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和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白萍的哭聲穿透空氣，有一股無形的震動力，讓他的腦袋一陣陣頭疼，他感覺全身的血管都快爆裂了。

    他想說點什麽，卻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從心底就不知道這事情怎麽處理，隻好仍由白萍和李前進在那哭泣。

    李前進看了半天見李太和沒有動靜，又慫恿白萍：“媽，兒子想娶個媳婦都娶不了，以後李家的祖宗問起來，我也沒臉見祖宗。我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娶媳婦。”

    “村裏那麽多女人，你就非娶張曉薇？”李太和真是拿他這個兒子沒有辦法。

    “是，我非要娶張曉薇！”李前進肯定地說。

    “張曉薇給你下了什麽藥，你就非要娶她。”李太和真是想不通。

    他自問從小到大對李前進都管得很緊，李前進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做出這樣的事，現在還非要娶她，李太和不禁搖搖頭。

    “爸，我是真的想娶張曉薇，就算我現在不是真的很想娶張曉薇，也不能退縮。”

    李太和沒聽懂：“你娶個媳婦，怎麽像打仗一樣。”

    “爸，這本來就是打仗。你想想，我們家跟王兆富家，楊大海家同時去提親，如果張曉薇不嫁給我，嫁給別人，那你兒子是不是就被人比下去了，我可是村長的兒子。我被人比下去，你這個村長也就被人比下去。”

    李太和心中“咯噔”了一下，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李前進這樣一說，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爸，這是我第一次去提親，如果被拒絕了，你兒子以後在村裏就掉價了，再去跟哪家姑娘提親，人家會怎麽說？如果，我成功娶到張曉薇，那就證明我比王兆富和楊大海都厲害。如果娶不到……”

    李前進忽然感到一股強烈的心痛，“丟死人了，丟死人。”

    “你要娶張曉薇，我不反對，但是，公糧這件事情必須處理清楚。”李太和很堅持，這種錯誤絕對不能犯。

    “爸，你怎麽還是死腦筋，我剛才不是說了嗎？給張曉薇家一個‘五保戶’……”

    “不行！絕對不行。我革命幾十年，絕對不能做這樣的事，我寧可你一輩子不娶媳婦，也不會犯這個錯誤。”

    “媽……”李前進又說。

    白萍還沒開口，李太和就製止：“別叫你媽，叫你媽沒用。”

    “奶奶，你走得太早了。我爸不心疼我，不讓我娶媳婦。”李前進又撒潑。

    “不要說你奶奶去世得早，就算你奶奶現在沒有去世，我也不可能做這事。”

    “你就不怕我爺爺奶奶從墳裏爬出來打你。”李前進知道白萍沒辦法鎮壓李太和，就呼喊已經去世的爺爺奶奶。

    “不要說，你爺爺奶奶從墳墓裏爬出來，就算，李家列祖列宗都從祖墳裏爬出來罵我，說我斷了李家的後，我也不可能為了你做這樣的事。”

    “爸……”李太和真是急得快哭了。

    “不行就不行，你不要再說了。”李太和很霸氣地說，“我告訴你，你拿回去的那些東西，得立刻給我拿回來。如果你不拿回來就拔了你的皮。”

    “拿回來，怎麽拿？我已經送出去了，再拿回來，怎麽拿？”

    “誰讓你做事情不考慮後果，你不拿回來，到時候公糧出事了，被查出來，人家把你爸拖到城裏的批鬥大會上去批鬥，那時候再拿回來，問題就大了。老李家祖宗十八代都沒臉。”

    “批鬥大會……”白萍也回過神，事情真是不能這樣做。她鬧補了一個畫麵，李太和站在城裏廣場上，掛著一個牌子，被批鬥……

    “兒子，兒子，我們家真是丟不起這個人，如果你爸真有什麽意外，不僅是老李家，白家祖宗十八代的臉都會被丟光。”

    “爸媽……”李前進實在不願意拿回來，“臘肉本來就是我家的，白菜有一部分也是我們家的，還有豆腐皮，最多就是大米和麵不是我們家的。”

    “我告訴你，這些公糧明天就得拿回來，我後天就得分給五保戶。”

    “明天？”李前進還在想用什麽招解決這個問題，“爸，你一個月也能領一些糧食，不能用這些糧食充數嗎？”

    “不行就不行！”李太和越說越厲聲，“我本來明天就要分的，被你這樣一鬧，隻能挪到後天。我這已經算違紀了。如果你希望這事情平靜一點，你爸不被批鬥，明天一大早就去拿回來。”

    “一大早就去！”李前進心中有一萬個不願意。

    “我沒現在讓你拿回來就不錯了。”

    “我沒辦法拿回來，也不知道用什麽理由去拿回來。”

    “你拿的時候怎麽不想這些！我如果不是隻有你這一個兒子，就衝你說這些話，我都想打死你。”李太和說話的口氣雖然溫和了一些，心中的氣還是沒消。

    李前進急忙躲在白萍的身後，白萍也護著李前進，“打我，打我？”

    “打你？打你這事情也彌補不回來。你還是明天一大早跟你兒子去把那些東西要回來吧，不然你丈夫就要被批鬥了。”

    “媽，我真不知道怎麽要？”李前進心裏不願意去要，也不知道如何去要。

    “有什麽不知道的，你就說拿錯了，這是公糧，讓她還回來。”李太和很幹脆地說。

    白萍遲疑了，這好像是唯一的辦法，但這個辦法，要真的去做的話，會很丟臉。

    “要真的去哪，還不如現在，趁晚上村裏沒什麽人。”白萍說。

    李前進“咯噔”了一下，白萍不勸李太和，還讓現在去哪，“媽，你說什麽呢？”

    白萍既要護著兒子，也要護著丈夫，她權衡之下，隻能護著老公，“兒子，我跟你出個主意，這樣既不會丟臉，也能把東西拿回來。”

    “什麽主意？”李太和說。

    “我們去跟張曉薇說，這些東西拿錯了，然後再從我們家拿點東西送給她。”

    “啊！拿錯了，怎麽會拿錯了，還是一樣的。”李前進還是不願意。

    “算了，你明天一大早去把張曉薇叫過來，我親自跟她說。”李太和厲聲說。

    “爸……”

    “你必須去，別跟我耍花招，如果你明天不把張曉薇找來，我就剁了你的手，看你以後還敢亂拿東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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