怎麽看出來的?”樂梓桐挽著我的手緊了緊。

    “女人的第六感!”我笑著對她做了個鬼臉。

    “他確實很優秀,成績好,脾氣好,人緣也好!隻不過……”她的語調忽然變得憂傷起來,“隻不過他爸媽離婚了,而且我聽說他爸最近好像要再婚。”

    我愣住了,然後看到樂梓桐寶石般的眼中滿是落寞,那一瞬間,她身上仿佛洋溢著“母性美”。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無疑是震撼的。

    就好比我們喜歡看《小龍人》、喜歡看《三毛流浪記》,喜歡守在電視機旁觀賞小龍人和三毛的奇幻曆險記,喜歡邊跳邊唱“我頭上有犄角  我身後有尾巴  誰也不知道  我有多少秘密  我是一條小青龍  我有許多小秘密  我有許多的秘密  就不告訴你  就不告訴你  就不告訴你”,或者跟著調子哼唱“三毛裏格三毛  流浪裏格流浪  赤腳走過馬路裏格弄堂  三毛裏格三毛  流浪裏格流浪  睡在那垃圾箱  餓得我心發慌流浪  十裏洋場霓虹燈光閃閃亮  大餅油條餛飩豆漿噴噴香  火車汽車電車包車  吵得我頭發漲呀  高樓大廈西裝皮鞋  真呀麽真漂亮  啊~~~三毛三毛  流浪流浪  三毛三毛  流浪流浪  哪一天哪一天  我有吃有穿有住有錢  不再流浪流浪”

    然後看著看著,聽著聽著,唱著唱著,我就哭了。

    不是歌曲煽情,而是他們沒有媽媽,從一開始他們就在找媽媽。

    小龍人在找媽媽,三毛也在找媽媽。

    記得看完後我還曾抱著我媽痛苦流涕:“媽媽,你不能不要我!”

    朱女士哭笑不得:“電視裏是都假的,媽媽怎麽會不要你呢?”

    媽媽怎麽會不要她的寶貝呢?

    陳鑫——我眼中的“天之驕子”,他其實並沒有“得天獨厚”,他和我們每個人一樣,都有煩惱。隻不過平凡如我們苦於成績排名,束手無策;而優秀如他苦於家庭紛擾,同樣束手無策。

    但對於未成年的我們來說,童年的唯一祈求不過是“父慈母賢,家庭和睦”。

    完整的家庭對我們來說是幸福的根源,而“離婚”則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詞。它就像個咒語,召喚出了“後媽,後爸,虐待,家庭暴力,妻離子散。”  然而並沒有人告訴我們解開咒語的方法,童話書裏沒有,課本裏也沒有。

    我和樂梓桐同樣沒有探討這個話題的勇氣和經驗,幸而陳鑫是樂觀的,開朗的,出類拔萃的,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有資格擁有開啟幸福之門的鑰匙。

    “我們絕對,絕對不能讓陳鑫知道,我們知道……”我看著樂梓桐的眼睛,再三斟酌自己的措辭是否準確,“知道他是單親家庭的孩子!”

    對那一小部分“與眾不同”的人來說,“關心”有時候不過是披著羊皮的“幸災樂禍”。

    “好!”

    夕陽的餘暉下,倆個女孩手拉手地注視著對方。你在她們的臉上看不到笑容,更多的是眼中的虔誠。她們在這一天共同祈禱,祈禱一個男孩的幸福與快樂。

    生活仍在繼續,考試永不停止。

    戰戰兢兢地熬過了一個周末,我終於迎來了轉學以來的第一次數學考試。

    成績隔天出來,結果不盡人意。

    我對著卷子上的62分不認命地算了兩遍,就怕老師算錯分!  當然了,多算了我也不會退給她。沙金霞和樂梓桐很沒意氣地一個考了82,一個考了76。我決定這周都不和她倆說話。

    “你們倆個叛徒,一個16名,一個22名,你們對得起我嗎?”  我看著62旁邊的○40名,絕望地看著她倆。

    “我們考得也一般,你看人家陳鑫100呢,對吧?  一次考試而已,不要緊的,下次努力!”沙金霞邊說邊用手捧著我的臉,把我腮幫子的肉往中間擠,我瞬間變身金魚嘴。

    “可是她居然還在卷子上排名了!  然後還要家長簽字。”  我小嘴嘟囔著。

    “你爸媽很凶啊?不會打你吧……”樂梓桐同情地看著我。

    打倒是不至於,但估計這陣子我是別想看電視了。

    以前隻要我考得不好,他們就覺得全是電視劇惹的禍,我媽的口頭禪就是“你拿出看電視一半的熱情在學習上,早就全班第一了!”

    她到底哪兒來的自信?

    “你倆惡不惡心啊,要不要親上去啊?”徐濤做出一副很嫌棄的表情,然後右手抓著三支自動鉛筆開始罰抄英語單詞,這個特殊技能我卻始終學不會。

    “你那四字開頭的成績還好意思說我呢?!”  說完還沒等他反應,我就瞬間泄氣。

    五十步笑百步,我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對之前數學成績一般浮動在90上下的我來說,62這個數字威懾力實在太大,真他媽創造曆史了!

    我就這麽渾渾噩噩地熬到了放學,連做值日的時候都心不在焉。

    “喂,蔣伊一,你等等!”徐濤和沙金霞掃完地就先走了,陳鑫鎖好門在後麵喊我。

    “這次考試很多題朝綱了,老師還沒講到,都是後麵幾章的內容。”  他氣喘籲籲地追上來。

    我當然知道,關鍵為啥你考那麽好,你們都能考那麽好?你們才是半仙吧,未卜先知啊!  我心裏暗罵他們不講義氣!

    “其實陳老師沒把這次考試成績當回事兒,都是嚇唬我們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哪些同學真正做到了提前預習,好讓我們引起重視!”  他和我並肩走著,側臉看我:“真的,我沒騙你,我今天搬作業本的時候聽辦公室的老師說的!所以第一:這不是你真正的成績,你不能因此質疑你的學習能力;第二,一次小測說明不了什麽,還有期末期中大考呢!”  他剛才跑的急,說得又快,一串話說完大口喘著氣。

    “你說了那麽多累不累?  謝謝你,真的,笨鳥先飛這個道理我還懂。“我無比真誠地看著他。

    “哈哈哈,我可沒說你笨,是你自己說的,“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你別難過了,趕快回家吧!”

    我看著他消失在校園門口,心裏一陣暖洋洋的。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種被“領導”關懷的感覺。

    真想和他“拜把子”啊,這個念頭怎麽又冒出來了?

    我連忙甩了甩頭,還是想想怎麽過蔣先生和朱女士的關吧……

    蒼天啊,賜我一個哆唻a夢吧!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