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梅冷笑了一聲，“還有明天？我看你們今天晚上這姿勢，就是想讓我死在這！”

    王氏什麽時候被人這樣頂撞過，氣得胸脯一鼓一鼓的，“說啥呢？這一屋子的人都是死人，由著一個丫頭片子，欺負我一個老婆子？良心都被狗吃了！”

    李冬梅倒是滿不在乎，“他奶，誰能欺負到你頭上？誰不知道，這老陳家都是你說了算，你要是把這麽大一頂帽子扣在我頭上，那我可真要冤枉死了。”

    話雖這樣說，她臉色一點都不變，揣緊手裏的燒餅，轉身就出了門。

    這下，剩下的人麵麵相覷。

    原本以為是家裏進了賊，誰知道竟是這樣的事兒，王氏的臉色沉了沉，半響，咬牙切齒道，“往後半夜就都在屋裏歇著，沒事兒別出來晃悠，丟人現眼！”

    說罷轉身走了，陳音兒有些哭笑不得。

    回到屋子裏，許氏歎一口氣道，“以後的日子隻怕會不消停了，新來的那個姑娘，瞧著不像是個安生過日子的。”

    陳音兒忙著洗手洗臉，聽到這兒，就笑一下，“媽，你說這些幹啥？咱在這家裏又不算出頭露麵，有事又輪不到咱們頭上。咱就悶起頭來過日子，其他的，誰要鬧，就都讓他們去鬧去。”

    她說的他們自然是指她大伯媽二伯媽那些人，許氏聽到這裏，也笑了一聲，“話雖這樣說，但有些事兒到底也要輪到咱們頭上，人家常說，拔出蘿卜還帶出泥呢，大嫂二嫂日子過得不安穩，咱們怎麽能舒服呢？”

    陳音兒笑了笑，沒再說話。

    “你們都在說啥呢，我瞧著新來的那丫頭性子也挺好的，今兒還送了我一雙鞋呢，”陳方忠突然在旁邊說一句，“人家來者是客，大老遠來了，你們就別猜忌她了，怪可憐的，爹不疼娘不要的，蘭兒姐那邊又鬧出那些事兒，叫一個小丫頭怎麽受的住？”

    陳方忠往常是悶聲不響的性子，突然出聲，陳音兒頓覺莫名其妙，隻看了她爸一眼，“爸，這些話你都是打哪兒聽到的呀？為什麽我好像都沒聽說？”

    陳方忠臉色訕訕的，瞟了一眼許氏，又迅速的把目光移開，“這不剛才下午，你們下地的下地，幹活的去菜園裏幹活，我一個廢人就在家裏，她一個小丫頭，初來乍到也是沒事兒做，就過來找我嘮嘮嗑，把他的往前的事兒啊，都跟我說了一遍，說到傷心的地方，還不停的流眼淚，我當時也怪心酸的，咱們以後能幫的就幫上點兒，人家一個小姑娘，多不容易啊。這世道多艱難，咱們幫她一把，就當積點德行點善。”

    陳音兒聽到這裏，總覺得他爸這話說的有點怪怪的，但具體是哪兒奇怪，自個兒又想不起來，隻是似乎隱約琢磨到了些啥，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一家子就這樣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

    陳音兒還在自個兒屋子裏洗臉，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吵嚷聲。

    “黑心肝的東西，一個個的沒良心，拉了下水，我老婆子是成天黑地的伺候你們，你們還倒這樣，私底下惦記我的東西。黑了心肝，爛了下水，死了之後不怕下地獄啊，欺負老實人。早知道這樣，當時就該一窩子趕出去。也省得我見著這樣丟人現眼的東西，光天化日之下還做起賊來了，手腳不幹淨，怎麽沒叫人給打死了？”

    陳音兒聽這番話聽得雲裏霧裏，正巧看到她姐陳荷花從外頭進來，就隨口問了一句，“姐，咱奶又在發什麽脾氣呢？大清早的怎麽又罵起人來了？”

    陳荷花輕咳了一聲，“音兒，咱家這日子啥時候消停過，，這不，奶剛剛說，灶房昨兒剩了三個白麵饅頭。昨夜裏還在的，準備今天早上蒸來跟五叔做早飯的，不知道誰給偷拿吃了，現如今正在院子裏發火。”

    陳音兒頓時聽出了些蹊蹺。

    灶房裏的饅頭，她猛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兒，“姐，昨天晚上確實是有人在裏麵偷偷摸摸的，那饅頭丟了是不是就……”

    陳荷花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妹，現在別說這話了，叫人聽見了可不得了。剛二伯媽也說過這樣的話，結果那個人就尋死覓活。說咱家人誣陷她，把她往死裏逼，還說她一個姑娘家，沒了名聲，誰都能在她身上踩一腳了。”

    陳音兒聽得有些迷糊，“但昨晚確實是她在灶房折騰啊？”

    陳荷花歎了一口氣，“是啊，但她自個兒一口咬定昨兒晚上就拿了半個燒餅，什麽白麵饅頭的看都沒有看過，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音兒怔了一下，“就算她不知道，但昨晚上那事兒確實是她先惹出來的，說一說又咋了？”

    陳荷花苦笑道，“這話說出去，誰不知道這個道理呢，但人家就是不講理，你還能拿她怎麽樣？總不能真把人當賊抓了吧，她一個姑娘家，萬一真想不開，跳了河，咱家又怎麽能背得起這個責任？”

    陳音兒聽到這裏，心裏已經是明白了幾分，“既然那李冬梅說不得，那奶現在這樣折騰，意思是到底要咋樣？”

    陳荷花歎了一口氣，“還能咋樣？還不照樣，把咱媽幾個做媳婦的叫過去，一起罵了一頓，說什麽老饞鬼那種話，發泄發泄就夠了。”

    陳音兒聽到這裏，心頭頓時起了怒火，“咱媽她又根本沒見過什麽白饅頭，連看都沒看見過，憑啥要挨訓？”

    “這道理誰不知道呢，就咱媽自個兒也知道這個理兒，但奶那邊你不是不好交代嗎？她現在為這事鬧起來，你不安撫安撫她幾句，這日子還能過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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