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富看著十塊錢，憋了一肚子的氣，這是他屈辱的象征。他很想把這錢扔了，扔得遠遠的，這樣就不會讓他想起，在張曉薇那受的氣。可這是錢，扔了多心痛啊。再蠢的人都不會跟錢過不去，更何況十塊錢並不是小數目。

    他心中很矛盾，很煩躁，想找個地方散心，又不知道去哪，帶著一肚子火往家的方向走。

    趙桂花正在家裏做飯，她一邊哼著不成曲的調子，一邊翻滾著鍋裏的油糖米粑。

    王兆富回到家，心不在焉，被凳子撞了一下，“哎呀！”

    趙桂花聽到喊聲，知道是她兒子回來了，高高興興地說：“兒子，你回來了，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

    王兆富沒有理睬趙桂花，心裏本來就煩，被磕了一下，更煩，他一腳把剛才磕著他的凳子踢翻，“老子，真是倒大黴了。”

    王兆富被凳子磕到的時候，趙桂花正端著油糖米粑出來，她看著地上的凳子，又想起剛才的叫聲，猜想王兆富剛才可能被凳子磕到。

    趙桂花心疼兒子，“兒子，快來，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油糖米粑。”

    王桂花說著把油糖米粑放在王兆富麵前。

    王兆富不冷不熱，一句話沒說。

    趙桂花見王兆富這表情很奇怪，又問：“兒子，怎麽了？”

    趙桂花平時做油糖米粑，王兆富都會很高興，碗沒擺上桌子，王兆富就會從她手中把碗接過去，就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今天王兆富的臉上一點高興的神色都沒有，甚至有些許的不耐煩。

    趙桂花把碗放在桌上夾了一塊油糖米粑放在王兆富的碗裏，金黃的外皮像一個個地金元寶，上麵的白芝麻毫無規律地散落著，看起來很誘人。

    “兒子，快趁熱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王兆富不耐不煩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媽，你今天是怎麽做的，苦死我了？”

    趙桂花愣了一下，奇怪極了，她以前怎麽做，今天還是怎麽做的，怎麽會苦呢？

    趙桂花不相信，自己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感覺不苦，她又吃了一口，還是不苦。

    趙桂花試探地說：“兒子，我給你加點糖。”

    “嗯。”王兆富冷冷地應一聲。

    趙桂花給王兆富舀了一小勺糖，王兆富不喜歡吃糖，喜歡吃比較鹹的東西，她不敢放太多。

    王兆富吃了一口：“還是苦。”

    趙桂花又舀了一勺，王兆富吃了一口，眉頭緊皺。趙桂花見狀，再舀了一大勺。

    王兆富又吃了一口，把筷子一扔，一支筷子彈在碗上飛了出去，另一支筷子彈在桌上，掉了下來。“媽，你今天做了什麽，又苦又幹，太難吃了，我不吃了。”

    趙桂花喜歡吃甜食，吃油糖米粑，也要放糖，可是王兆富從來不放。

    王兆富說完起身，往房間走去。趙桂花看著他的背影莫名其妙。這東西不甜也不會苦啊？趙桂花並不知道王兆富不是嘴上苦，是心裏苦。

    “兒子，你這是怎麽了？”趙桂花不放心，起身跟在王兆富的後麵。

    王兆富心裏一直想著他和張曉薇的事，根本沒聽到趙桂花說什麽。他走到房間，從兜裏掏出已經捏成一團的十塊錢，狠狠地砸在牆壁上，錢反彈回來，落在牆下麵的桌子上，順勢滾到地上。

    王兆富看都不看，往床上一趟，嘴上巴拉巴拉地念道：“煩，煩，煩，煩死了。”

    趙桂花站在門口，看著他兒子這生氣的樣子，再看看那十塊錢，走過去把十塊錢撿起來，坐在床邊：“兆富，你怎麽了？”

