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轉身就走，偏偏知道就這樣走，回去肯定要被母親罵，王誌青大約也是知道這點，越發有恃無恐，昂著下巴，一臉得意，“走，咱們一起玩會，你給我們當當目標，正愁沒有呢。”

    說完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拽起胳膊就往過拉，王冰蓮雖然比王誌青大上幾歲，但是半大小子的力氣那是相當大，她一個女孩子完全不是對手，沒被拉兩下，便被扯到了結冰的小河中心。

    四十分鍾後，男孩們都盡了性，肚子餓的咕咕叫，這才準備回家。

    王冰蓮從頭到尾都是殘雪，渾身冰涼濕透，嘴唇更是被凍得已經有點發白。

    她今天還來事了，隻覺得肚子一陣陣刺骨的疼痛。

    回去的路上，身體僵硬步子不快，沒有趕上王誌青著急回家吃飯的步伐，還被他回頭罵了兩句。

    罵的都是村裏二流子口中的那種髒話，對此，他絲毫沒有覺得不對，反而有點得意洋洋之感，似乎學到了什麽了不起的技能一樣。

    回家的時候，王冰蓮已經凍得嘴唇大哆嗦，她一頭鑽到了灶房裏，坐在灶台前麵伸出手烤火，耳邊是孫氏在訓斥王誌青的話。

    “怎麽弄得一身都是泥，真是不懂事。”

    她知道，這訓斥是訓斥，但娘的手中，肯定拿著幹淨的布斤在給弟弟擦腦袋和手臉。

    而弟弟，則是嬉皮笑臉的和娘像往常一樣開玩笑。

    這一切在從前的時候看起來都是那麽和諧，怎麽現在就覺得刺耳刺眼了呢。

    王冰蓮搓了搓手，覺得暖和了兩分。

    孫氏沒有說太久，寶貝兒子回來了，得趕緊盛飯才是，走到灶房，看到窩在火堆麵前的女兒，出生訓斥，“愣著做什麽，盛飯。”

    王冰蓮聽到，沒有出聲，乖乖站起來盛飯。

    今天吃的麵糊糊還有苞穀麵窩窩頭，頂包是頂包，卻絲毫不好吃，配菜隻有一些鹹的要死的醃菜。

    剛把最後一個碗端出去，便聽到王誌青在抱怨，“每天都是這，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孫氏在好言相勸的哄著，王鐵生不吭聲，低頭吃自己的東西。

    放下最後一個碗，王冰蓮端著王老太的飯到了她的房子，對於吃飯，王老太每次都是很積極的，大約是早年被餓的狠過，所以對於糧食總是有種特別的渴求。

    “怎麽這麽晚！”王老太眉心皺起一道深深的皺紋。

    王冰蓮心中有點委屈，也就解釋起來，“剛才去叫誌青，他不回來，非得在玩一會。”

    “他不回來你就不知道勸一下。”說著趕緊端起碗，呼嚕呼嚕吃了起來。

    王冰蓮出去，剛巧碰到孫氏從灶房出來，看了她一眼也沒吭聲，徑直端著碗走了。

    她進去一看，果真隻有一點湯底，還有一個特別小的窩窩頭。

    王冰蓮臉色沉了下來，向外看了看，見到沒人，趕緊從櫥櫃裏麵拿出一隻扣著的瓷碗，打開後，一隻非常大的窩窩頭。

    沒有去飯堂，就縮在灶房角落吃了吃，因為吃的太快，還差點噎住，也是喝了麵湯才緩解過來。

    自從王柱生一家搬出去後，王冰蓮差不多每日過得都是這樣的日子，一開始也生氣抱怨過，但沒用，沒有任何出路，漸漸的也就習慣了。

    吃了飯沒多久，那邊傳來孫氏的喊叫，她抹了抹嘴巴出去準備收拾碗盤。

    王家吃飯都非常快，進去後，盤子碗裏麵已經不剩下絲毫東西，就算是鹹菜也被一掃而空。

    她什麽都沒說，默默收拾了盤子，轉身走了出去。

    洗碗了碗盤，天色已經全黑下來，空氣好像更冷了，從門縫窗縫裏鑽了進來，直直鑽到身體裏，冷顫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好不容易幹完了這些，王冰蓮隻覺得整個人都快被抽空。

    沒有力氣洗漱，草草的脫了衣服上炕。

    家裏的大炕屋有不少，但現在能燒煤的隻有兩間，因為沒錢，理所當然的，王冰蓮分不到這個。

    孫氏王鐵生還有王誌青睡一個剛剛好，再多一個人就擠了。

    為了補償她，孫氏多給了一床破棉絮被子，平日裏蓋著也算勉強能禦寒，但今日，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冷的厲害。

    迷迷糊糊的，王冰蓮慢慢睡著，不知道什麽時候，腦袋越來越痛，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更是覺得全身都無力。

    她迷糊了一陣，隨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大約是發燒了。

    不知道現在幾點，但看了看窗外沒有一絲光線和聲音，想來也是半夜。

    蜷縮了一下身體，閉上眼睛想要再次努力睡著。

    好不容易在半睡半醒間到了挨到了早上，她渾身酸軟的掙紮起來，摸了摸衣服，還是半濕的，不敢再穿，隻好重新穿了一件舊棉襖。

    穿上幹燥的衣服，身體的狀況絲毫沒有緩解，努力出去後，看到了孫氏。

    “趕緊做飯，你弟你爹一會都醒了。”孫氏正在漱口，她是鄉上來的，有些習慣還是比村裏人講究一些。

    王冰蓮心中無限悲哀，剛剛微微張嘴，就灌進來一絲冷風，渾身更是冰涼，不知道怎麽回事，眼角就沁出了淚水。

    “娘，我發燒了……”她幹啞著喉嚨說道。

    “啥？”孫氏不耐煩的抬起頭問，滿臉都是“你是不是要找事”的模樣。

    “我說我發燒了。”王冰蓮這次大聲了不少。

    孫氏的神色果然更難看了起來，她氣呼呼的放下手中的水缸，不服氣的走過來，伸出手一摸，溫度果真非常非常高。

    就算證實了這件事情，不過孫氏的臉色沒有出現心疼的模樣。

    在過去，有王柱生一家在，吃喝穿都不愁，每天還有看戲對象，那個時候，孫氏和王冰蓮是母女情深。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沒了王柱生一家，家裏的重活累活都落在了女人的身上，孫氏作為母親，還有個發泄的對象，而王冰蓮就慘了，成了家裏最底層的存在。

    不過就算這樣，孫氏也覺得日子不痛快極了，整個脾氣也越來越發喜怒無常，甚至和王鐵生吵架的時候都多了起來，這在原來是從來沒有過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