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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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告!”在老費看到裝作沒看到的5分鍾後,鞠晨耐不住打破僵局。

    老費繼續裝聾作啞。

    “報告!”鞠晨明顯不耐煩了,語氣中明顯有種“老子現在給你麵子,你不要給臉不要臉”的孤注一擲。

    老費終於停了下來,轉臉看他,語氣輕蔑,眼神居高臨下,“某些人不要自以為是,你以為自己是誰?nba球星嗎?!我們這裏不是體校,你要打籃球你到隔壁體校去,不要在這裏浪費你爸媽的錢,也不要浪費全班同學的時間!真是爛泥糊不上牆!”

    老費罵得行雲流水,我們聽得屏息凝神,鞠晨卻不屑地抖動雙腿,東張西望。

    “不要以為老師管不了你,那是壓根不想管,也不回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麽德行!我要是你爸媽,恨  不得一頭撞死算了,也好過生你這個禍害危害人間!”

    鞠晨抖動的左腿驟然一停,他瞪著老費,仿佛要把他千刀萬剮般,空氣中都彌漫著你死我活的味道。老費似乎也意識到形勢不對,他清了清嗓子,開始為自己找台階下。

    “昨天的物理作業你是不是沒交?”他瞄了眼鞠晨,接下來的話分不清是為他自己,還是為鞠晨,“那麽下麵這道選擇題你來答,答對了就給我回位置上老老實實地聽課,答不對你就他媽給我站著,站到下課!”

    我望著講台前劍拔弩張的倆個人,嚇得手心直冒汗,我倒不是怕老費,我是怕鞠晨。他剛才咬牙切齒的樣子,如果不是在學校上課,我真有理由相信他下一秒就要揮拳上去,不把老費打得滿地找牙決不罷休,就像港匪片裏麵的古惑仔一樣。

    “聽說他經常和高中部的人混在一起!”

    文婷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還以為隻是空穴來風。

    “下列說法不正確的是,a.  省力的機械,必定費距離  b.  簡單機械可省力,可省距離但絕不可以省功    c.  既不省力,又不省距離的機械是沒有的  d.  既省力又省距離的機械是沒有的。”

    老費也不管他買不買賬,自顧自地開啟了念經模式。鞠晨全程沒在聽,他朝前排的男生使了個眼色,把籃球遞了過去。

    這道題我卻印象深刻,不就是昨天的家庭作業嘛!

    做題的時候我就納悶是不是自己拿錯卷子了,語文的修改病句怎麽會出現在物理試卷上?跟繞口令似的,繞得我雲裏霧裏的。

    我瞄了眼鞠晨,他還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前麵已經有人給他“遞”答案了,他卻硬是金口不開。

    真夠牛掰的!

    我心裏默默地給他鞠了一躬。

    老費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咒罵地嘟囔了一句,視鞠晨為無物後繼續講題。我們也都把視線收了回來,鞠晨倒是神態自若地站在外麵充當“門神”,坐在窗邊的同學沒有一個人敢和他開玩笑,老費可不是袁周袁,那麽好說話。

    “下麵我們來看一道熱量計算題,去年的中考題,看看你們班有幾個人能做出來!一個個都低著頭幹嘛?全他媽給我抬頭!書上又沒有,看黑板!”老費拿著袁周袁的道具——那一把木質大型三角板連敲了幾下講台,一聲比一聲大,“十幾歲的初中生,一點朝氣都沒有,死氣沉沉的!上你們班的課真他媽累!”

    他犀利的眼神剮過全班後,轉身在黑板上寫題。

    方堯手肘碰碰我,小聲湊過來說,“蔣伊一,你幫我把題抄下來吧,我看不清……”

    哦,對了!

    方堯的眼睛度數隨著年級的跳躍,步步高升,連她自己都忍不住開玩笑說“要是我的學習成績能像鏡片度數一樣穩步提升就好了!”

    話雖如此,可誰也不希望自己真變成“睜眼瞎”。她的鏡片前兩天剛去拿去配,新的一副還沒到手。

    這學期開始,我漸漸發現眼鏡幾乎成了全班同學的上課必備,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大多數人的度數雖未深到“識人不清”,但要看清黑板上的字,也是夠費勁的了。

    加入眼鏡大軍的成員有連冠男,方楚楚,文婷,還有張健。張健的加入倒讓我倍感意外,覺得他“鏡”不副實,反觀鍾偉禕的“幸免於難”才真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當然也是“幸免於難”的其中一員,這還要歸功於陳鑫的良心建議,隻不過我媽認為那是她的“豐功偉績”。

    沒關係沒關係,隻要她開心就好。

    我眼手並用地快速抄著黑板上的熱量題,方堯緊張地靠近默念著,她越靠越近,我越抄越緊張,這道題不簡單,我的第六感又一次顯靈。

    “你們不看黑板在下麵看什麽?方堯你來說說看!”老費不知道什麽時候寫好了題,打破了這貌似祥和的沉默,“你和蔣伊一在下麵幹嘛?”

