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誤會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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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簾縫隙間投射進一束陽光,斜斜地落在花紋繁複的地毯上,給飄揚在空氣裏的塵埃鍍上了一層淺薄的金色,熠熠生輝,像極了夜空中璀璨的繁星,隻可惜沒有人看。

    林韻菲用一方絲綢帕子捂住口鼻,皺著眉頭,厭惡地看著一地狼藉,悶聲悶氣道:“行了,就這樣吧,弄我一身灰塵,髒死了。”

    砸出滿身大汗的兩人這才停手,黑色的西裝上蹭了不少灰塵,看上去灰撲撲的,手不自覺摸了摸臉,又蹭得臉上都是灰塵。

    這下林韻菲更嫌棄了,一句話不說,徑直往外走。兩人急匆匆快步跟上,一邊跟,一邊不安地問,“我們就把他留在這兒嗎?”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倒黴催的安逸。

    林韻菲冷哼一聲,停住腳步,轉身看去,姣好的麵容堆滿了嘲弄,勾起的嘴角讓她看上去有些刻薄,她冷冷道:“怎麽,你們也被他迷住,舍不得嗎?”

    “不、不是,不是,”兩人被嚇得結巴,話都說不利索。

    “若不把他留在這裏,到時候被找麻煩的,可就是你們了,”林韻菲逆光站著,臉上覆著一層陰影,眼神惡毒又冰冷,像是隱匿的毒蛇,像是嗜血的惡鬼,看得人心頭發顫。

    兩人立即噤聲,不敢再說什麽,亦步亦趨跟在林韻菲身後匆匆離開。

    關門的動靜,震動了一室的塵埃,被攪動而起的塵埃飄飄忽忽飛舞在空氣裏,四下飄散。

    安逸就著麵朝下的姿勢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已經領了便當,但他到底是一個需要呼吸的大活人,猛地吸進一口顆粒物指數不達標的空氣,嗆得立刻咳嗽起來,差點把肺都咳出來。

    在驚天動地的咳嗽中,安逸緩緩從地上爬起來,身體還有些綿軟無力,但好歹可以動了,他雙手撐著膝蓋,攢了好一會兒的力氣才直起腰,迷茫地打量四周。

    屋內的光線有些昏暗,但還是可以看清楚有多狼藉,桌椅翻倒在地上,花瓶和各種擺設散落一地,跟龍卷風刮過一樣。

    安逸還有些懵,呆愣愣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出眼前的景物有些熟悉,這分明是他與宿譽瀚一起住了將近兩年的地方,隻是又陌生得他差點認不出來。

    餐廳的圓桌上,曾放著一個透明的花瓶,柳阿姨每天都會插一束鮮花,而這裏,圓桌上落了厚厚的灰塵,沒有花瓶,沒有鮮花。

    樓梯邊的牆壁上,曾掛了他們三人的合照,而這裏,牆壁上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安逸的視線,一點一點逡巡過去,每一處地方,他都能發現細微的不同,似是而非,這裏並不是留下他與宿譽瀚回憶的地方。

    這個世界的宿譽瀚,從不曾在高中時期遇到過名為安逸的人。

    安逸垂下眼簾,掩藏住眼中洶湧的哀傷與失落,他靜靜站在那裏,仿佛是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於這間別墅一起落滿了時間的塵埃。

    “小逸,”安逸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含笑的聲音,他倏地抬頭看去,模糊的視野裏出現了一個人,這人眉眼帶笑,溫柔繾綣,他不由伸出手,想觸碰這人。

    就像是肥皂泡,看著美麗,但是不能觸碰,安逸的手指將將觸碰到這人,這人就從他眼前消失了。

    安逸失神地看著自己的指尖,腦中一片空白,這時,砰的一聲,別墅的大門被人用力打開,驚動了塵埃,也驚動了安逸。

    安逸轉過身,門外的亮光太過晃眼,他下意識將手擋在眼前,眯眼想看是誰,就被人用力掐住了脖子,大力推著往後,後背重重撞到了牆壁。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直到後背傳來劇痛,安逸才醒過神來,終於看清了掐著他的人究竟是誰。

    宿譽瀚的力氣極大,像是鐵箍一樣緊緊箍住了他的脖子,他很快就喘不過氣來,臉慢慢憋得通紅。

    安逸本能抓住了宿譽瀚的手,用力掰他的手指,卻怎麽也掰不開,他慌亂看向宿譽瀚,望進了一雙冰冷無情的眼中。

    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安逸可以清楚地看到宿譽瀚眼中自己的倒影,也可以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強烈的殺意。

    “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毀了這裏!”一字一字,宿譽瀚從牙齒縫裏擠出質問,臉色陰沉得嚇人。

    安逸被掐著脖子,說不出話來,漂亮的桃花眼中閃著水光,他看著宿譽瀚,眼中有錯愕,有驚訝,有哀傷,獨獨缺了生氣。

    這樣的眼神,卻讓宿譽瀚更火冒三丈,他又加大了幾分力氣,殺機畢現,“誰讓你這麽做的!”

    安逸艱難地張了張嘴,以口型回答,“不是我。”

    宿譽瀚看懂了安逸的回答,但他並沒有放手,反而露出了譏誚的冷笑,“這裏就你,不是你,還會是你。”

    “真的不是我,”在眼眶裏積蓄許久的淚花終於決堤,沿著眼角慢慢滑下,安逸沒有意識到自己哭了,他拚命想跟宿譽瀚解釋清楚。

    宿譽瀚身上的暴烈的怒火沒有被眼淚澆熄,反而如同火上澆油一樣越燒越旺,他力氣大得像是要直接掐斷安逸纖細的脖子,“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安逸點頭又搖頭,意識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這是她留給我最後的回憶,現在也被你毀了,”宿譽瀚的語氣與他暴怒的表情截然不同,冷得掉冰渣。

    安逸眼前開始發黑,肺部的疼痛越來越強烈,他想跟宿譽瀚解釋不是他做的,但是他發不出聲音,連為自己辯解一句也做不到,他的手緩緩往下垂,眼慢慢合攏,意識像雲一樣飄散在風裏。

    宿譽瀚。

    最後的意識裏,安逸在心裏默默念了這個讓他無比眷戀的名字,他不怨不恨不惱不怒,反而覺得平靜。

    若不能與自己喜歡的人白頭到老,那死在他手裏,讓他這輩子都無法忘了自己,是不是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這一刻,安逸認了命,他本就是劇本裏的炮灰,注定會死在宿譽瀚這個男主的手上,若結局一早就已經注定,那他的掙紮又有什麽意義。(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