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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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再次降臨。

    夜晚本是靜謐美好的,人夜歸,月夜寧,萬戶燈火,良宵美景。

    隻是近來的夜晚總是讓人不得安寧,隻因晚上總能聽到狼嚎,讓人毛骨悚然;入睡時又總能做起噩夢,一夢便是二十年。

    朝野之中人人自危,皇宮中也因此變得冷清了不少。微生昭每晚入夢時,總能聽到耳畔叮叮咚咚,地麵似乎在輕微的震動,擾的人心煩。何況他本就睡不好,夢中還總能見到那匹狼,那兩道綠色的幽光。

    身邊能說話的人越來越少,孤家,寡人。

    微生昭再次被驚醒了,自從天機不在了後,他便感到一日都未曾安寧過,身體也因此每況愈下,漸漸地感到不支,這才搬進了養生殿中。

    北方夏日的夜晚還有些清冷,微生昭擦幹身上的汗水,披起一件外衣,他突然想去看看天機,那個唯一能令他心安的老人。

    在這皇宮之中,有三處禁地,分別為北鬥宮、南鬥宮和紫薇宮。

    北鬥、南鬥兩處宮殿坐落在皇城以北,與觀星台遙相呼應,紫微宮便在最深處。

    北鬥宮共有七處宮殿,按北鬥七星的排列順序與鬥形,列為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七宮;南鬥也是如此,分別為天府、天梁、天機、天同、天相、七殺六宮。

    這三處宮殿乃是大周開國之君微生統建立的,每座宮殿主要是用以貯藏星魂,以免它們消散。除此之外,據說宮中還有星辰境功法孤本、神器之類的聖物等,但都不得而知了。

    三處宮殿,隻有兩人看管,一人名為太陽,一人名為太陰,二者皆是微生統所留下的“守墓人”,其實力深不可測,世人隻知有此二人看守禁地,天下間還無人能活著闖入。

    據說曾經風靡江湖的各路賊人強盜皆試圖闖入禁地,甚至還有外邦的異族也蠢蠢欲動,但皆死在了此地。自此江湖人談起禁宮而色變,除了個別活膩歪的人外,再無人敢擅闖。

    當年微生統死後,便由他們收攏飄散的星魂,將其存於紫微宮中,天機也是如此。但有一點卻很奇怪,天機死後,雖星魂被完好地保存在了天機宮,但天機星黯然消逝,紫微星卻依舊高懸,人們隻道是紫微星庇佑眾生,大周國運仍在。

    朝廷當初拉攏四海盟時的重誘,便是為祿存星葉聞柳、天梁星孔溫開放禁地,讓他們有一窺其中玄妙的機會。

    葉聞柳被封為白虎衛後,自是第一時間便欲去祿存宮探個究竟,隻是他沒想到看門的太陽老頭隻是略帶深意地瞥了他一眼,道一聲“能不能進得去,還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便不再多說。

    葉聞柳多番闖入,卻無功而返,這才知道這禁地不是說去就去的,大門處似乎布下了一個陣法,有一道極為詭異的幻境在阻撓闖入者,若不是太陽出手相救,葉聞柳怕是便要栽在那個地方了。

    自此後葉聞柳便先暫時放下了這個心思。

    一輛豪華的禦用馬車緩緩地停在了南鬥宮前,還未進門,便感到一股浩瀚的靈力如海浪般在噴湧翻騰,幾欲將人吞噬,駕車的馬夫隻感腿腳發軟,徒生一股頂禮膜拜之感。

    微生昭自是明白馬夫的狀況,揮了揮手便自行地下車往天機宮走去。剛至門前,那日收攏天機星星魂的太陰便佝僂著身子迎了出來,簡單地行了一禮,臉上卻無太多異常。

    “陛下深夜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微生昭回答道:“朕有些想念天機了,想去看看他。”

    太陰又彎又長的白眉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本就眯著如一條縫的眼睛更難看清他的神情,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凜然,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便拒絕道:“先皇有令,尋常之人不得進入禁地,就連陛下也不行。”

    微生昭冷冷地盯著太陰,心中的不悅之感愈發強烈。

    太陽與太陰這二人,整日隻會把“先皇”二字掛在嘴邊,其他人誰都不放在眼裏。而且此二人從來不參與皇城之中的其他事情,微生昭甚至覺得就算自己被刺客暗殺,這兩老頭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因此他對這兩人從無好感,甚至感到了一種莫名的不安,但微生昭拿他們沒有絲毫的辦法。

    “朕,也不行?”微生昭眯起了眼睛。

    “不行。”太陰搖頭道。

    微生昭歎了口氣,無奈地妥協道:“近日裏皇城不太平,朕心不安,隻是想見一見天機尋個寬慰罷了,既然老君不許,那便算了。”

    “陛下若是有惑,老朽或許能為陛下解答。隻是先皇定下的規矩,那便是規矩。”太陰不卑不亢道。

    微生昭幹笑一聲,心中躥起了一股無名火,但臉上依舊平靜地問道:“老君信夢嗎?”

    “夢?”太陰似乎愣了一下,隨即果斷搖頭道:“從不信。”

    “那便沒什麽可聊的了,叨擾老君了,告辭。”

    微生昭忿忿地轉身欲走,不料又被太陰的一句話拉了回來:“老朽雖不信夢,但也可為陛下解答夢中之景。”

    微生昭回過頭看著太陰,見他眼神深邃,臉上浮著一絲淺淺的笑意,那仿佛是將一切掌握在手中般的自信的笑容,亦或是對一切處之泰然般的輕描淡寫。

    這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他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真的很像。

    微生昭突然笑了一聲,接著道:“夢中的場景很簡單,無須老君解惑,隻是想問一問老君,天機曾言夢乃是預兆,那麽老君以為,夢屬實否?”

    “天機很聰明,但他說的也不一定全對。”太陰這般說道:“陛下若是信夢、信天機,那夢便是預兆;陛下若是信夢,不信天機,那夢亦有可能是心中所念、所驚懼的東西;陛下若是不信夢,那夢不過是笑話罷了。”

    “所驚懼的東西……”微生昭低頭呢喃一聲,若有所思。

    他在害怕貪狼,因此便夢到狼在撕咬他。可是……夢這麽多,解法也這麽多,貪狼可信夢?可有做過夢?對他來說,夢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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