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晏小鑰就被場務拍著門板給叫醒了。

    她這算是第一次正式進組，知道古裝劇會要起得早，但也沒想到要起的這麽早，之前在《宮妃傳》劇組的時候聽陳瀾吐槽說“起得比雞早”還覺得誇張了，沒想真的是這樣的！

    出門進影城的時候腳步都是飄的。

    劇組在影城裏麵租了一個帶花園的王府建築，道具組已經提前過來在這邊蹲了幾天，把好好的一個人間王府改造成龍王宮，到處都是玉石翡翠奇珍異草，就差叫特效組補個瑞氣騰騰的水底神仙世界特效了。

    主殿旁邊的房間被開辟成了化妝間，她和席惠彤一前一後進去的時候，好幾個女演員都已經在裏麵化妝了——她們竟然還不算是早的！彼此打完招呼後，端著碗粥正咕嚕咕嚕喝著的造型師忙三兩口把吃食解決了，招呼她們先去裏麵換衣服。

    小配角的妝都是助理搞定，但幾個主要角色都是造型師親自出手搗鼓的。席惠彤是女主角又是正經的龍女，衣服和發飾都更為精致些，晏小鑰這邊就簡單了，頭發就順便抓了個揪，象征性地掛了幾顆龍宮裏最常見的珍珠，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一條白裙。不過發型和衣服看著敷衍，臉上的妝是絕對仔細化了的，不但額上粘了對小小的龍角，眉心也給描了紅，乍一看像是朵將開未開的花，仔細看卻像是一簇燃燒的火焰——也就是這個小而精致的圖案，昭示著她是一條不祥的火龍。

    不過行頭簡單也有簡單的好處，她全部弄完了，席惠彤那邊才換了衣服做了發型而已，她這邊的化妝師轉頭也過去幫忙了，她一邊湊空吃早飯一邊默默圍觀，才扒了沒幾口，場務就進來叫她，說導演找。

    她叼著半個包子過去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群演都已經換好衣服化了妝，正站在旁邊圍觀，演涇川龍王的老演員叫楊定軍，他那種大鼻子絡腮胡長龍角的特效妝很不好弄，但他竟然已經全副武裝好了，正端著個保溫杯跟譚小風說話，看到她過來哎呦了一聲：“看這閨女可憐的喲，連件好點的衣服都沒得穿呐。”

    晏小鑰直接往他旁邊一站——一個通體氣派一個寒酸襤褸，這哪裏是父女，簡直就是神話版的皇帝和乞丐了，於是對比完之後，她忍不住問了一句：“爹，你的良心痛不？”

    楊老龍王哈哈笑了起來，眨了眨眼睛說：“咱涇川龍族不需要良心這種東西！”

    晏小鑰：？？？？

    這老爹是不是已經入戲了啊，都跟劇裏麵一樣無恥了！

    譚小風站在攝像機後麵看攝像師調整鏡頭角度，覺得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酷酷地接了一句：“等會兒你可以把他的胸口掏開了，看看有沒有良心這種東西的。”

    血洗龍宮，涇川龍女就把她老爹給幹掉了，想到這茬，還真是……揚眉吐氣啊！

    譚小風把她叫過來，也是想著她的妝已經最快弄完，抓緊時間喊她過來走戲的——這場戲說簡單也簡單，已經沒有太多的台詞，就隻有龍王夫婦這邊單方麵的責問和怪罪，但說難又很難，因為有較長時間的打戲，並且不是一對一，而是一群對一個，這對於第一次接觸的新人來說，難度真的很大，更不要說還要演出涇川龍女接收魘魔的力量之後第一次大開殺戒的凶殘。

    ——晏小鑰以為這場戲是導演摸底，但在楊定軍這樣的老江湖眼裏，這分明是導演要給這些小年輕來個下馬威呢！

    有打戲，自然少不了武術指導。

    剛開始武指看晏小鑰文文弱弱的小姑娘一個，心裏還擔心悟性不高是個難教的就悲劇了，結果他教的動作，她上手得竟然是出乎意料地快，而且舉手投足之間有板有眼，動作幹淨利落，半點沒有女演員最常遇到的輕飄飄軟綿綿還拖泥帶水——這可把武指給驚到了，心說難道還真碰到武俠裏骨骼清奇的練武奇才了？一邊犯嘀咕一邊叫她自己弄幾個動作試試，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就像模像樣的給他來了一套……

    武指：？？？？

    這不是演配角的女演員，是來搶他的飯碗的吧？！

    陷入深深懷疑的武指最後忍不住問：“不錯啊，你這是練過的吧？”

    晏小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以前老家附近有個武術館，跟著館主練了一段時間。”

    武指一聽樂了，指著她轉頭對譚小風說：“導演，你從哪兒挖來的練家子啊？這哪裏還需要我來教，直接上去叫人打，說不定她一個本能反應打得都能比我教的好！”

    晏小鑰忙說沒有沒有。

    譚小風也沒料到她還有這技能，不過臉上保持這屬於導演的淡定，說了句：“那是你方姐眼光好。”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明顯是玩笑話，該教的還是得教。

    演龍王妃和其他幾個龍子龍孫的演員化完妝也陸陸續續加入進來了，等導演講完戲，武指排好動作，太陽都已經生得老高了——這起得比雞早，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邊攝影組、燈光組、軌道鋪設、甚至威亞都已經準備好了，導演一聲令下，就說拍一個。

    結果上來就NG了兩次，到第三次她才終於找到了點感覺。

    錢塘君一場大鬧，不但帶走了洞庭龍女，還把昔日華麗絕倫美輪美奐的涇川龍宮給攪了一個天翻地覆，玉石破碎，河藻滿地，好不狼藉。龍王氣得吹胡子瞪眼，龍王妃哀哀哭泣，龍子龍孫瑟瑟發抖，就在這個時候，涇川龍女阿粼出現了。

    她是第一次走出黑暗的溶洞。

    對她來說，龍宮哪怕狼藉得沒眼看了，也依然足夠清奇，那一草一木，一塊石頭，一根河藻，都十分吸引她的目光——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也完全奇妙的世界，所以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各種打量，動作幅度雖然不大，但目光轉來轉去根本停不下來。

    這一副新鮮好奇的模樣，就像是初入人類世界的小動物，懵懂而無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