    我心頭一冷,望向老費。

    老師,我們沒幹嘛呀!

    方堯磨磨蹭蹭地站起來,她的不情不願反而更加坐實了老費眼中的“這倆個人心裏絕對有鬼”。

    “報告老師,是因為…是因為我看不清題目,所以拜托蔣伊一幫我抄下來…我們沒…”

    “你看不清題目就上來看!”老費不慌不忙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上來啊,到黑板上來看!”

    方堯一手抓緊桌角,一手摳著書角,身子前傾,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仿佛想要證明一點——老師,我沒有說謊!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演技,也高估了老費的耐心。

    “磨磨蹭蹭幹什麽,讓你上來你就上來!你不是看不清楚嗎?”老費開始不耐煩了,語調上揚,他敲了敲黑板,“還要我請你啊?!”

    又是一句不容置疑的“催命符”。

    方堯隻得在大家或同情,或冷漠,或落井下石的噓聲中漫步挪至講台,我看著她孤單又瘦削的背影,心下更沉了。

    怎麽還不下課?我頭一次產生如此強烈的願望!

    心中的忿忿不平和腦中的遊思妄想讓我無法專心解題,幾分鍾過去,老費的聲音再次響起,“解不出來嗎?解不出來就給我站一邊看著,她的同桌上來!”

    我猛然抬頭,正好迎上老費的目光,他的眼神不帶任何情緒,語氣平淡地不像話,“你們不是要好嗎?來啊,來講台上一起研究…”

    “報告老師我尿急!”鞠晨的發言打斷了老費對我的挖苦,早被大家遺忘的他這時候突然公然調侃,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在故意和老費唱反調。

    管他呢,能拖一秒是一秒!不管出於什麽原因,我很感激他。

    可老費似乎並不在意他的一舉一動,隻是揮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你去吧!

    我心裏那叫個涼透半邊天啊!

    正準備起身“英勇就義”時,一隻手把我按了下去。

    “老師,這道題我認為有兩種解法!”鍾偉禕站了起來。

    “哦?是嗎?你說說看!”老費麵帶微笑,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老師,我能到講台上說嗎?”

    鍾偉禕的要求老費必須欣然接受。

    他把方堯換了下來,這才是最關鍵的。

    鍾偉禕在上麵酣暢淋漓地講著溫度變化,解題關鍵,方堯在下麵滿臉通紅,沉默不語。我遞了包紙巾給她,不管怎樣,我很抱歉,雖然我也說不清到底哪裏對不起她。

    戰戰兢兢的一節物理課終於熬到了頭,鞠晨也終於結束了罰站,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方堯努力裝作若無其事,但她紅腫的雙眼騙不了人,我和文婷絞盡腦汁地岔著其他話題,卻不知袁周袁早已把“話題”送上了門。

    下一節思想品德課上課前5分鍾,袁周袁大步走上講台,高聲宣布本學期為時三天的全校運動會將於五一後舉行,話頭才起,全班沸騰。張健興奮地就差掀桌子了,文婷高興地摟著方堯的脖子不放,我努力地想聽清楚袁周袁接下來的話,卻艱難的發現我連他的人影都看不全。雖然這則消息我們早已通過其他途徑抓住過“尾巴”,但袁周袁此刻的石錘無疑讓剩下的一半疑慮煙消雲散。

    上課鈴響後,我們班仍舊“鑼鼓喧天”,思想品德課老師卻已經等在門口,袁周袁不好意思地又向她借了1分鍾。

    “想參加比賽的同學到蔣伊一那邊報名,希望大家積極參加,踴躍報名!別到時候一個個全變成縮頭烏龜!”袁周袁朝思想品德課老師點了點頭,示意她進來,“都給我安靜點,老老實實上課!”

    思想品德課其實就是政治課,它和曆史一樣都是中考必考科目,隻不過這兩者全是開卷考試,“開卷”的意思就是它們的地位永遠比不過語數外,還有物理,以及初三即將開課的化學。

    我們的政治老師是個胖乎乎的中年婦女,三個多學期上下來我對她的印象幾乎為零。不是我不想記住她,而是我壓根找不到她的存在感。她上課全程不動,就喜歡在講台上坐著,一坐就是一節課。台下的小動作她也視若無睹,我們都管她的課叫“半自”課——半節自習課。

    張健曾開玩笑說,“同一年齡段的人,怎麽能性格差距怎麽那麽大!裘千尺她早更吧?!”

    為此我還特地回家向朱女士請教了“早更”問題,朱女士急赤白臉地把我頂了回去,“你個小丫頭片子知道這個幹嘛?不是,是誰跟你提這個的?說!”

    我想她是在用實際行動告訴我,什麽叫  “早更”。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