    “沒什麽？”王兆富沒好氣地說。

    “媽，你出去，我要睡覺。”王兆富越發不耐煩，語氣中略帶怒吼。

    趙桂花心中“咯噔”了一下，大白天的要睡覺，王兆富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聽到王兆富說，大白天要睡覺。

    “兒子，發生什麽事了，說出來，媽給你想想辦法。”趙桂花見王兆富這樣，心裏更慌，王兆富是她唯一的寶貝兒子，換句話說就是她的命根子，她的這個命根子不高興，她哪裏能坐得住。

    趙桂花仔細地想著王兆富這幾天的事，想想這事情到底是出在什麽地方。

    王兆富昨天回來的時候，她就看出王兆富肯定不高興，今天早上，王兆富起得很早，王兆富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水，今天早上王兆富並沒有打水，而是在家裏到處晃悠，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趙桂花起來詢問他怎麽沒打水，他並沒有回答，轉身出去。趙桂花當時就覺得奇怪，但話又說回來，不打水就不打水，也沒什麽。

    可是，出去沒過多久就回來了，還發那麽大的火。這一切太不正常。

    趙桂花仔細想想，王兆富最近的神情好像也不是很正常，把這些事情前後聯係起來，王兆富肯定是遇到什麽事了。

    趙桂花越想越擔心，如果王兆富真的遇到什麽事情，她這個當媽的怎麽可能不管呢？

    她推了推王兆富，用哄小孩的口氣說：“兆富，你跟媽說……”

    趙桂花還沒有說完，王兆富大吼：“媽，你煩不煩啊，你不煩我都煩了，讓你出去，出去，你怎麽就是不出去！”

    趙桂花嚇了一大跳，王兆富氣得滿臉通紅，她自問並沒有做太過分的事，王兆富不應該生那麽大的氣。

    王兆富說著起身推趙桂花，“出去吧，我煩著呢。你別來煩我。”

    “兒子，你是不是在外麵受委屈了，才來找你媽發火。”趙桂花語氣平和，本來她心中就不安，想慢慢地問問王兆富，結果，還沒問出口，王兆富的火氣更大，她心裏就更不安分了。

    “哎呀，媽，你要我怎麽說才明白。我都跟你說，我煩，你怎麽就是聽不懂。”王兆富心裏像有隻猴子在撓癢癢一樣，讓他十分難受。

    他本來想自己安靜一下，但是趙桂花總是不走，剛才那話更是戳中了王兆富的心，“委屈”兒子，讓他心中有種莫名的酸處。

    刹那，一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他心裏好像壓著一塊大石頭，讓他無法承受這樣的壓力，他雙腳直跳，腦子一片茫然，“媽，你出去！我在外麵受了欺負，回到家，怎麽你也欺負我。媽，我煩死你，煩你，都是你的錯。”

    趙桂花聽著王兆富這莫名其妙的話，心中更肯定王兆富肯定是在外麵受委屈。她好心勸說：“兒子，我是你媽，我怎麽會欺負你呢？”

    “你們就是欺負我。欺負我！”王兆富心中積壓許久的情緒像洪水一般湧出來，在房間裏不安分的跳動著。

    “你們欺負我，你們給我等著，我有你們好看的。”王兆富腦子裏全是張曉薇和楊大海的影子，特別是楊大海在瓦片店付錢的樣子，很讓他煩，還有瓦片店老板故意騙他，把價格提高，他心裏更是生氣。

    他心裏有一種莫名的落差，他身邊的人從小到大都寵著他，在村裏，因為他家有錢，大部分的人也不敢得罪他，他一直是處在一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沒想到，買瓦片簡簡單單的事就讓他丟了那麽大的麵子。

    他越想越懊惱，越想越感覺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和侮辱。他破口大罵：“你們不要得意，我跟你們說，老子不是好欺負的。你們等著，等著……”

    他在房間裏來回走著又罵：“有錢就了不起，老子比你有錢，隻是當時沒帶夠錢。”

    王兆富說著心裏又很不爽，心中那根刺在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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