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兒，過去的事兒就當是我們老陳家確實是對不住你，我在這裏給你陪個不是，但眼下這情況已經是這樣了，雖然你們已經搬出去了，但我心裏卻還是拿你當自家人，咱們也該是團結一心的時候，你看咱們剛才說的這借錢的事兒……”

    陳音兒自以為已經把態度表示的很明確了，沒想到她爺還是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畢竟在自己的記憶裏，陳老爺子把自己的麵子瞧得很重，人前人後從來不低頭，許桂香之前受過那麽多的委屈，直到被趕出老陳家，陳老爺子從來都是冷眼旁觀，沒站出來說一句話，沒想到現在為了這筆化肥債，也肯對著自己說聲道歉了。

    這話要是提前幾個月說，陳音兒心裏說不定會有些觸動，但經曆過這麽多事，她早就對這屋子裏所謂的親情冷暖死了心，真要是把她們當自家人，怎麽會為著新人把她們母女一窩蜂趕出去？打一巴掌揉三揉，真把人當傻子糊弄呢。

    “爺，您剛才也聽我說了，不是我不幫忙，是實在幫不上。”陳音兒直截了當道，“你說的再多，我也還不上啊。”

    “胡鬧！”陳方財一鼓眼，厲聲嗬斥道，“咱們老陳家咋就出了你這麽一個不知好歹的丫頭？你爺都這麽低聲下氣的跟你說話了，你居然還一點情麵都不講，你這眼底有沒有孝順兩個字？”

    “老二，你別大呼小叫的嚇著孩子，讓我來跟她說說，”宋氏急急忙開了腔，她在老陳家算是長子媳婦，一向做事體麵，輕易從不發聲，此時隻輕咳了一聲，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語氣，“音兒，你二伯他們說話的語氣急了點，你別往心裏去，大伯媽我跟你好好說一句，這人生在世啊，不能太自私了，講究的就是一個血肉親情，一輩子那麽長，誰還沒有個為難的時候呢？你現在幫一把你二伯，咱們全家記得你的好，往後你家裏要是有什麽困難，咱們也能搭把手幫著你啊，這樣不是挺好的麽？”

    “大伯媽說的我倒是聽不懂了，咱們兩戶都已經分家了，為啥還非要互幫互助啊？”陳音兒笑了一聲，“再說了，你們這麽想跟我家互幫互助，問過新媳婦的意見了嗎？可別隻顧著自己還債啊，有的人心裏指不定怎麽膈應呢，老陳家四兒子好不容易有了後，可別就這樣斷了啊，往後要想再找一個主動上門的，可就沒這麽容易了。”

    她把話說的異常難聽，就連一向最講究體麵的宋氏臉上也掛不住了，語氣帶了掩飾不住的怒意，“你這孩子咋這麽不懂事兒呢？這麽多人好好的跟你有商有量，你咋啥都聽不進去呢？這麽固執已見，也不知道是隨了誰了。”

    “隨了誰？還不是隨我媽唄，幸虧沒隨我那個拋妻棄子的爸，”陳音兒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不靠自己就得餓死，這道理啊，還是你們老陳家教給我的呢。”

    她牽起陳娟兒的手，“走，咱們回去吧。”

    隻聽到背後陳方財厲聲道：“老四，好歹你也是她親生的爸，難不成真的就讓她這麽走了？一句話都不說？”

    陳方忠隻覺自己頓時沒了麵子，怒吼一聲，“死丫頭，你要是就這麽走了，以後就別想再進老陳家的門！我也再也不認你這個閨女！”

    陳音兒的腳步停了一下，這幫子人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吧？她心裏冷笑一聲，她巴不得跟這家子再也不聯係了。

    “我倒是可以不上門，就希望二伯媽別再白天黑夜的都往我家裏鑽了，尤其是晚上，又看不清臉的，真叫人當賊給逮了，說出來就是笑話了。”

    說完，陳音兒沒有回頭，大步的走了出去。

    屋子裏，王氏看了沈氏一樣，語氣滿是狐疑，“老二媳婦，她說這話是啥意思？你啥時候上她家去了？”

    “媽，你可別聽她的，一個小丫頭片子，滿嘴胡咧咧的，能有幾句真話？”沈氏解釋的語氣帶著慌亂。

    “都怪你這個敗家娘們兒惹出來的爛攤子，害得我們全家被一個死丫頭奚落！”王氏聽到她說話就怒火中燒，下意識掄起炕桌上的笤帚，朝著沈氏披頭蓋臉地打過去，嘴裏罵道，“這下錢沒借到，麵子也丟了，你滿意了？”

    陳梅花憋著笑，上前虛情假意的攔了攔，“媽，別氣了，小心身體。”

    那笤帚在沈氏身上砸了幾下，她心中惱恨，又不敢發火，嘴皮子都快咬破了。

    陳方財上前拉著陳老爺子的衣角，急的冷汗都要下來了，“爸，您可不能不管這事兒啊……”

    陳老爺子抽一口煙，滿臉無奈，“老二，不是我不幫你啊，今天的事兒你也瞧著了，好話歹話都說完了，音兒她不肯答應，我又有啥辦法？要不你先去跟村子求求情，等咱們賣了今年的糧食，一點一點的還那化肥錢。”

    陳方財臉色一僵，要真是按著陳老爺子說的話做，他這個村支書的位子可就保不住了啊！

    想到這裏，他啥也顧忌不得了，猛地站起，怒氣衝衝道：“爸，您不能這麽偏心吧？老大要錢的時候，咱家借著高利貸都給他墊上，現在輪到我缺錢了，就讓我自個兒舔著臉去求別人，同是兒子，你咋區別對待呢？這不是叫我們兄弟不合嗎？”

    陳老爺子愣了愣，估計沒想到陳方財會直接衝著自己發火，一時沒反應過來，“你大哥那事兒，當時家裏不是實在沒辦法了麽？再說了，他自個兒也說了，往後就自己還錢了，你們可是親兄弟，為啥連這種事兒都要斤斤計較……”

    陳方財冷笑，“隻有這一件事兒上偏心嗎？從小到大啥都要先給大哥，我永遠討不到什麽好，爸，你睜開眼看看，現在每天伺候您的是我，不是那個在機械廠吃香喝辣的陳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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