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四人落座，小夥子把菜單遞了過來，“這是菜單，招牌菜程先生都了解，想吃什麽口味，問程先生就妥了。”

    小夥子很會說話，幾句話就省了自已的事兒，又捧了程伯伯，表示出程先生是熟客，熟到可以介紹菜品的檔次，也是相當有水準了。

    程伯伯也不負重望，問過幾個孩子沒有忌口的，就利索地點好了菜，有甜有鹹、有冷有熱，倒是好搭配。

    “看來程伯伯是常來呀。”這樣的菜館子能常來，自然不是普通的身份，秦小悠很是納悶，程伯伯怎麽就成了別人家的仆傭。

    “也不算常來，開始是我們家老爺領我來吃了幾回，挺順口的，等他們老兩口出了國，我偶爾過來打打牙祭。”

    能用這樣的菜色打牙祭，他們家老爺可真大方，也不知道一個月給開多少薪水，夠程伯伯這麽花用的。

    雖然秦小悠沒再開口繼續詢問，程伯伯卻也看出了她心裏的猜想和疑慮，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到底還是小孩子呢，就算外在表現得如何沉穩，也總有繃不住的時候，這麽輕易就泄露了小心思。

    “我原來是公安口的，老爺對我有救命之恩，退休了之後，我就自願來老爺的家裏幫忙了，其實算不上是雇傭關係。”

    “老爺對我也是極好的，說他是我老板，不如說他是我大哥更恰當些，這些年一直照顧著我。”

    “如果他和夫人這次不是出國定居，我都以為我要陪著他們一起終老了，哪想到，世事無絕對，到底還是分開了。”

    聽到程伯伯這麽說，幾個孩子的心裏都有點不好受，富安陽更是擔心地問到，“程伯伯，那我們買了房子，您還有去處嗎？”

    聽程伯伯剛才的話，這些年他一直跟房子主人住在一起，現在房子易了手，也不知道老人家還有沒有安居之所。

    “哪兒還不能住呢，我在老家也是有一幢房子的，隻是好多年沒有回去了，等把這邊交接利索，我就回老家去。”

    一聽說好多年沒回去了，富安陽下意識地看了秦小悠一眼，這個房子是秦小悠的，他沒權利做決定。

    “程伯伯，您就一個嗎？家裏再沒有其他人了？”秦小悠哪能看不出富安陽的意思，她也不由得起了心思。

    “我就老胳膊腿一個了，父母去世的早，媳婦兒和孩子……”一想到自已的老婆和孩子，他的心裏一酸。

    如果不是因為自已，他們何至於遭到那樣的不幸，自已這輩子對得起任何人，唯一對不起的就是自已的妻兒。

    想到妻兒死時的慘狀，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他的臉上就閃過一絲黯然，但轉瞬就消失了。

    “嗨，跟你們說這些幹什麽，都是過去的事了，沒想到你們幾個小家夥，倒是心腸好，不過你們不用惦記我。”

    “老爺出國之前，特意給我留了一筆錢，讓我自已再置一間小房子，我是想著反正隻有一個人，何必再折騰呢。”

    “所以就想等房子賣出去，回老家去養老，反正這裏也沒有什麽值得我惦記的了，還不如回老家清靜，想來那些人……”

    再一次的欲言又止，讓秦小悠聯想到了點什麽，不過現在這樣的場麵，她倒不太好開口問了。

    從老人家的麵上，就看得出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曆，那自已也沒有必要扒人傷口，誰還沒有點說不出口的秘密呢，就像自已。

    “程伯伯，既然家裏沒什麽人了，回不回去又有什麽關係，不如您就留下來吧，繼續幫我們看房子，可成？”

    老人家挑了挑眉，他萬萬沒想到，看著麵熱心冷的小姑娘，竟然會是個熱心腸，會想著挽留自已。

    雖然秦小悠掩飾得很好，但他的眼光如何了得，早看出小姑娘表麵上對誰都熱情，骨子裏卻防備之心甚重。

    看程伯伯半天沒有回話，秦小悠就覺得自已莽撞了，既然老人家以前是公安口的，退休後又有人照顧，想來經濟上是不欠缺的。

    自已的邀請雖然出於好意，可畢竟老人家不是真的無處可處，憑他的性子也必然不想被人可憐，那自已的好心倒有點畫蛇添足的意思了，

    “我也就是這麽一說，如果程伯伯真心想要回老家躲清靜，倒也挺好的，大城市到底喧囂，人心也浮躁。”

    “而且我也付不出太多的工資，想來程伯伯的退休金就有不少，主人家又給您留了足夠的花用，我還真有點雇不起您呢。”

    “你個賊丫頭。”程伯伯伸手虛點了一下秦小悠的腦門，“小心思可真多，不過倒是個心軟良善的。”

    “你是怕我老頭子麵子上過不去吧？我一個孤老頭兒，有多少是多呀，讓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想留下來了。”

    “畢竟一個人回了老家，連個說話的人也不一定有，跟我般大般的，怕是都蹬腿見閻王去嘍。”

    簡直就是大反轉，沒想到自已不想留人了，人家卻又想留下來了，不過老人家確實一直也沒說不想留下。

    是自已想的太多，自行腦補了老人拒絕的理由，秦小悠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已的情緒才好。

    略猶豫了一下，她才重新開口，“程伯伯，您如果真想留下來，我們肯定是歡迎的，隻是吧，工錢恐怕給不了太多。”

    “當然也不能少給了您，隻是跟前房主比不了，就比照著現在BJ城的平均工資吧，人家開多少，我就給您開多少，行嗎？”

    老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小姑娘，盯了好半天，直到眼睛裏起了一層薄霧，他才把目光收回來。

    “小丫頭，你把老頭子我弄哭了。”他也不忌諱，直接抬手用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幫我就說幫我的，你還顧念著我的自尊心幹嘛，真想比照著我們家老爺的工錢呐，那你可真的比不了。”

    “隻是……我一個孤寡老頭子能花幾個錢，要那些錢幹嘛？你能收留我住在BJ，我已經很開心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