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不吃，音兒自個兒吃吧。”

    陳音兒自然是不會吃的，“爺……”

    沈氏就在旁邊，她向來眼尖，一下子就看出這雞蛋餅的端倪，一跺腳，一驚一乍的叫了出來，“哎呀這是咋回事？這哪裏來的這麽好的東西，看看這油，都抵過咱們一天用的了，老四媳婦，這可是你的不對了啊，咋能偷偷瞞著，給音兒開小灶呢？就算咱們大人吃不到什麽，你也得給爸媽，給你幾個侄子侄女做點啥啊。”

    “我沒……”許氏有些目瞪口呆，她壓根兒就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手足無措一般，連連擺手，竭力解釋道：“二嫂子，快別這樣說，我咋是那樣的人呢？”

    她拉了拉陳音兒，急道：“音兒你說，這雞蛋餅到底是咋回事？”

    陳音兒看看許氏，又看看陳老爺子，一癟嘴，一下子就哭了出來，“爺……”

    “這是咋了？”陳老爺子放下煙鬥，眉頭皺了起來，“好好的孩子咋哭出來了？”

    許氏也皺起了眉，“娟兒，是不是你跟你姐吵架了？”

    “媽，我沒有……”陳娟兒一臉委屈。

    “那是咋回事？”許氏急了眼，“你姐咋哭得這麽傷心？”

    “是這樣的……”陳娟兒就把剛剛她們回去，看見陳雪兒和陳梅花在吃小灶，以及陳梅花怎麽數落她們的，這些話就都學了一遍，“音兒她原本看見那桌上那麽多菜，還以為是個大夥兒晚上吃的，結果……”

    陳老爺子半響沒說話，連煙袋都拿在手裏，臉色陰沉的可怕。

    “我跟我妹也是爺的孫女，也是老陳家的人，梅花姑讓我跟我妹照照鏡子，看有沒有資格吃雞蛋餅，”陳音兒哭了一嗓子，“為啥我們就沒資格吃雞蛋餅啊？雪兒姐就能吃，咋的？雪兒姐不是爺的孫女？還是因為我跟娟兒不是爺的孫女？咱們老陳家現在不是沒分家嗎？”

    陳老爺子霍地站起了身。

    陳音兒趕緊拉住陳老爺子的煙杆子。

    “爺，我拿了雞蛋餅的，答應了雪兒姐不跟你說，要是梅花姑曉得了這些事，我……我怕老姑……”陳音兒眼底含了淚，到底說不下去了。

    “爺不說，好孩子，爺啥都不說了，”陳老爺子眼淚都快掉下來，又轉頭對陳方金道：“老三，你回去跟你媽說一聲，咱們晚飯都吃攤雞蛋餅。”

    陳方金應了一聲，腳下卻沒動，陳老爺子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事隻對他自己去做才有效，就他老婆子王氏那個性格，兒子回去說，隻怕還會被臭罵一頓。

    “我去說，今兒晚上咱們家都吃雞蛋餅，管夠了，”陳老爺子大聲說，就起了身，大步流星朝家的方向走。

    “音兒你這個餅不吃的話，能不能……”沈氏嘿嘿笑了一聲，看著那雞蛋餅的眼睛都發了光，就差哈喇子流下來了，那意思很明顯，就是想讓陳音兒把餅給她，陳音兒倒是格外爽快，直接應了一聲，“行，二伯媽，我跟我妹都吃過了，這都給你吃。”

    沈氏的表情這才開心了些，她看了陳櫻兒一眼，自個兒之所以今天特地帶了空水罐來，就是想中途回去一趟，她早就料到了，中午陳雪兒沒吃飽，下午應該會在家開小灶去，她就想著掐著點兒，回去正好趕個零嘴，結果陳老爺子沒讓她回去，反倒是讓陳音兒回去了，音兒這丫頭可真行，自己吃到了不說，還敢去陳老爺子麵前告狀，還讓陳老爺子許諾，大家都能吃上雞蛋餅，這樣也好，他們家那幾個孩子也能跟著吃上一頓，好好解解饞。

    隻不過，剛才看陳老爺子那樣子，也不知道回去是怎麽訓斥王氏的，王氏那吃癟的那模樣，她想起來心裏就覺得高興。

    看著旁邊陳娟兒一臉不高興的樣，陳音兒走過去捏捏她的臉，“娟兒，你生啥氣啊？咱晚上可有足夠的雞蛋餅吃呢，手裏這個你不是不想吃嘛，那就讓給想吃的人。”

    陳娟兒這才反應過來，表情轉陰為晴，“是啊，多虧了二姐給咱爭來的。”

    陳音兒笑了一下，“不是說，不爭饅頭爭口氣嘛，她說咱們吃不到雞蛋餅，咱們偏要吃。”

    她真的就是為了爭那口氣，不得不說，對於久未見油葷的鄉下人來說，雞蛋煎餅的號召力是很大的，陳老爺子從家裏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幾個兒媳和兒子孫女都在田地裏，揮汗如雨的幹開了。

    晚上收工，大家都是笑著回去的，尤其是陳老二家的二郎，都恨不得立刻衝回家裏。

    沈氏瞧見了心裏就不大舒服。

    “都是一個奶生的兒子，為啥老大家那幾個丫頭就經常還能吃到雞蛋煎餅，自個家兒子啥都沒吃到過，一年到頭連葷腥都沾不上幾頓，都是一個他爺他奶的孫子，咋還差別待遇呢？”沈氏對著許氏嘟囔，想要得到更多的讚同，“老二媳婦，等他大伯進了廠，咱家以前啥都沒吃過的，應該都能補回來了，”許氏笑著道。

    沈氏翻了個白眼兒，是啊，要不是有這個奔頭，這些年她才不會忍著老大一家呢。

    沈氏看了陳音兒一眼，“音兒啊，今天咱都能吃上雞蛋餅，是托了你的福了。”

    陳音兒聽著她的語氣，總覺得有些不懷好意，“二伯媽，這是說的啥話呢，是爺讓咱們都吃上了雞蛋煎餅。”

    灶房裏，陳梅花埋著頭在燒火，時不時擦拭一下眼睛，整個臉都脹得紅紅的。王氏板著臉，一言不發的在煎餅，幾個打好的雞蛋放在案板上，陳雪兒在旁邊揉著麵，臉上竭力保持著往常的神情，但明顯眼眶有些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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