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熟人生人

    程浩搬家，把所有的東西都搬走，隻留下一些生活用的家具以及一間圖書室。

    “東西怎麽搬過來就怎麽放，感覺像是又回到了那棟房子。”李夢與程乃說。

    “先生很念舊，尤其是對這些死物，比如那張沙發是他從美國帶回來的。一直都是這樣放，好多年了從未改變。要不你去弄弄？”

    李夢搖頭，“你是讓我去送死嗎？”

    “先生對人無情，對物長情，沒人比他更奇怪。”程乃說。

    “如果我要添加一些東西，他會不會反對？”

    “現在會，過一段時間就不會了。現在氣頭上，你做什麽都是錯。”

    “你怎麽看出他生氣了？”

    “先生不愛笑，也不愛發怒。你看他耳邊的鬢角，他心平氣和鬢角的毛發是垂直的。他氣在頭上，鬢角會有三根頭發豎起，怎麽也壓不下去。”

    “要是他開心呢？”

    程乃鄙視她一眼，“你開心了不笑啊？”

    李夢笑了，“開心就笑，開心就笑。”

    想來程浩從未哈哈大笑，可能是哈哈大笑很失禮吧。

    有一批客人到了，這一批客人裏有幾位熟人，需要程乃親自去接待。

    “我得要去接人了，你看著先生些，要是他想殺人了就得要上去攔著。”

    “他會殺人嗎？”

    “他殺的人不少。”

    李夢不敢探聽下去，“你走吧，以後不要把這些事告訴我。”

    明蘭與朋友從酒店出來，程乃帶著人進酒店，兩人不遠不近擦肩而過。

    “剛剛這個帶人進去的不是程乃嗎？他不是你的追求者嗎？怎麽見著你都不打招呼？”朋友問明蘭。

    明蘭有些不知該怎麽回答，一般人分開了或是把話攤開了說，路過或是碰麵都會打招呼。

    可是程乃沒有，路過了就把你當陌生人看。麵上對的是陌生人，眼裏對的也是陌生人。

    像是從未認識的陌生人，這很傷人的心。

    晚上上KTV明蘭再一次見到程乃，程乃邊上跟著一位圓圓臉，大眼睛，萌萌噠的女生，十七八歲的樣子。

    女生幾乎是靠在程乃邊上，程乃也不推開。

    要是以前程乃早早把外人推開，現在他居然不推開，程乃真的變了。

    “二哥，我這次能多住幾天嗎？”女生問程乃。

    “當然，先生留你下來了不是嗎？”

    程乃帶著女人從明蘭邊上走過，微微地給明蘭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你能陪我幾天嗎？”

    “可以啊，你有想去的地方沒有？”

    “西湖行不行？”

    兩人進入了包廂，再也聽不到他們說什麽。

    明蘭深吸一口氣離去。

    “明蘭你怎麽走了，還沒結束呢。”好友問。

    “我有點事先走了，你們好好玩。”

    “好吧。”

    第三次見程乃是三天後，他們很不幸在同一家餐館相遇。

    這一次程乃很不一樣，穿著圓領長袖棉衣衫，配著黑色紮腳寬鬆褲，十分悠閑，這是明蘭從未見過的。

    她以為程乃會與程浩一樣，一身西裝走過四季。

    她嚼著嘴裏的牛排，想著一句話：人還是會變的。

    程乃邊上的女生還是上次那個女生，這樣的女生總是青春活潑，不知是誰家的千金。

    看程乃的樣子，他必定很喜歡這位千金。

    “明蘭你怎麽了？這裏的牛排不好嗎？”她對麵的男士問。

    “我要的是七分熟，廚師弄成了八分熟，不怎麽好吃。”

    “抱歉，下次就不吃這家了。”

    “不如我們換一家吧，我突然想去吃麵。”

    “好，我知道一家麵比較好吃。我帶你去。”

    程浩的別墅區

    一位老科學家坐在程浩對麵，“下飛機那一別就過去了十幾年，還能見著您算是我的福氣。”

    五十多歲的他有了一張八十歲的臉，與程浩比起來他老了許多。

    “能見著你才是我的福氣，你的成就一直被內部人熟知，你是我的驕傲。我很榮幸能成為你生命中的過客。”

    “能讓你感到驕傲是我終生目標，是你讓我有發揮的餘地，是你帶我回到了這裏。我生怕給你丟人，在工作上不敢有一絲懈怠。”

    科學家有些羞澀，“就想著能站在高台上被你看見。你看見了嗎？閱兵上的第四方陣，第二輛車上的導彈是我帶隊研發的。他們問我要起什麽名字好啊。我說就叫‘啟明’，寓意啟示明天。”

    “其實我的意思不是那個，我記得那日你帶我們下飛機啟明星升起，長空星落下。你到了這裏，我去了大西北。分隔兩地，我沒你電話，你沒我聯係。我常常想念你。

    當他們叫我起名字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那日的場景。”

