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又去割茭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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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老爺子的語氣說的很重,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都是我這老不死的,我造的孽,現如今都是報應,我去求她那個狠心的女人,求她放過咱家老大,放過我這個糟老婆子,要錢我沒有,我把命給她,”王氏說著就踉蹌起身,想要朝門外衝去,嘴裏不停的嚷,“我去把命給她,她拿了就不敢再打咱們家的主意了,我去求她,給她磕頭,求她大人大量,別跟我一個老婆子計較。”

    在場的媳婦們和陳梅花忙把王氏拉住,一個個紛紛勸道:“媽,你這是做啥呢?事情慢慢商量總能解決的啊,這一大家都在,你去給人家磕頭,那不是打我們這些兒女的臉嗎?”

    陳雪兒在旁邊一直低著頭,她之前聽著陳老爺子訓斥王氏,便已經是如坐針氈,又聽到說那二丫的媽要去鎮上的廠子裏鬧騰,心裏更是打了個顫,不行,可不能讓事態這樣發展下去,不然的話,她爸陳方立真進不了廠,自己下半輩子的指望也就全沒了。

    說起來這事兒都是陳杏兒和她商量著做的,現在變成這樣,都怪陳杏兒之前不打聽清楚,這二丫的媽原來是這樣的一個刺兒頭,早知道一開始就不該拿那二妹開刀,到最後給自己惹了一身騷,但現在說這些也晚了,既然人家已經找上門來,陳杏兒的臉受了傷養在屋子裏,不能出來擔這個責任,那這事兒就必須由她開口說點兒話。

    不然整個事兒真的鬧僵起來,她陳雪兒的臉上也不好看,真傳開了去,隻怕她一直保持的好名聲也就毀了。

    陳音兒微微側目,看過去,隻見陳雪兒已經僵直了身子,坐在椅子上,額頭的汗水已經將她原本烏黑發亮的頭發都浸透了,俏麗的小臉此時已經慘白,竟像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

    陳方忠也緊張了神色,試探道:“媽,不然咱們就給她五十塊錢吧。”

    王氏聽得就摔了筷子,同時那張臉也呱嗒一下落了下來。她瞪著眼睛看向陳方立,“咋了,我還怕了她不成?咱家的錢就是白得來的?別人要就給她?”

    陳方忠挨了一頓訓,苦著一張臉,道:“媽,你就別攔著了,我原來也不想這樣啊,但是俗話說,好漢不跟小人纏,她那家裏一個做工的都沒有,都是些莊稼人,赤腳的不怕穿鞋的,吵得再厲害她們也不嫌丟人,我看啊,不然咱們就把錢給她們吧,就當是買個安靜得了,不然真鬧到那機械廠裏去,影響是真的不小啊。”

    陳老爺子其實也是這麽個想法,要說錢這事兒到底是小事兒,往後還能賺,但大兒子做工的事兒,要是誤了,往後隻怕就沒機會了,想到這裏,他臉上也有了稍許鬆動,但自然也察覺到了王氏的情緒,隻道:“算了算了,先吃飯,這事兒待會兒再說。”

    “還吃啥飯呢?”王氏扯開嗓門兒罵了起來,“我在老陳家,起早貪黑大半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一個兩個的,從我腸子裏爬出來,吃完了我的奶,現在都長大了,認不著我了,就開始嫌我累贅了,嫌我囉嗦,嫌我做事不妥當了,誰眼睛裏還認我這個媽呀,當著麵兒就叫我一聲,背地裏指不定咋罵我呢……”她拿捏起一個窩頭,狠狠摔在自個兒碗裏,怒氣衝衝道,“別跟我說吃飯,我吃了這些糧食,有的人指不定心裏多恨呢,我就活該餓死,不配吃這些糧食。”

    罵著罵著,王氏越發覺得委屈,眼圈兒就紅了,從炕桌邊扯出一塊大帕子來,擦了把臉,又響亮地擤了一把鼻涕,陳音兒聽著久了就覺得煩,這王氏罵人的詞兒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偏生就是仗著嗓門大。

    她看著周圍的人都沒注意到自己,就不動聲色的從炕上下來,出了門兒。

    “這不是好好的嗎?又沒人怪你啥的,老大也說了,咱把那錢給了別人,這事兒就算消停了,你又發啥瘋呢?”陳老爺子的聲音從上房傳來,顯然氣得不行,“你這又是哪根筋轉不過來了?一家人好好的坐著,好好的吃著晚飯,你非鬧的所有人都不快活。”

    陳音兒再走的遠了點,剩下的話,就聽不見了,世界也就消停了。

    許氏早早的就出來了,此時正在院子裏收衣裳。

    陳音兒撿起籮筐和鐮刀,跟許氏打了個招呼,“媽,我這就出去做事兒了。”

    許氏應了一聲,叫過一旁幫忙掃院的陳娟兒,仔細囑咐道:“娟子,你跟你姐去,兩個人也能搭個伴兒,早點回來,媽在家等著你們。”

    去蘆葦蕩的路,早已是熟門熟路了,兩個小丫頭扛著下地的家夥,很快就到了那裏,活計都是慣常做熟了的,陳音兒挽起衣袖,開始貓下腰揮刀,一刀一個的,把那嫩嫩的茭白收上來,連同最外麵那層殼子,都一堆堆的堆在一起。

    等忙好了,又選那粗細適中的麻繩子,扭上幾扭,分別把那些新鮮茭白捆結實了,放進自己的筐裏。

    此時雖然入了秋,溫度還是有些高,再加上蘆葦蕩裏不透風,悶熱的很,蚊蟲早就咬了上來,陳音兒的汗水很快就濕透了後背。

    這賺的可真是血汗錢。

    每一刀都浸透著莊稼人的汗水,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陳音兒想到之前自個兒小時候就會背的那首詩,此時才有了真正的感慨。

    兩個人在岸邊剝茭白的時候,她看向一旁同樣揮汗如雨的陳娟兒,隨口道:“娟兒,我想跟你打聽一件事兒。”

    “啥事啊?”娟兒擦擦汗,手上剝茭白的動作不停。

    陳音兒想了一下,道:“你最近瞧著咱家裏住著的那李冬梅沒有?我記得往常是你給她洗衣服,現在怎麽突然沒洗了?”

    陳娟兒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回憶了一下,“音兒姐你為啥問這個,那人往常也不怎麽出門的,我也隻偶爾瞟見過幾回。這衣服原本是我在給她洗,不過那天她說我洗的不幹淨,跑去奶麵前跟我告了一嘴,奶訓了我一頓,也就沒讓我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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