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零零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個笑，看起來孱弱得讓人恨不得摟在懷裏好好安慰。

    “謝謝，不了，我朋友那邊已經給我找了個事了。”

    這新工作第一天上任，還沒來得及大展身手就被告知老板不見了，又怎麽可能有那個‘先見之明’托朋友另找事情。

    隻是小姑娘是真心替她高興，沒聽出來話裏的漏洞。

    笑臉盈盈道：“那感情好，祝你新工作順心如意。”

    那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叫了個疑似麵前姑娘的名字，她歉意地看了容零零一眼，得到了對方一個理解的笑容，這才安心地走了。

    容零零有些神不守舍地出了寫字樓，抬頭望了望陰陰涼涼的天空，幹淨地看不見一絲陰霾，然而卻與她此刻的心情完全相反。

    她忽然想起，來的時候似乎街對麵投過來一道視線，現在想來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應楚，他從來就沒有真的想要放過他。

    或許她身邊從來都跟著這麽一群人，監視她，知曉她身邊發生的一切，甚至將她每天吃什麽穿什麽見什麽人都一一匯報給那人聽。

    他做得出來，因為——他是應楚啊。

    容零零環抱著自己的肩膀蹲在花壇附近，眼神咕嚕神經似的往四周掃去，掃過來往的行人，又恨不得盯死某個人。

    那些人見鬼般紛紛遠遠避開她所在的地方，可隨即又投過來一個同情可憐、悲天憫人的眼神。

    大概是把她當成了有精神方麵問題的病人吧。

    心情突然而來的沉重，幾乎壓得容零零喘不過氣來，腦海裏反複縈繞著一個疑問：他到底要幹什麽？

    她並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價值值得他這麽耗費人力物力監管，大費周章地把她弄回去。

    難道是他真的愛她嗎？

    不，不可能！

    嘴角緩緩彎曲，牽出一抹苦澀又絕望的弧度。

    她絕不可能讓他得逞，她不要再回到那個讓她恨不得毀滅世界的地方，真的讓她惡心，惡心得想吐，想撕下身上的一層皮。

    腦子裏閃現過書房裏的那一幕，容零零一聲幹嘔撲倒在地，太惡心了！

    她好髒，好髒啊，她被那人碰了，太髒了！

    容零零蹲在花壇附近，有些神經質地拚命在自己的身上抓撓，似乎要撕掉一層皮肉下來，頓時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紅色痕跡。

    她的眼神空洞得仿佛陷入了無盡的空虛之中，看不見一絲神采，眼淚固執地停留在眼眶裏，絲毫沒有溢出地打算。

    她抱住自己的膝蓋，臉頰枕在腿上，麵無表情地看著腳下的土地，又似乎透過它望向了某個地方，某個人。

    似乎過了許久，身上忽然覆蓋上一個東西，溫暖的，似乎還帶著某個人的溫度，隨即耳邊傳來一陣慌亂的聲音：“零零，零零你怎麽了？聽得見我說話嗎？不要嚇我……”

    容零零反應遲鈍地抬起頭，似乎看見了他唇形優美的的嘴巴一開一合，可仔細一聽又什麽也沒聽見，她衝他笑了笑，嘴唇慘白虛弱，微啟唇想說什麽，可隨即便陷入一片黑暗。

    ……

    容零零感覺自己似乎進入到了一個玄妙的地方，周圍沒有聲音，沒有風，更感覺不到空氣等我流動，可她卻能呼吸。

    她覺得自己是睜開眼睛的，然而卻看不見一絲光亮，就好像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黑暗的，是啊，本來……就是黑暗的。

    她看不見光明，因為它被黑暗所籠蓋，她看得見黑暗，因為她身處黑暗。

    那如果她要追逐光明，是不是要先走到有光的地方？那裏有人能救她嗎？

    這個問題似乎無解，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一樣的黑，一樣的看不見，一樣的……讓人感覺不到希望。

    她抬起腳隨意尋了個方向邁出第一步，這裏沒有時間的變化，或者說她感覺不到時間流動，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直到沉甸甸的腳再也邁不出一步，容零零停下了。

    她心想，這樣走下去也不是辦法，就算她一直走下去，沒有人救她，沒有人握住她的手，也是無用的，所以她停下了。

    然後意識再次陷入了混沌。

    許久。

    安子澈看見床上女人的眼睫毛顫了顫，隨即緩緩睜開了眼睛，臉上一喜，語氣也染上幾分欣然：“零零，你終於醒來了。”

    容零零看著白亮的天花板，眼神茫然，似乎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在這裏。轉頭正對上了那人的眼神，心尖不由一顫。

    安子澈：“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如果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

    “我……怎麽了？”她目光清澈而虛弱地看著他，完全沒有先前神智失常的模樣。

    安子澈說到一半的話被堵回了喉嚨裏，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掩了掩眼簾，嗓音啞啞的，似乎在壓抑著什麽：“沒事了，你剛剛暈倒了，醫生說你有點貧血，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容零零好像也忘記了之前的一切，笑容又燦爛了幾分：“子澈哥，害你擔心了，我沒事了。”

    “沒事，你身體好好的就行。”

    這時候病房的門忽然被從外麵推開，容零零側頭看向門的方向。

    她還沒有看清來人的模樣，一道紅影就猛地撲了過來，耳邊想起熟悉的聲音：“零零你沒事吧？我聽安總說你貧血，你怎麽這麽不會照顧自己呢……”

    接下來便是一頓數落。

    容零零從頭至尾都是笑容滿麵的，仿佛這些不是責罵，而是溫柔的安慰。

    蘇媚無意間看著這張毫無頹然的臉，一時間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最後以“你好好休息吧”匆匆結尾。

    安子澈和蘇媚不約而同地走出病房，給容零零留了個安靜的休息空間。

    醫院是本市最大的醫院，安裝了最穩固的電梯，因此樓梯間幾乎沒有一個人。

    蘇媚倚著欄杆看向靠牆而立的安子澈，眼神是少見的嚴肅：“怎麽回事？”

    安子澈胡子拉碴的，臉色青白，聽見她這聲帶著質問意味的話語，竟然也沒生氣，反倒是臉色顯得越發不太好看了。

    “你知道她有個初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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