    回憶起過往的種種，程浩是滿懷的滄桑。人是不能回憶過去啊。

    程浩看向科學家，“現在有需要什麽幫助？”

    科學家咧開嘴笑，“你最會看人，能把人看穿。這也是我冒死跟你回來的原因。”

    “你現在是總工程師，下麵的員工離開可以，總工程師沒必要外出學習，除非是特招。那麽你到這裏來必定有所求。”

    科學家從包包裏拿出三本書，“這是我對一些武器的看法，整理版已經上交。這是原稿，裏麵有許多嘮叨的話，很繁瑣沒人願意看。

    大西北那個地方太危險，很多間諜想進去，要是孤獨一份容易被人銷毀，備份一份放你這我比較放心。”

    程浩看了看書名，“我會保管好。”

    科學家指著自己的腎說：“我這裏出問題了。活不長久，最放心不下的是曉燕，能不能把她放在你這？

    我跟她媽媽是在基地裏認識的，本以為基地裏的人都會是自己人。沒想到曉燕出生了，我才發現她媽媽是間諜。沒法子了，隻能我一個人帶孩子。現在我不行了，我舍不得離開那邊，請求你幫幫我。”

    “曉燕多大了？”

    “過了年就十四，你隻要看管她到十八歲就行。”

    “希望她以後過什麽生活？”

    “隨緣吧，我留給她的錢不少，夠她讀書生活。要是她不能成材，就讓她做一個普通人。”

    “出事了我該怎麽做？”

    “隻要不是死刑，你都能放手不管。她自小跟著我，膽子大得很，以後做出什麽可怕的事誰也難說。”

    程浩點頭，“我知道了。你盡可放心。”

    “感謝你啊！”他用最大的誠意說出心裏的感激。

    “爸爸，你們說完了嗎？”曉燕跟著程乃進屋。

    科學家站起對程浩三十度鞠躬，“拜托你了。”

    “你跟程乃去哪玩了？該回去做作業了。”科學家對程乃笑笑，“謝謝你帶她去玩。”

    “不客氣。”

    科學家得到很多人尊重，跟著他從大西北過來的人都死心塌地。

    “老師你為什麽要給那個人鞠躬？他比你年輕啊。”學生從窗戶見著老師的一舉一動。

    科學家擺擺手，笑著與學生說：“他是我恩人。”

    “我知道他是誰，他是帶你回到祖國的人對不對？”曉燕為知道秘密而驕傲。

    “是啊，當年我被那些人帶走，就要被圍困在美國西部某基地。是他帶人半夜把我從看守地帶出來了，我們一行人一個胖子，兩個老頭子，三個射擊手。我扛著一個炮筒，一路乒乒乓乓從美國逃到了加拿大。”

    “好了，好了，爸，這個老掉牙的故事就不要講了。你講一千遍一萬遍都不會變成真的。”

    這個故事曉燕從小聽到大，她都能從後麵一個情節背出來了。

    學生們也不信，這麽扯淡的故事隻能在幻想中出現。

    回到程浩以前居住的屋子，科學家來到老夫人跟前，“我把那三本書交給他了。他不怎麽想接受。”

    “不接也得接，他沒得選擇。”老夫人霸道地說。

    “你們把他軟禁在這裏這麽多年就不愧疚？”

    老夫人冷冷地看一眼科學家，“他人坐在這裏手卻能搞動整個國家，你認為他是軟禁？這裏沒人能禁得住他，是他自己懶不想動屁股，不然首都就有他一席之位。”

    科學家說：“或許吧，我不懂這些。我就快不行了，你們要盡快找人來替代我。”

    “我們了解了你的情況，不要你治療一段日子，或許能好起來。”

    科學家搖頭，“治不好了。”“找飛機，我想明日就回去。”

    “行。”

    “啊……”一人哀嚎傳來。

    “怎麽了？”

    “怎麽了？”

    老夫人與科學家一起走出去。

    在書房裏抄書學習的人聚在一起，地上坐著一個人他拿著自己的左手哀嚎。

    “怎麽了？”

    “不知道，突然就聽到他哀嚎了。”

    “我看看。這手沒什麽事啊，骨頭沒事，又沒有外傷。”

    老夫人扶著眼鏡，先看看那人的手，再看看桌麵的書籍。書籍上多了一橫信墨水。

    有的人喜歡一邊讀書一邊批注，這位年輕的科學家一定是忘記了囑托，所以才弄上墨水。

    科學家讓人扶這位年輕的學者去看醫生。

    老夫人對空氣說：“他們不僅是年輕人，還是棟梁，你們以後下手輕點。別給我弄廢了。”

    空氣裏沒回應。

    兩人頭靠在一起，“不要嚇我，這裏還有其他人。”

    “我走遍了這裏，沒見有外人。”

    “會不會是鬼啊。我怕。”

    “世界上最可怕的是發揮主觀能動性自己嚇自己。”老夫人批評說怕的學生。（m.101novel.com）